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現在做父母的好不容易找到思愷了,卻是這種局面:拒絕回家,拒絕認父母,甚至連面也見不到。
想到這些,崔子荷欲哭無淚。
新月酒店的貴賓房,裝飾簡單大方。
方思愷推着行李箱走進來,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露出開朗的微笑:嗯,這小子記性真好,還是他最瞭解我的習慣。
沐浴之後,他打開了巨大的落地窗,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讓他的大腦變得也更加清醒。
爲什麼會在時隔這麼久之後要回來這個充滿痛苦和仇恨回憶的地方呢?
當然不可能是爲了那些早已在他心裡死去的所謂血親,他們景家一家三口就算現在立刻死去,他方思愷也絕對不會流一滴眼淚的。
景氏快要破產管他鳥事,他方思愷早就不是景家的人了;從被景士昌狠心扔到大海里的那一刻起,不,更早一點,從景士昌連問都不問就相信他是個強姦親妹妹的流氓那時起,他就已經跟他們再無任何關係。
景柔不吃不喝、快要瘋了又如何,她現在去死也跟自己無關;若不是這個至賤無敵的“好”妹妹拉他下水,他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受那麼多苦,幾乎葬身大海?
更何況,爲了一個對自己完全沒有感覺的男人發瘋犯神經,這不是犯賤是什麼?景柔啊景柔,過了這麼多年,你竟然退化了,當初勾引我的噁心到家的本領都哪裡去了?我倒要看看,人家都不要你,你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方思愷抿嘴微笑,他覺得老天處理事情還算公平。
至於景家敗落嘛,呵呵,不好意思,他方思愷不但沒有任何反對意見,而且倒是很樂意親眼見到老天是怎麼收拾這家作惡多端的敗類的。
以上這些他都不在意,相比較而言,他更有興趣的是景士昌口中的“敵人”:殷冷,嗯,殷氏集團的總裁,以及那個他身邊的那個好像是叫景黎的女人。
嗯,對景柔那種女人嗤之以鼻的男人,至少還是有幾分眼光的。
思索片刻,他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嗯,爸爸,我到了;別擔心,處理好事情我馬上回去,跟媽媽問好。再見!”
“對,我剛到,在老地方,明天見!”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方思愷的語氣聽上去顯然慎重得多,能猜出來對方是一個重要的人,而他們見面要談的是頗爲重要的事情。
掛了電話,心情忽然就變得特別美好,方思愷端起桌子上面的紅酒,一飲而盡。
殷氏大廈的電腦監控室裡,佟偉順和殷冷站在巨大的屏幕前,四隻眼睛都盯着屏幕上的圖像,陷入了深思。
“殷總,他這幾天倒是冷靜多了,一點也不着急。”
“多久了?有兩個星期了嗎?”殷冷開口問道。
“差不多。”
殷冷不滿地看了一眼順子,他立刻改口:“十五天。”
屏幕上被他們仔細觀察分析的人當然就是景士昌那個傢伙,他依然每天都來殷氏,坐在接待室裡喝茶等待着他嚷着要見的殷冷;雖然每次都見不到他,但景士昌沒有一天缺席。
就是如同順子所說,他的表現越來越穩定,今天竟然還哼上小曲了,喝茶也不像幾天前心急火燎的,簡直就是在品茶。
“哼,我們這貴賓專屬接待室,成了他一個人的茶館了。”順子諷刺道。
說來奇怪,以殷冷對
景士昌的瞭解,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本不應該這麼清閒的;現在每天花這麼多時間在他這邊,倒是叫他納悶了。
“景氏公司那邊情況怎麼樣?”殷冷皺眉。
“股價持續下跌,很多股東都開始鬧事,估計撐不了多久,離破產不遠了。”
這種時候,身爲景氏企業的負責人竟然還有心情和時間來找殷冷言和,真是有點奇怪。
“一開始,殷總您不見他,他挺急的,還怕您監視他,翻來覆去找竊聽器、攝像頭什麼的,我當然不可能讓他找到蛛絲馬跡了;但是現在您看,他應該是猜到我們一定是在監視他了,但反而不着急了,淡定得很,而且他的行爲和表情都像是設定好的,不停地微笑,手指在桌面上敲來敲去,時而愧疚,時而欣慰,有時還在手機上或是桌面上寫點什麼。他現在跟一個來找未來女婿敘舊的老頭沒什麼區別,說實話,自從開始關注這件事,我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殷冷緊盯着景士昌,攥緊拳頭。
順子說得一點都沒錯。
人,尤其是做壞事的人,若是着急才能露出破綻;但現在的景士昌,就是一個慈祥的老大爺,沒有任何殺傷力。
“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不太對勁,不像他的處事風格。”殷冷無法淡定了。
“什麼算盤就不清楚,但絕不是痛改前非。”順子倒是一針見血。
“沒錯,他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殷冷冷笑着走到門口,“估計又在搞什麼小動作了。”
順子會意地點頭:“看來,殷總,您有對付他的良策了?”
