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盛集團的地位,想要討好李萬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送禮要投其所好這個道理並非只有方思愷一人熟知。李萬國爲人清廉,向來不看重什麼貴重東西,也厭煩那些渾身站着銅臭味道的世俗商人。可這人,獨獨愛茶,熱衷茶道,而難得一尋的好茶也大多價值不菲。
當然,能夠討好到李萬國這個層次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人,頂好的茶葉也是一籮筐一籮筐地跟批發似的往這裡送。雖然李萬國愛茶,但是日子久了,但凡是個想要討好他的人,不是送上好的茶葉,就是上好的茶具。就這樣子,即便是愛着,也會產生疲勞感。
方思愷這人腦瓜子聰明,送禮物的時候自然也考慮周全。他也想出奇制勝,送點不一樣的東西,但是李萬國這個人也太好琢磨了,除了愛茶,就是愛茶。所以投其所好還真得就是跟茶有關的。
這心思深點兒的肯定就覺得得送一套上好的茶具,而像是方思愷這麼心思深的,自然有奇招。李萬國現在來說,什麼茶葉沒見過,什麼茶具沒用過,而貴重這種字面上的東西他是不在乎的,所以要有心意。
都說好水煮好茶。這茶水好不好喝,可不是隻有茶葉這一份的功勞。
於是,方思愷就讓人到那出了名的深山老林裡找到那出了名的清泉,得來這不貴卻意外有價值的清泉水獻上。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見到了李萬國,方思愷讓人將兩份禮物奉上,再稍稍一講在東西的來歷,只見李萬國的兩隻眼睛都亮了。瞅着那一小桶子的水,真是滿心滿眼地迫不及待。
向來善於察言觀色的方思愷心裡瞭然,面上卻不動聲色。已然是研究了多日茶道的他,還真能避重就輕地跟深諳茶藝的李萬國聊上幾句。當然也就只是聊幾句罷了,方思愷絕不會忘了正事,三言兩語就岔道了正題上。
雖然李萬國仍有些意猶未盡,但是也深知方思愷過來的目的,便沉下心來跟人先談了正事。雖說有禮物在先,但李萬國這人向來公私分明,對於項目工程上殷氏能給出的優惠是一分不會鬆手。
總之,一場談下來,倒也算是舒心。因爲正事過後,李萬國便邀請方思愷留下喝了一壺茶才送客。
無疑,目前來看,對於殷氏來講,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下午,方思愷一離開正盛集團的大樓,剛上車子就給殷冷打電話,語調輕快愉悅卻難掩疲憊之色。
“正盛這邊的關係我算是打通了,剩下的,就看景氏的了。”
電話那端的殷冷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只聽另一邊傳來女人驚喜的聲音,還不止一個女人。但具體的也聽不清楚,顯然殷冷在接電話的時候刻意走遠了些。
“下一步就按我說的做,那邊我會派人盯着。李萬國這邊你暫時就不用管了,先督促着項目組把投標書做好。”
“我知道了。”方思愷倚着後座,語氣中帶着笑意,“裡面的工程進度和報價一定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絕對完美得讓正盛挪不開眼。”
“嗯,你拿捏分寸。”
“項目組那邊也傳來消息了,目前還沒有什麼異樣。不過,據我猜測,景氏大概也快動手了吧。尤其是得知今天我與李總相談甚歡的消息後,景氏指不定會狗急跳牆。”
“讓它先蹦躂着,你也別逼太急。”
不知道爲什麼,方思愷覺得
殷冷今天大概心情挺好,居然有心思半開玩笑地跟他聊起來,“我有分寸。”
夕陽西沉,天色如橘,五月份的晚風陣陣,帶着股深春時節的溫和溼潤。
殷宅的小花園裡,暮色鋪了滿地,包括那個穿着米白色孕婦裙的女子。只見她歪歪扭扭地披着條咖色大披肩,一頭長髮簡單綁在腦後,零散的幾縷髮絲在風中輕蕩,倒襯出幾分溫婉來。
景黎正指揮着家裡的傭人在小花園的一角劃出一片地方用來栽種。只是這選地的事情,卻讓她糾結了。她想在這個地方種上一排葡萄苗,同時又能在旁邊劃出一小片種梔子花。
這塊地方要對着她和殷冷的臥室,這樣,每天早晨一起牀,拉開窗簾,入眼的便能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綠葉和潔白的梔子。可是吧,這地方既然要種植物,自然要泥土鬆軟、不能太過靠近通往殷宅大門的那條小路,又要向陽……
自打下午景黎跟殷冷聊着聊着天,突然有了要耕種的興趣後,她便帶着傭人開始琢磨這選地角的事兒。那認認真真的樣子,容不得殷冷說半個不字。
想來也知道,放在以前,景黎絕不會這樣,這自然也不是什麼孕期綜合症。只是自從她懷孕之後,殷家整個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將她當成國寶供着,更是怕景氏仇敵作梗,給她和孩子帶來危險。加之前段時間的死嬰照片對景黎刺激很大,她倒是乖巧地待在殷宅極少出門。
只是這一天兩天不出門也就罷了,這長久下來,待在家裡悶着的後遺症也就上來了。
就拿前些日子來說吧,從早晨吃完早餐後,景黎就坐在客廳裡發着呆,而且還是那種不固定式、無目的性的發呆。她剛開始只是盯着客廳落地窗的窗簾發呆,過了會兒又環顧四周,轉而盯着電視牆發呆。等殷冷從樓上下來時,正巧看到她正盯着沙發邊的地板發呆。
殷冷不動聲色地看着,挑了挑眉毛才坐到她身邊。
“今天起得倒是早。”
景黎扭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繼續認真地盯着剛纔看的那塊兒地板說:“嗯,昨天晚上睡得早,到這個點兒的時候已經睡不着了。”
雖然回答的邏輯分明,但殷冷還是忍不住挑高了眉毛。
這女人分明是在敷衍他,這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對於自家女人的不重視、不專注,殷大Boss深感不爽。所以接下來的語氣裡也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危險感,“在想什麼?”
