090 滿足不了
“二舅舅,不怪你,我娘從嫁給我爹的那一天起,心心念唸的是就怎麼能出人頭地,怎麼能過上尊貴夫人的好日子。
一旦失望了,自然不會對我爹講什麼夫妻之情,我娘雖然是我娘,但她也是一個成年人,自然要爲她自己的作爲負責任。
我姐姐亞琪,如今十歲了,這個年紀,在村裡面,早就能持家了,更何況她還是熟讀經書的,爹這些年也沒有少花精力在她身上。
她選擇了這麼做,我不會可憐她無知被人利用,不會的,我想到的最大可能還是她會跟娘一樣,貪慕虛榮,總是盼着一天,她們能成爲高貴的夫人。
爹啊,你不過是一個八品縣教諭,怕是滿足不了娘跟姐姐了,她們會想,要是大舅舅高中進士的話,一定會比爹的官職高多了,她們這是對大舅舅充滿期望呢!可怨不得旁人!”
亞楠爲了開解二舅舅他們,也開解爹,開解爺爺奶奶他們,叫他們誰也不必自責,誰做了事,誰就應該爲此負責任。
亞琪縱然還小,但她的年紀在時下的農村裡面,早就是能持家的孩子了,更何況她也算是熟讀經書的,女子未嫁從父,而不是未嫁從母。
她之所以有那麼的選擇,根本原因在於她的慾望,爹滿足不了。她纔會選擇大舅舅,自以爲大舅舅將來必定能帶給她榮華富貴。內心若果沒有這樣的慾望,旁人怎麼能輕易利用了她?
亞楠爲了勸慰二舅舅等人,不惜連親爹的八品官職也拿過來說話,讓全家人領悟的同時,也忍不住的抽搐,這孩子!
“爺爺奶奶,爹,我一定會高中進士的!”
亞青鐵青的臉,發狠的樣子,儘管不願意承認妹妹亞楠說的是事實,但內心裡亞青還是承認自己的娘是妹妹說的那樣的,連着亞琪也一樣的。要不然亞琪就不會那麼狠絕的污衊全家人。
“爺爺奶奶,我也會考中進士的!”亞秋臉色也很鄭重。
“爺爺奶奶,大伯,我也會考中的!”
“對,外祖父,我也要考中!”
亞融跟志廣兩個孩子,雖然在一邊不說話,但聽了亞楠的話之後,也站起來,鄭重表態。
“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爺爺奶奶含淚欣慰,家裡有這麼多爭氣的男兒,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不就是自家出一個不爭氣的孫女?
亞楠說的對,是她跟她娘一樣,太過貪慕虛榮,兒子如此官位都滿足不了她們的貪慕之心,纔有的今天,不關自己的事。
只要趙家的這些男兒,一個一個的出息了,還怕什麼人說我們趙家是非麼?
