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現身
正在率領衆人努力爭先的燕無忌也是很想知道,他的對手到底是何許人也。不管他多麼努力往前一寸,那黑舟上的年輕人便有法子往前兩寸。他第一次在龍舟賽上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
而打頭在龍舟上發佈號令的年輕人,一身赤紅的短打勁裝,劍眉星眸,神色無比堅毅,又充滿着霸氣。他似乎不受這激烈的比賽氣氛打擾,一心一意的用令旗指揮着他的族人,而他的族人也一樣,沉默着,專心看着那赤衣年輕人的指揮。
燕無忌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一隻賽龍舟的隊伍,連壯志鼓都不用,單單就靠一面小小的紅色令旗。這樣的安靜,安靜的讓人害怕,從心底生出恐懼來。眼看着離岸邊還有三四舟身的樣子,燕無忌的心卻慌亂起來。
岸上的人也隨之振奮起來,黑舟和紅舟已經把其他龍舟遠遠甩在了後頭,而所有人的焦點都關注在勝者的身上。白流蘇不知爲何,心也跟着緊張起來,她總覺得黑舟似乎可以脫穎而出。她擡頭去看如風,想要問她此時還能不能看出誰纔是勝者,哪知道如風竟然看的癡了。
燕無忌努力操縱鼓點,讓年輕的小夥子們,集中精力聽取他的號令。而就在離岸邊只差一舟距離的時候,黑舟上的赤衣少年,突然換了一面金色的令旗。划槳的年輕人們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極有默契的揮動船槳。
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功夫,所有人都瞧見,那黑色的龍舟像是如有神助,搶在紅舟之前,撞過重點的紅綢,足足領先紅舟半個舟身的距離。
岸上安靜了一霎那,此後發出山呼般的喊聲。悲喜參半。但是大多數人都在懊惱不已,因爲他們都把寶押在了紅舟的身上。比賽一結束,長歡高興的跟如風去設局的人那裡領取贏頭。
而官棚中央,陳大人雖然知道結果在意料之中,可是心裡難免波動。那黑舟他知道是燕北龍氏,而那燕北龍氏是戰王爺的族人。這龍氏本在燕北逐漸走向了沒落,而今日竟然在龍舟會上擊敗了歷年來最強的燕定伯府,那麼那指揮龍舟的人到底是誰?
陳大人的腦海中隱約有一番猜測,可是不敢確定。他不大能相信那位貴人會來到燕北。不過獲得第一的龍舟隊伍,將會有他和趙將軍共同授予本次龍舟會的彩頭,再過一會兒,便可知道那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在燕北的龍舟會中,只有魁首,沒有第二、第三名。所以這份彩頭是非常的貴重而且巨大。出彩頭的都是達官貴人,自然不會少。燕無忌有些懊惱的走下龍舟,他轉頭看向那赤衣少年,明明奪得魁首,卻依舊一臉淡然,似乎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
他不由得走上前,便立即有幾個龍氏的少年上前擋住。赤衣少年擺了擺手,而燕無忌這時候纔看清了赤衣少年的真面目。
輸給了他,他燕無忌心服口服。
那個人,一直是燕無忌敬佩的少年才俊,沒有之一。從來沒有人可以像他一樣,七歲就敢獨自帶兵征戰南疆,而當今聖上把十萬軍隊的帥旗和印信交到他手中時,那七歲的孩子,竟無半點慌張。
而事實是,他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將南蠻子殺了個片甲不留。班師回朝的時候,聖上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到上京城門口去迎接他。就算是幾十年前的戰神,如今臥牀的戰王都沒有幾次這樣的待遇。
然而沒有人敢懷疑這位七歲孩童的實力,他就像是新一代的戰神,不,比戰神更加可怖的控制力。
七八年過去,雖然大慶國泰民安,但是民間關於他的故事日日流傳,有多少子弟以他爲榜樣,有多少文人慷慨激揚的歌頌他的故事。
燕無忌忍不住屈膝行禮:“見過神王殿下!”
那赤衣少年眉目一斂,就算是點了頭。方纔攔住燕無忌的侍從們便把燕無忌扶起。燕無忌此刻的心情還是激動的。原來那天在白安糧行他並沒有看錯。
來人正是,神王殿下龍氏千璽。是戰神之子,因踏平南疆獲封王位,賜爲神王。
見燕無忌這麼一拜,又高聲喊出了神王殿下,那些纔到岸上的龍舟少年們,幾乎不敢相信。可是燕定伯府的二公子乃勳貴人家,決計不會認錯人。
於是一個個忙跟着跪下了。官棚裡的人遠遠瞧見對岸跪倒了一片,心下都奇怪這些少年都在做什麼,莫不是累倒了不成。緊接着他們便看見對岸觀龍舟的百姓們也跟着跪倒了。
到了這個時候,鬼算子扶額暗道:“就知道這個人走到哪都是這般招搖啊。”一會兒鬼算子放擡了頭對陳大人道:“那赤衣少年是神王殿下,快去派輛車把他接來。”
陳大人一聽腿都軟了,他原本猜測龍舟上指揮的少年會不會是戰家族中哪位少年悍將,沒想到竟然是神王殿下本人。連忙哆嗦着叫下人去套車。
龍千璽皺着眉頭,看着滿岸人齊齊朝着自己跪下,眼神中盡是崇敬和惶恐。忽然心中舒暢煙消雲散。他本是一時興起,結果這些人跟上京那些人沒什麼兩樣。
“起來吧。”他冷冷說了三個字。略略掃過燕無忌一眼。那鷹一般攝人心魄的眼神叫燕無忌一嚇,這才明白過來,神王殿下這次暗巡燕北定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卻不知輕重,當着衆人面喊了出來。
很快全燕北都會知道神王殿下來燕北,若是誤了神王殿下什麼事情,這可如何是好?燕無忌想到這裡,不禁汗流浹背。
刺史大人一邊張羅人用車去接神王殿下,一邊吩咐知縣給獲勝的龍舟頒發彩頭。自己則親自去迎接龍千璽。
黑色龍舟上的少年領完彩頭,便去岸上分與百姓,一時間大家爭着去搶那些彩頭,反倒沒有留意官棚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燕無忌騎着自家早早留在對岸的馬,急急趕到官棚處,忙對母親把方纔的事情說了一遍。陳夫人略作思忖,戰王府同燕定伯府都是勳貴人家,理應有燕定伯府招待纔是,便差人回府報信,自己則帶着燕無忌來到趙將軍等人所在的官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