絲毫沒有察覺自家大Boss心思的景黎還是半深有狀態,“我覺得,咱家客廳的顏色有些不對。”
這一說到自己正在神遊的話題時,景黎小姐的話語中分明帶着抹只有她自己沒有察覺的興奮和專注。也不等殷冷問話,直接進入半自言自語狀態,“你看這客廳落地窗前的窗簾,料子太厚了,給人感覺太沉悶,需要換成那種薄薄的紗料,最好是綠色的,不,應該弄兩層,外面是白色,裡面是綠色的。”
“還有這個地板,顏色太老氣,我不喜歡。”
“客廳的牆壁也可以換一種顏色,或者貼牆紙也可以。我想要暖色系的,要豔麗點的顏色。紅色怎麼樣?不行,大概沒人會把牆刷成這個樣色,那就黃色好了。嗯,黃色既溫暖又明亮,要那種橘黃色,對,是橘黃色,要豔麗點的橘黃色……”
說到興奮的時候,景黎
小姐已經全然忘記了身邊坐着某位散發着舒爽冷氣的殷大Boss了,自顧自地講着自己想象中的客廳,一邊說着一邊環顧四周,一時間竟連一秒都未在殷大boss身上停留。
還是,自問自答、自我肯定的形式。
等到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跟別人講話的時候,一扭頭,入眼的便是一張冷到掉渣的面癱臉。
“呃……你覺得呢……”
他雋黑深邃的眼珠子緊緊地盯着她,一動不動,專注地令人心動也令人心顫。就在景黎決定放棄與他對視的時候,他卻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駁回。”
某孕婦坐不住了,“爲什麼!憑什麼!”
這裡也是她家好不好,難道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這裡?這裡美不美觀,養不養眼,也是跟她利益相關的,憑什麼她自顧自地幻想了半天,不,是提出一大堆的機具建設性的意見,憑什麼他說駁回就駁回。
某Boss掃她一眼,幾乎是在用鼻子冷哼,“因爲錢是我掏。”
秒殺。第一回合,殷大Boss勝出。
好吧,掌握經濟命脈才掌握主動權。這個家裡,確實是殷冷在賺錢養家,而作爲這個家裡最大的米蟲,在要求裝修的時候,確實沒有資格評頭論足……
此刻的景黎是多麼地憎恨自己是條米蟲這樣的事實。真是應了那句話: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
於是乎,聰明的殷太太又開始採取懷柔政策進行第二輪攻擊,“親愛的~”講出口的那一剎那,連她自己的眉頭都忍不住抖了又抖。景黎偷偷地瞧了自家相公一眼,發現殷冷神色如常,並未作出抖眉頭這類的表情,暗暗嚥了口口水。
“那個……人家都說夫妻一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所以,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所以說,就算是你掏錢,其實也算是我在掏錢啊。”
沒想到這幼稚的邏輯竟然得到了殷冷的贊同,只見他點了點頭。
天啊,景黎頭一次感覺到巧言善辯的成就感!何時她竟成爲邏輯大家了!
但這必然是有後文的,只聽殷冷緩緩甩出:“我的是你的,我的錢自然也是你的錢。所以,我駁回,也就相當於,你駁回。”
再次被秒。第二回合,殷大boss勝。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景黎出狠招了!
而景大小姐的狠招居然是,扮可憐:“哎,人家都說孕婦多愁善感,果然沒錯啊。整天看着一些不順眼的東西,心情也跟着變差了。據說,心情不好的孕婦生出來的寶寶都不會漂亮……”
“裝修所散發出的有毒氣體對孕婦和寶寶都不好,死心吧。”
第三回合,殷大boss完勝。某人真的死心了。
看着景黎垂頭喪氣的樣子,殷冷倒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嘟起來的臉。
正氣急敗壞的景黎想都沒想,就滿臉憤怒地打掉了他在她臉上作怪的手。
“孕婦心情不好,別來惹我。”
殷冷不置可否地收了手,站起身打算去廚房給某位心情不好的孕婦切點水果來,一轉身便想到了什麼,便扭頭對某個正將平板電腦拿出來的孕婦講:“把上面的裝修遊戲刪掉吧,那些都沒用。”
嗯,這下是徹底死心了。殷冷,你真是幹得漂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