不過到了要回上原帶的時候,亞楠卻提出全家人跟着一起去上原。
亞楠擔心今年若是外祖父跟呂縣令之間鬧將起來的時候,趙家壩的村民,會打自家主意,便死活也要鬧得全家人跟去上原。
爺爺奶奶說二叔二嬸必須留下看家,六叔自然還是要留下來打理一年多莊子,連着還有打理亞楠留下的那些樹樁,那些樹樁如今全部被六叔轉移到了寶慶縣的亞楠的莊子去了,家裡的前院後院倒是空了出來。
三姑自然是不會離家的,家裡不僅僅有女兒,還有家明時常會回來的,爺爺奶奶及其勉強答應亞楠,他們會跟着她一起去上原。
故土難離,尤其是在年紀大了的時候。
亞楠見爺爺奶奶如此勉強,還有家裡其他人更是被爺爺奶奶說的很是堅定,不能跟着去,亞楠也不得不跟自己爹表態,自己要留下來。至於董文傑那邊,陳學慎答應過自己,會幫着照看的,更何況陳學慎的手裡還有自己給的銀子。
亞楠是怕那件事真要是鬧的狠了,自己一定要保護家人。
雖然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這些村民若是得不到老李秀才家的退佃,發生衝突的話,也只能在李家莊。
但保不齊村裡人到了這個時候想起來,自己爹曾經是老李秀才的女婿,遇上大事解決不了的時候,會推自家人上前出面。
若是不答應的話,也怕這些村裡人瘋了的衝擊自家,不過應該不會的,嚴二嬸子在自家隔壁,縣令聽了自己的建議,讓嚴二嬸家也打頭陣,率先要回田地。
這樣在她的帶動下,趙家壩的村民,應該會有不少人率先跟着嚴二嬸的步子,儘早從外祖父家脫離開來。
只要全村人有一大半以上要回了田地,他們就不會瘋了的逼自家人出面。更何況嚴二嬸一家子,戰鬥力也是很強悍的,再說三姑父跟戚繼光也不會白白看着自家吃虧不管的。
趙子誠經過去年一年對亞楠的觀察,實在是難以再用教導孩子的藉口,帶上亞楠去上原,這個孩子既然如此聰慧,如此牽掛她爺爺奶奶,不若就留下。
自己現在真的不會再擔心這孩子,會被她爺爺奶奶嬌慣壞了,這孩子恐怕就是想嬌慣壞了,都難,太過聰慧了。看待問題,比大人都看的精準。
趙子誠帶上亞青,亞秋,亞融,志廣走後,亞楠每天不是陪着爺爺奶奶說說話,就是陪着三姑繡繡荷包。
雖然自己繡的真心不算差,但跟三姑比起來,實在是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三姑卻驚喜異常,這個侄女的領悟能力,簡直令自己瞠目結舌,三姑可不知道前世的亞楠,在學家政的時候,連刺繡都學過的。
因爲亞楠在家,趙家全家人又吃上了香噴噴的白米飯,用上了沒有用完的精鹽,吃上了魚肉,除了房子沒有改建之外,日子過得很是舒心。
然而整個雲臺鄉的村民們,卻處於煎熬當中了。
“聽說了吧?李舉人在京城風流倜儻的時候,一不小心,把人家王爺的妾給睡了,那個王爺要抄了李家的家呢!趕緊趁着沒有來人抄家之前,先將我們家的田地要回來,不然可就白白沒了自家田地了啊!”
“趕緊的去退佃,晚了就怕李家吞了我們田地捲鋪蓋跑了啊!”
“快點,快點去,把李家人看住了!先給我們退佃!”
在嚴二嬸一家人,以及其他幾家人的帶頭下,不少村子的農戶,最先要回來投獻的田地,趙家壩的人,在嚴二嬸的鼓動下,除去董小六一家以及董文傑爺爺奶奶他們家,其餘趙家壩人,都心驚肉跳的儘快要回來自家田地。
因此關於李秀鈺睡了京城王爺的小妾,以及馬上要被抄家的輿論在整個雲臺鄉,鋪天蓋地的傳了起來。
越來越多人,圍住了李家莊,將那個昔日他們出錢出力蓋起來的高大院牆,死死的圍住了,就怕李家人逃了,他們家的田地就白白沒了啊!
老李秀才先頭爲了安撫人心,故作大方的將前幾天來要田契農戶,都痛快答應了。
老李洗秀才以爲自己這樣痛快,必定能安撫這些無知村民躁動的心思,兒子在京城必定發奮讀書考試,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思,惹上王爺的妾?不可能的!
然越來越多的人,不顧臉面的跑來要田契的時候,老李秀才才驚懼起來,不想自家那麼多的田地,忽然間就這麼沒了。同時也沒了篤定兒子沒事的心思了。
想親自去京城看看,但還沒有出去,就被人堵死在家裡面,氣的老李秀才要死,便在家裡焦躁了好幾天,也沒有想出對策。
“爹,這樣下去不行的,不然還是先答應他們,緩緩他們心情,等他們離開了,我們全家人連夜到京城去,順便將這些田契,帶到外面賣了!”
