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邀約
白流蘇認真觀察着師父徐夫人的神色,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此事成了一半。同佘老太君坐在上首,可是她明顯感受到陳慕雪泛冷的視線。
只是佘老太君一直興趣很濃的問她繡線一事,又問了弟弟在家讀什麼書,練得什麼字帖。白流蘇含笑依依回答着。
本來她不想與陳慕雪打擂臺,只是今日爲了弟弟,她必須要搶了陳慕雪的風頭。只是,這一刻的陳慕雪是不會知道白流蘇在想什麼的。
她眼裡心裡,只看得到白流蘇今日風頭出盡,而她堂堂刺史府的大小姐,雖然同坐在佘老太君身邊,卻半天難說上一句話。
衆人心情不明,熱熱鬧鬧的戲唱了足足三個時辰,散席的時候,已經日近西山。白流蘇望着前頭腳步匆匆的陳慕雪,不禁有些頭疼,想了想還是決定出聲:“陳姐姐,還請留步。”
陳慕雪停了停,白流蘇忙提了裙子趕上。只是這個時候陳慕雪怎麼瞧着白流蘇都不自在,語氣涼涼道:“不敢,不知白三小姐有何賜教。”
連稱呼都換了,這份疏離的口氣分明是同白流蘇劃清界限了。但是既然都追上了,那話還是要說的。白流蘇微整衣衫,嚴肅道“陳姐姐,我知你心中想的是什麼,不過姐姐需記我一句話,流蘇絕無意同姐姐爭奪什麼,我只是……”
白流蘇話還沒有說完,陳慕雪瞳孔一縮,凌厲的打斷了她的話:“白三小姐慎言,莫說你不是我,怎知我心中所想。縱然你略知一二,你我身份雲泥之別,你如何爭過我,你拿什麼爭?”
言罷陳慕雪涼涼的掃了白流蘇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白流蘇只覺得這一回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今後她同陳慕雪勢必水火了。一旁的長歡頗爲自家小姐叫屈“虧她是書香世家,怎的就聽不懂人話呢。”
“怎麼說話呢!掌嘴!”白流蘇橫了長歡一眼,復嘆道:“罷了,我們也回去吧。”
雖然陰差陽錯得罪了陳慕雪,但是她今日不虛此行。有時候世事兩難全,便擇其一圓滿好了。如果陳慕雪真的要對自己不利,她白流蘇重活兩世的人,難道還會怕麼。
果然,夜間席散,徐夫人便把白天百福字的事情告訴了宋三爺,宋三爺也覺得差異,徐夫人再把老太太那百福絲絹拿給宋三爺瞧。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覺出厲害來了。喜得宋三爺拍案嘆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絕非池中之物啊!”
與老太君不同,老太君驚訝於五歲孩童,用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而對於宋三爺來說,字如其人,從這些百福字中,他看到了一個人的品性、謀略和進退。
澤言年幼,筆力尚且不足,但是字裡行間透着張弛有度,大氣含蘊,沉穩之中又泛着靈秀。這正是宋三爺要尋找的人才。
三日之後,學士府便下了帖子。白老太太照例一瞧,心道定是來邀三丫頭了,沒想到那帖子有兩份,忙喚了紅鯉拿來一瞧。
這上頭竟然還有二房五少爺的名諱。
白老太太直以爲自己是老眼昏花了,忙着紅鯉將那帖子從頭到尾唸了一遍。這帖子竟然是以宋三爺的名頭給五少爺下的。
紅鯉唸完也不覺心驚,這二房在燕北可是越來越得臉了,先是二太太破得伯府李老夫人的親睞,再是三小姐成了學士府徐夫人的關門弟子,現在翰林學士宋三爺竟然給五少爺下帖子了。
這份殊榮,放眼燕北這些商族,可是頭一個了。如今的二房再不是從前的二房了。老太太欣喜道:“你去將帖子送過去,着二太太給五少爺好好收拾一番,錢從公中出。”
紅鯉應了聲便掀簾出門去送信,途經景合園,又隱約聽見一陣吵鬧聲,唏噓不已。這長房也不再是從前的長房了。
白致喜正在廳中同林氏慪氣,原來白致喜一心要找人通融,去了憐兒的奴籍。憐兒本是賣唱出身,如今進了白家,因之身份低微,就算有白致喜寵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最爲關鍵的是,憐兒這樣的身份,就註定了她的兩個孩子的未來。爲了孩子,她也要吹吹着枕頭風。白致喜對憐兒正在興頭上,便應允了此事。
然而這件事被林氏知曉了,呼天搶地的要同白致喜和離。白致喜如今生意越做越差,正是仰仗林家幫襯的時候,哪裡肯和離。
進來不知何人在他的酒樓對面開張,請了據說是上京酒樓來的大廚,一下子搶光了他的生意,諸事不順心煩意亂的白致喜與林氏爭執之間,又不小心失手打了勸架的白如卉。
這場鬧劇便從早上一直鬧到了中午還未停歇。紅鯉去寧和園送完帖子,別回頭來跟老太太說起長房的事,老太太搖搖頭嘆道:“隨他們去吧。待我這老婆子過完壽,再來安置這些作孽的!”
丁香正好上前來送茶,聞言心中一怔,老太太莫非是動了要分家的心思?
第二日白流蘇便帶着收拾妥帖的白澤言前往學士府。一路上,白流蘇跟弟弟白澤言講了許多關於學士府的事情,於規矩禮儀上又把白澤言拷問了一番。
好在白澤言早慧,繼承了其父親的儒雅,也繼承了其母親的沉穩,加上白流蘇日日提點,並沒有出半點紕漏。
白流蘇這才放心,着長歡拿出今早新做的芙蓉杏仁糕給弟弟墊飢。自己卻悄悄掀開一角窗邊的簾子,望着外頭的風景發起呆來。
前些日子聽孃親說白如意嫁到高家後,囂張跋扈,起的高家老太爺直跳腳,把她關進了祠堂。高達民近來忙着同燕北的才俊們結交,聽聞消息連回去的意願都沒有。
白流蘇不禁一陣唏噓,知他薄情,沒想到涼薄至此。林氏雖捨不得親生女兒受委屈,可是嫁作人婦便是別人家的人,林氏的手伸不去高家。
倒是白如卉,這個前世親手殺死自己的人,還安安穩穩的生活在白家,不得不說,她比起白如意,要聰明許多。也難纏許多。
就在白流蘇發呆之際,一匹失控的馬正快速穿行在大街上,馬上的人急急喝道:“快閃開!驚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