“良策倒是暫時沒有,但時候到了,該是會一會他的時候了,看看這隻狡猾的老狐狸,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只有瞭解到他想幹什麼,我才能對症下藥。好好看着他,我去見他。”
丟下這麼一句話,殷冷消失在監控室門口。
走在通往貴賓接待室的走廊,他心情是沉重的。這麼多天了,證據一點也沒找到,除了景黎的前男友程曄鋒曾經花了很久的時間監視過當時還是韓梓萱的她,其他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有。
景士昌實在是太狡猾了,他把什麼都抹得乾乾淨淨的,徹底洗白了他自己。
連程曄鋒這個人,都在上一次傷了他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和順子多方打探,都沒有渠道能找到他。
在整件事情當中,程曄鋒是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的人物。
他找私家偵探調查過韓梓萱,在她出車禍後又堂而皇之成爲了景黎的男朋友,跟景柔合夥多次陷害景黎,還曾經試圖帶景黎出國,囚禁過景黎,上次幾乎還殺了她;如若不是自己撲過去幫她擋了一刀,那……
殷冷一身冷汗,他不敢想,如果景黎真的沒了,真的被程曄鋒害死了,那自己又當如何?
爲什麼程曄鋒和景柔要這麼把景黎置於死地呢?
他們在韓梓萱變成景黎這整個過程中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製造?
失憶和整容究竟都是誰造成的?
這一切的一切,誰是主謀,誰又是幫兇?
程曄鋒既然脫不了關係,那景家的人自然也不例外,景柔以及景士昌當然不可能無辜。
目前程曄鋒下落不明,那麼只有從景家人這裡打開缺口了。
在現在這個關口,會一會送上門來的景士昌,或許是最
好的選擇。
貴賓接待室跟電腦監控室在同一樓層,只不過,一間在最東側,一間在最西側。
順子剛纔就掏出一根菸,卻遲遲沒有點燃,他在電腦屏幕前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直到看見殷冷推開貴賓接待室的木門,緩緩走到景士昌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要把煙點上,卻見景士昌站起來,朝着殷冷靠近了一些。
順子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剛拿出來的打火機被緊緊握在手心,香菸也被揉成了一團。
那畢竟是一隻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不,應該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豺狼,雖然殷冷不至於處理不了突發狀況,但終究還是有危險的。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景士昌只是給殷冷點了煙,而原本不怎麼吸菸的殷冷居然也沒有拒絕。
順子笑了出來,他離開電腦稍微遠了一些,仍然警惕地注視着屏幕上的情況。
貴賓室裡有短暫的沉默,殷冷只顧抽菸,沒有開口;而景士昌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品茶。
“嗯,煙不錯!真是抱歉,我最近太忙了,一直都抽不出時間來見你,你不會放在心上吧!”口氣依然很生硬,但是其中的敵意已經幾乎沒有了。
殷冷先開的口,他知道什麼是先發制人,既然老狐狸要演戲,自己又猜不出他又在打什麼貴算盤,那麼自己不妨將計就計,裝傻誰還不會?只是他殷冷高冷慣了,猛然這麼做還是有點突兀罷了。
以景家人以前對景黎的惡劣態度和殷冷跟他們打過的幾次交道,他原本是打算即使見了面,也不會講話這麼客氣的,但是推門進來的那一刻,他改變了主意。
智雄說得對,自己不可能在那個幕後黑手按兵不動的時候一直把景黎關在家裡,這樣她的日子不好過,自己也總是提心吊膽。
目前只有主動出擊,他還是把目標鎖定在景士昌以及景柔身上。
若是一直這樣避不見面或者見面就翻臉,自然不可能發現任何之前他們陷害景黎的絲毫證據,不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藉着景士昌假意言和的機會,將他一軍,裝着什麼也不知道,讓他先放鬆警惕,繼而露出馬腳。
景士昌果然呆了一呆,他沒想到殷冷會在他之前開口,點菸也只是試探之舉,他以爲對方至少會吸完這支菸,纔會正式進入對話狀態;而殷冷雖然稱呼上還顯得生硬,但語氣較之以前已經客氣了不少,這對心懷鬼胎的景士昌來說,可是一個大大的驚喜。驚喜歸驚喜,他是絕對不會因此感激殷冷的,而是在心裡恨恨地把這個把自己女兒迷得神魂顛倒繼而把自己家搞得烏煙瘴氣的小子罵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嘴上還必須表示很諒解:
“怎麼會呢?您可是大忙人,每天生意那麼多,動輒幾千萬上億的,怠慢不得,怠慢不得!我都知道的,都知道!絕對不會放在心上!更何況,我這裡都是小事,多等幾天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殷冷點點頭,不再看他。
那副嘴臉實在是太難看了,無論是之前的飛揚跋扈還是此時此刻的阿諛奉承,都讓他產生要暴揍他一頓再大卸八塊的衝動。
“那,你最近來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殷冷一邊說話一邊看錶,“聽接待部的人說讓你轉達你也不肯,說一定要我親自出現,我想事情一定特別重要,所以還是抽時間來看看!現在,這裡也沒外人,你可以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