大舅母這幾天也是坐立不安,既擔心自己相公真的出事,又擔心家裡的田地,就這麼被這些賤人全部要回了去。
“怎麼賣?起碼要去衙門變更田契名字,人家纔會買下來,誰也不是傻子!”老李秀才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大媳婦一眼,無知婦人。
“爹,旁人不買,二弟掙了那麼多錢,不是能買?他大哥在京城出事,不要他親自去京城看看,就讓他花錢買下這些田地,讓我們有錢去京城救他大哥,他還能真的狠心不顧他大哥死活不成?”
大舅母反過來鄙夷的看了老李秀才一眼,放着你們家的傻兒子不用,不是更傻?
“對啊,爹,二哥二嫂應該也聽到了大哥的事,他們家掙了那麼多錢,不要他們拿出來去京城救大哥,就讓他拿出錢來,買下這些田契,他還能不答應?”李秀鳳跟着附和大嫂的話。
李秀鳳對大嫂極爲感激和信任,自己一個被休的姑子,若是一般人家,恐怕早就被孃家人鄙視,嘲諷了。
但大嫂卻從來沒有對自己鄙視嘲諷,反而是寬慰自己,給自己打氣,甚至連女兒跟着自己過來,她也能高高興興的對待女兒,還說她沒有女兒,一定要將自己女兒當親生女兒一樣心疼着。
雖然這次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李秀鳳也懷疑過大哥,是不是真的出了這樣的事,但以李秀鳳對大哥謹慎心性的瞭解,大哥必定是被冤枉的,又或者根本就是誤傳。
只恨這些賤民玩恩負義,出爾反爾,竟然趁着自家出事的時候跑來落井下石,簡直是畜生不如。
要是自己的話,就不會跟爹一樣傻的爲了什麼名聲,將那麼多人的田契還給那些賤人,還以爲如此能安撫住什麼民心。
現在好了,全雲臺鄉的賤民,都圍過來要回田地,難道還真的還給這些賤人?索性賣了去,就叫他們這些人去找買他們田地的人去算賬。
不過放眼整個寶慶縣,能痛快買下爹的這些田契的,最好人選應該還是自己的好二哥!
到時候就讓自己的那個好二哥,跟這些賤民打鬧去,打死也是他們自己的事,跟自家無光。
李秀鳳一想到自己的二哥,便一樣的恨意難平,在她眼裡,全是辜負她的人,都該死。
老李秀才瞥了自己女兒媳婦一眼,心裡算計了一下,這些田契若是正常賣出去的話,至少上萬兩銀子。
自己的那個傻兒子再是掙了錢,能給自己上萬兩銀子麼?
不過,這些田契如今在自己手裡,還看起來是上萬的家產,但變不出來錢,自家怎麼去京城救兒子?
暫時用一點田契換老二的錢,去京城救他大哥。餘下的,看看縣城有沒有人要買的,哪怕賣出幾千兩也是好的。就讓老二給自己找人買下來,他做生意,自然認識那些有錢人。
想到這的老秀才,這才穩穩的理了一下自己儀容,用最穩的神態去見那些無知賤民。
“你們這是做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即使你們要田,也得給我們一家人時間,把那些田契整理出出來,還要去鄉鎮變更名字,總是要幾天功夫的,你們這麼死死圍住我們家,我們家就是想還給你們,也沒有辦法啊?”
“老秀才,你把我們家田地還給我們吧,那可是我祖上留下來來的二十畝田地,是我們汪家的命根子啊,老漢給你跪下了!”
汪老漢不僅僅自己跪下,連身邊的老婆子都拉着跟着一起跪下了。
“你們跪他做什麼?他們拿了我們田地,就應該還給我們,還我們田地,不然的話,我們今天就拉你見官。”
與汪家不同是不少人,對老李秀才一家極度憤恨起來,這纔多少天,李家竟然有要吞了自家田地的意圖?簡直是不是人啊!虧他還是秀才啊!虧他當初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啊!
“不等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家就過來抄家了,到時候我們的田全充公了啊!進去自己拿田契去啊!”
更有人狂躁起來,頓時就要衝進李家,直接找田契了。
“住手,這些田契都在我手裡,你們就是搶走了,沒有我的簽名更遷,也是沒有用的。到時候我還要反過來告你們,搶奪我們家的田契,官老爺一定會抓走你們坐牢,你們信不信?”
老李秀才發火了,就不信鎮不住這些無知賤民!哪一個賤民不是怕官的?還敢嚇唬我一個官老爺的爹?
隨着老李秀才的發怒,這些圍住老李秀才的鄉親們,都呆住了,那些準備要衝進去的激動人羣,也生生頓住了腳步。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很多人才醒悟過來,老李秀才當初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全是騙人的。
當初老李秀才接納自己等人投獻的時候,就對所有人說過,只要他們想拿走田地,隨時都可以。
可這纔多少天時間,他們家就變卦了,這麼多人的田地,他要是真想退還,只要去鎮上變更一下就可以了,當初投獻的時候,不也不需要那麼多時間嗎?怎麼現在反而需要這麼多時間,還嚇唬自己等人見官?
憤怒歸憤怒,鄉親們到底還是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心裡對官老爺的懼怕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他們內心深處,無一不是希望不要見官的。
“統統給我散開,你們這麼多人,我怎麼一次頭還給你們?你,你,還有你,你,你,你們先跟我去雲臺鄉變更田契,剩下的,每一天限定十戶,就這麼說定了!還有,要是你們還敢這麼圍着我們家,我就一戶也不還了,田契如今寫的是我們李家的名字,你們就是報官也沒人理,你們信不信?”
老李秀才發狠之後,隨意點了幾個最前面的幾個鬧得最狠的人,先安撫幾個人,一邊拖時間,一邊去縣城將田契找老二賣了,到時候連夜走人。
隨着老李秀才的恩威並施,所有的鄉親們都不敢鬧了,怕真的見官,官官相護的啊!
好在老李秀才還答應還田,不過是每天還十戶,今天已經答應了十戶,明天趕早過來找他還,再不行就後天,總歸能輪到還自家的。
一個緩兵之計,讓圍着的鄉親們都嚇得回去了,想着明天趕早來要田契。因爲忌憚老李秀才剛剛說不準圍着他們家的話,這些人也都老老實實的退了回去,竟然沒有敢留下一個人看着他們。
老李秀才帶着他剛剛點出來的幾個鬧得最兇的幾個人,先還了他們家的田契,從雲臺鎮回來之後,老李秀才急忙帶上家裡的田契,前往縣城,找自己的二兒子。
李秀鳳見爹要去縣城找她二哥,便急忙要求跟着一起幫忙,說她去年的時候,親眼看到過他們家的不少值錢的首飾,更是篤定他們家至少有幾千兩銀子,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捨得給自己那些銀票,還有他們家裡的那些首飾?那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東西嗎?
“二舅舅,我怕你着急,今天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的,大舅舅的事,你千萬別聽什麼就是什麼,這裡面有很大的隱情。”
亞楠一直關注着外祖父家的動靜,在嚴二嬸子等幾家人有意的撒播跟攛掇下,越來越多的人,都去李家莊找外祖父討回田契。
亞楠看到趙家壩村民在嚴二嬸的鼓動下,除了董小六跟董文傑爺爺一家,其餘幾乎都要回來了田地,心裡才鬆了一大口氣。
趙家壩的村民若是全被外祖父坑了,真怕他們激憤起來,胡亂遷怒自家,嚴二嬸子一家人,還是很會辦事的呢!不虧自己在縣令面前推薦她一家。
不過亞楠還是有些擔心二舅舅,這纔會到金玉滿堂來,安撫二舅舅。亞楠是跟着六叔一起到的金玉滿堂,六叔將亞楠送到之後,便去了農莊。
“亞楠,你不要擔心我,從你大舅舅的事傳過來,我就去託緣來酒樓的掌櫃幫我打聽了,也許這幾天就要有消息了!”
二舅舅到底還是擔心大哥真的出事的,儘管被他一傷再傷,陡然聽到他出事的時候,究竟還是做不到充耳不聞。
最起碼自己可以找人打聽一下確實消息,再去告訴爹吧!
“二舅舅,你?”亞楠忽然發現,二舅舅是個反應很快的人,在聽到傳聞的時候,就去託緣來酒樓的掌櫃打聽確實情況了。
亞楠很想當場就告訴他,大舅舅的事是自己跟縣令故意傳出來的,爲的就是要李家還回接納了整個雲臺鄉村民的田地,以完成本縣應該交納的糧稅。
“他雖然傷了我,到底還是我大哥,總不能到了他出事的時候,真的無動於衷吧?”
二舅舅嘆口氣,心裡有些沉重。
“先說好了,這一次要是他們家真的被抄了,我們家最多也只能收留爹跟志啓,你那個大嫂,我是絕不會收留的。”
二舅母在一邊,臉色不是很好,也許二舅舅跟二舅母兩人早已爲大舅舅的這個傳聞,斟酌過他們家的應對。
“那小妹呢?”二舅舅臉色也不好的迴應二舅母,對於這個妹妹,二舅舅哪怕再是恨鐵不成鋼,但她也總是亞楠的親孃。是自己的親妹妹。
“二舅舅,二舅母,你們到現在還是這麼顧及他們,包括我娘在內的他們一家人,誰真心對待過你們?
不僅僅糟踐你們的尊嚴,更是連兩個表哥的前程都堵死了,如此你們還要這麼顧着他們嗎?”
亞楠看着二舅舅的神色,明白了二舅舅的想法,他是不會見死不救的,這不過是自己跟縣令故意傳出來的傳言,二舅舅就擔心大舅舅了,若是真的有一天,大舅舅自作孽的害死他自己,不知道二舅舅會如何的幫他?
“你聽到了吧?分家了就是分家了,他們家出事也是他們家的事,要是他們作孽的得了報應,該我們家給你爹的奉養的銀子,我們一文錢都不會少的,哪怕我出錢蓋幾間房子,讓他們住的遠遠,我也不想再看你那些無情無義的家人一眼,連亞楠都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就不懂了,你非要被你爹害死了,你才能真正醒悟過來?”二舅母幾乎是哽咽着說的。
亞楠有些愧疚,因爲自己,二舅舅,二舅母兩人爭吵了,二舅舅終究心軟,哪怕被外祖父一傷再傷,還是不忍心他們沒有地方落腳。
二舅母卻是潑辣了一些,狠心了一些,倒不算壞事,不過若是叫自己說的話,二舅舅的軟性子,終究是會害了他的,好在有二舅母在一旁看着他。應該不至於讓外祖父他們欺負死二舅舅。
然就在此時,外祖父跟亞楠的娘忽然徑自闖入金玉滿堂的後院,正好看到了亞楠跟她二舅舅,二舅母三人說話。
亞楠陡然看到外祖父跟自己娘,心裡微微有些波動,也許是看到他們憔悴了來的神情,興起了一點點不忍。
但很快就被亞楠強行壓了下去,他們此番過來,唯一目的,定然是錢,就是不知道他們開口多少,二舅舅能不能堅守的住。
“外祖父,娘!”亞楠一百個不願意,也得站起來,稱呼一聲,免得二舅舅不舒服,也免得自己在這點小事上面,被對方用來抹黑自己名聲,不划算。
外祖父理也沒理亞楠,今天的時間緊迫,要儘快從兒子這邊拿到錢,這個孽畜外孫女,滾一邊去!
亞楠的娘先生詫異的看了亞楠一眼之後,便一臉的僵硬,這個女兒,可不能小看了,一肚子的主意,對自己這個娘,從來沒有放在眼裡。
自己有今天,真正全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是可以,自己願意親手掐死這個畜生,免得叫自己堵心不已。
亞楠看着孃的眼神,越來越狠辣,便也知道,這個娘對自己這個女兒,是半點情分也無的,正好,自己對她也沒有半點情分,以後便是路人吧!偶爾見了面就稱呼一聲,做做樣子吧。
“你這個孽畜,這幾天你就沒聽到你大哥出事的消息?竟然裝死的不回去說一聲?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竟然眼睜睜的要看着你大哥去死?”
外祖父率先發難,火氣十足。
“爹,我已經託人去省城打聽消息了。”二舅舅猛然聽到爹的質疑,心裡還是有些堵得慌的。但還是規規矩矩的給爹回了話。
“不必了,我會親自去京城看看,這一千畝的田契,折價賣給你,你拿出五千兩銀子出來,我帶上錢去京城,也好救你大哥。
還有,這另外的田契,你拿出去打折賣出去,速度要快,你現在就拿五千兩給我,快去啊!你大哥還等着錢救命哪!”
外祖父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把二舅母驚得眼珠都瞪圓了,怎麼還有這樣的公公?這些田契別說是賣給自家,就是送給自家,如今都不是好事,整個雲臺鄉的鄉親們因爲懼怕大哥一家抄家,都着急的想要回這些田契呢。
可這樣的時候,他爹想的竟然是害自家,不僅僅白奪自家錢,還讓他兒子拿這些田契出去接着害人?呸!不要臉的老東西!作踐自己兒子也不是這樣的作踐法。
“爹,這些田契不能賣,應該還給那些村民,爹應該再等幾天,等我打聽的消息回來了,再做打算,好不好?”
二舅舅驟然聽到爹讓自己拿出五千兩銀子買田契的時候,心裡一陣刺痛,如今寶慶縣城誰不知道雲臺鄉的村民趙爹要回田契,爹不還給他們,竟然還要揹着他們賣了這些田契,竟然還要賣給他親生兒子?
但想到大哥的事,二舅舅還是忍了下去,就當爹是擔心大哥出事,沒有錢去救的緣故吧。
外祖父一聽兒子的話,頓時心裡篤定,兒子果真能拿出五千兩銀子出來,不然剛剛就不會這麼回話了!
“你這個孽畜,還不快拿出錢來,你大哥等着錢救命,你還拖什麼時間?又不是白白拿你的錢,這麼多田契,折價給你,你還不拿錢?快去啊!”外祖父急迫的吼起來。
“爹,這些田契,你願意賣給誰,你就賣給誰去,我們家小本經營,買不起這些。”
二舅母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見自己的男人,面對他這個不要臉的爹的時候,竟然還顧及情分?
你再這麼顧及下去,我們全家都被他害死。要是你敢接受下這麼多田契,那些村民能活活打死我們全家!你信不信?
外祖父見兒媳婦忽然插嘴壞自己的事,頓時暴怒的轉身,擡腳就要踹二舅母,二舅母原本可以避開的,但二舅母忽然瞥到自己男人的心軟的樣子,便一狠心的沒有避開,任憑他爹踹上自己的腿。
但是二舅母還是忽視了外祖父的一腳之力,暴怒中的外祖父,這麼猛然一踹,竟然將二舅母當場踹倒幾步之外,只聽得砰的一聲,二舅母狠狠仰倒在地,立時撞破後腦勺。
亞楠志嫺二舅舅三人飛奔倒地的二舅母而去,二舅舅滿心追悔,剛剛怎麼沒有擋在娘子前面的?
志嫺看到娘後腦勺的血,第一次爆發了狠勁,衝過去就對着自己爺爺捶打:“你還我娘,你還我娘來!”
外祖父伸手就是一巴掌,將年幼的志嫺,也狠狠扇到在地,亞楠跟着志嫺都沒有來得及阻止,實在是外祖父的心過狠,打志嫺的時候,半點猶豫也沒有。
“爹,你走,你給我走,是你不仁不義,就不要怪我心狠不管大哥死活,我在你們眼裡,從來都不是人,你們滾!”
二舅舅抱着妻子,看到自己爹狠狠又打倒了自己女兒,這才心硬起來,這才真正領悟,他不是爹的兒子,不是,絕不是!
二舅舅將妻子輕輕放在地上,滿眼陰鷙的盯向自己的親爹,若是他膽敢再對自家人動手,自己絕不會再做孝子了,絕不會!
亞楠眼見二舅母撞傷頭部,眼見志嫺被打,就怕外祖父失心瘋起來,在這裡無法無天,便急忙跑了出去叫人幫忙。
結果出去的時候,正好遇上縣令過來。縣令也是聽衙役說了亞楠的奇葩外祖父過來了,便想見一見他,探探他到底什麼意思?
他到底有沒有將他家接納鄉民田地全還回去的打算?結果剛剛到了門口,就看到亞楠一臉急迫的奔了出來,心裡咯噔一聲,出事了?
“縣令大人,快救救我二舅母一家人,我外祖父要殺了他們!”
亞楠知道,此時不能稱呼縣令爲叔叔,也不能說祖父打人,大明誰家裡的祖父打人,也都是活該被打,孝大於天嘛!
但自己的這個外祖父,委實是要逼死二舅舅一家,跟殺人無區別,既然撕破了臉皮,索性不要留退路。正好縣令大人沒有藉口,抓了外祖父逼他還田呢!
“什麼?快進去拿人!”縣令頓時一聲呵斥,幾個跟着縣令過來的衙役護衛,頓時撲進來。
此時外祖父拿着院子裡面的一根粗棍子,在追着二舅舅廝打,二舅舅這一次沒有心軟的呆站着那邊捱打了,他一邊避開,一邊找機會奪爹手裡的粗棍子。
“老子打死你也是活該,打死你這個畜生,老子要你拿錢,你不拿,那你就給老子去死!再不去拿錢出來,老子今天就活活打死你們全家!”
外祖父果真有些失心瘋了,見兒子的錢,老也拿不出來,便心急如焚了,再想到上次自己這麼要打死這個孽畜的時候,這個孽畜不就怕死了麼?
“二哥,我勸你還是把錢拿出來,免得被爹打死也是白死,要知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呢!”
李秀鳳在一邊陰森森的攛掇着,此時的她,也顧不上嚇跑了的八歲女兒,估計是被她外祖父打人的樣子嚇跑了,也好,免得她主意大,也出言阻止爹要錢,壞了事。
“住手!拿下他!”縣令大喝一聲,護衛衙役便撲上去,將正在揮舞着粗棍子的外祖父製得死死的。
“縣令大人,我外祖父將我二舅母打昏了,是我外祖父打的!外祖父要打死我二舅母呢!”
二舅母原本躺在地上心急的看着男人被打卻無力起來的時候,忽然看到縣令帶人把公公給制服了,又聽到亞楠說自己昏了的話,便當場裝作昏了過去的樣子。
“二舅母,二舅母你不能死啊!”亞楠忽然撲倒在二舅母的身邊,痛哭起來。這一次,就好好讓外祖父體會一下被誣陷的滋味,自己一口咬定,是外祖父要殺人,哪怕二舅舅遮掩也不成,縣令一定會藉此機會,拘捕外祖父,逼他還田。
“娘?娘?娘你不要死啊?嗚嗚嗚!”
志嫺雖然被外祖父一巴掌打到在地,眩暈了一陣,但除了臉頰高高腫起來之外,其餘還好,不過聽到亞楠哭喊自己娘死的時候,志嫺連滾帶爬的撲過來,叫喊着娘不要死,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
二舅舅真的是慌了,顧不上被衙役制服的爹,急忙跑過來,就要抱起妻子去找大夫。
不,不會的,娘子不會死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二舅舅有些瘋狂,臉色駭人,亞楠沒有阻擋二舅舅抱起二舅母找大夫,沒有二舅舅在場,自己更好發揮。
“縣令大人,我外祖父殺了我二舅母!是他殺的,就是他殺的,他殺了我二舅母之後,還要殺我二舅舅!”
亞楠迸發出仇恨的目光,外祖父,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貪得無厭還毫無人性,爲了大舅舅一人,其餘親人在你眼裡,全部可棄。
今天要不是你自己逼上門來,我也不會指控你殺人。
“縣令大人,是爺爺殺的我娘,你要他給我娘賠命!”
志嫺沒有跟上自己爹,是被亞楠一把扯了下來,二舅母雖然撞到後腦勺,但剛剛自己看到她是清醒的,不過是在自己說她昏迷的時候,她才及時的昏了過去,希望是無事吧!
自己跟志嫺就是跟過去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狀告外祖父,拿下他,讓二舅舅經過此事之後,徹底對外祖父死了心,也許這也是二舅母的心願。
要不然自己看到二舅母明明能避開的,可她就是站着不動,任憑外祖父的腳踹過來,哪怕她受苦受罪,也想二舅舅徹底對外祖父死心的吧!
“你這個孽畜,我何時殺了人?縣令大人,老朽教訓自家兒子媳婦而已!”
外祖父被兩個衙役,製得死死的,頓時氣得臉色都黑了,都是這個畜生,胡亂誣告自己殺人,自己何時殺了人?
“是啊是啊,縣令大人,我爹是我們寶慶縣有名的先生,不僅僅教導出來一個進士,還教導出來我大哥這個舉人,怎麼會殺人呢?
我爹這是在教我二哥好好做人,誰知道二嫂太過心疼我二哥,忽然衝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自己摔倒在地上,撞到了頭,跟我爹沒有一點點關係啊!”
李秀鳳急忙爲自己爹辯護,不僅僅將她爹腳踹二舅母的事,推得乾乾淨淨,還搬出來她大哥是舉人,甚至連把她休了的趙子誠進士也搬出來,爲的就是讓縣令知道,她爹不是一般人。
“大人,我娘撒謊,我外祖父狠狠對着我二舅母踹了一腳,一邊踹還一邊嚷嚷,要踹死我二舅母。
外祖父將我二舅母踹倒之後,本想接着再踹的時候,我表姐志嫺擋了過去,結果被我外祖父一巴掌打的滾倒在地上,你看,我志嫺表妹的臉上,還是我外祖父的手巴掌印子。
大人要是來遲一步,我二舅母不僅被我外祖父踹死,我二舅舅也一定會被我外祖父殺了。
我聽到外祖父說我大舅舅在京城出事,要不少錢,外祖父逼我二舅舅拿出一萬兩銀子,可我二舅舅哪有這麼多,只好懇求我外祖父,說他只有兩百兩。
外祖父不相信,非逼迫我二舅舅,說不給一萬兩銀子,就打死他全家!”
亞楠口齒清楚,說的又是義憤填膺,看向外祖父的眼神,充滿懼怕。
一般人見了,必定是相信一個八歲孩子說的這些話的,就如同外祖父跟李秀鳳教唆亞琪如何誣陷她親爹一樣的道理。稚子言真。
“你這個畜生,你竟然在大人面前,誣陷你外祖父,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大人,不要聽這個畜生的胡言亂語,這個畜生,一貫的喜歡胡言亂語,趙家壩的人都知道的。”
李秀鳳聽到亞楠誣陷她爹,誣陷的有鼻子有眼的,頓時氣得咬碎銀牙,恨不得馬上掐死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