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世界上她最羨慕和最嫉妒的人,大概就是景黎了。
這個女人,無論是作爲韓子萱還是景黎的時候,都沒有她漂亮。可是,一無是處的又傻到可憐的景黎卻能夠得到殷冷的心。
她本以爲韓子萱小時候,她便能夠慢慢填補好殷冷的心。可是,沒有。殷冷的心空了,他便一直讓那顆心空着,直到景黎出現,直到這個女人再一次地填滿了他的心。
她嫉妒她,嫉妒得發狂,居然可以這樣輕易地得到他。可是,她也羨慕她,羨慕她的這種能力,能夠這麼純粹地活着,內心不必骯髒、不必陰暗,卻能夠得到足夠的愛護與憐惜。
爲什麼她窮盡所有,卻什麼都沒得到?哪怕是憐憫呢?
好不容易她放棄了殷冷,將所有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其他的地方,可是呢,她的眼前依舊是光芒萬丈、被上天無限寵眷的景黎!
酒會上的景黎,衣着華美,她嫉妒;身邊有殷冷無微不至地關愛,她嫉妒;就連華建集團的新總裁萬方都三番五次地邀請她跳舞,她嫉妒!
她不懂,懷了孕的景黎分明是在場的所有女人當中姿態最臃腫的,也是最醜陋的,可是爲什麼她偏偏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青睞?她不甘心!
可是偏偏,她只能憋在心裡。
景柔勉強扯了扯嘴角,眼看着兩個人就快走到廁所的門口了,景柔趕忙拉住景黎。
因爲兩個人是並肩而行,之間還有些距離,現在景柔突然扯住她的胳膊,硬是把她給下了一跳。她極爲靈敏地想要撐住旁邊的牆壁,但是好在景柔並沒有意圖將她拖倒,也只是很單純的地扯了她的胳膊罷了。
她安下心來,趕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着對景柔說:“怎麼了?還有事情?”
景柔自己懷着心事,自然沒有察覺到景黎臉上那微妙的表情,只是略帶懇求地扮可憐,“姐,你看我們也好久沒有見了,明天約出來一起喝點兒東西吧。”
景黎自然是不知道景柔又懷着什麼樣的心思的,只是她現在別說是大着肚子不方便見她,就算是身子方便了,如今的她也沒有膽子單獨跟景柔見面了。更別說殷冷和她婆婆就更不會同意了。
“確實是這樣,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但是你也知道,我現在挺着個大肚子,走路都怪費勁的,實在是不方便出去。”
並不知道景黎已經是知道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景柔心裡自然沒有多想。她只以爲是殷冷現在對景黎看得緊,這才讓景黎對她的邀請百般推脫。只是,依照殷家母子的那個性格,自然是把景黎看得緊緊的,而她又絕不可能進的了殷家大宅的門。
倒不是真的有心跟景黎敘舊,或是有些想害她的念頭,只是現在景氏敗落成這個樣子,外面正盛集團的債還一直追着,消費者那邊也是早就失了心,就連公司內部整日都是人心惶惶的,再這樣下去,景氏倒
掉是遲早的事情。更別說是殷冷現在還沒有放過他們,時不時地動些手腳。
在現在這個關頭上,即便是她有要害景黎的心,她也是不敢了的,就怕殷冷真的會逼死景氏。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景黎這邊下手,求景黎去向殷冷說情。
殷冷那邊是肯定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可是景黎這邊卻很容易攻破。她最瞭解這個女人了,又傻又心軟,絕對是能夠說得動她的。
但是景柔漏掉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她能夠裝可憐說動的只是以前那個一無所知的景黎,而現在這個將她所有的惡性都看在眼中的景黎,再也不是一個心軟又天真的女人了。
“姐,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勞累你了,你在家裡好好養胎吧。只是,不瞞你說,我今天見你是有事情求你的。”
景柔嘴裡的所求之事她不是不清楚,但這已經跟她沒有什麼干係了吧。
見景黎並不接話,景柔只好抓緊時間一股腦地都說出來,“姐,你也知道,最近景氏過得並不好。正盛那邊一直在給景氏施壓,就連媒體也不肯放過我們,眼看着景氏……就要倒了。”說到傷心的地方,景柔還真的能夠自然而然地擠出幾滴眼淚。
“姐,你知道,自從爸媽走了之後,他們留給我的也就只有景氏了。你看看我,”說着便將自己那殘缺的手掌伸到景黎的面前,眼中的悲慼和嘲諷之色倒是真切些,“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就只剩下景氏了……姐,你看在你以前也是景家人的份兒上,看在我還叫你一聲姐的份兒上,你幫我求求殷冷……”
“景柔,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幫不了你。你知道殷冷的性格,我是沒有辦法改變他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的。”景黎說的也全都是真的,但是至於是幫不了還是不想幫,可能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能的,你能夠幫到我的,只要你跟殷冷求情,他絕對會聽你的。姐,你幫幫我好嗎?就這一次,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姐……”
景柔一直用她那雙殘破的手掌抓着她的胳膊,眼中有悲慼和哀求之色,真是聲淚俱下,楚楚可憐。只是,這悲慼與哀求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景黎卻真的分不清楚了。
只是,即便是知道景柔罪孽深重,即便知道她不過是在裝可憐,可景黎的心裡還是不好受的。無論她以前到底做過什麼,可是失去父母、失去手指、失去一切,就連正在流失的景氏,一切都是真的,至少這些並不是謊言。
她在心軟,並不是顧及以前那點少得可憐的姐妹情誼,也不是被她精湛的演技所感動,只是她心中那本就有的一些善心在作怪。即便她不是景柔,只是一個沿街乞討的流浪者,她也會心軟。
無關情誼,只是憐憫。
可是,如果只是一個乞討者,興許景黎真的就心軟了。可是,對象是景柔,那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亦不像她外表裝的這般楚楚可憐,那
是一條毒蛇啊!現在她被殷冷逼得動彈不得,可是如果她救了景柔,很快的,她就會一口咬上來。
農夫與蛇的故事她從小就聽過,長大後這種事情見得也多。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對景柔繼續心軟。
她用了力氣拉開了景柔的手,那雙失去了所有手指、醜陋異常的手。帶着前所未有的決絕和冷漠。
“景柔,我幫不了你。”
可能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景黎,或者說是,從未受到她如此乾脆而決絕的拒絕。景柔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嘴脣顫了顫,失神地問:“爲……爲什麼?”
是啊,爲什麼?她從來都是不拒絕她的,即便是不願意,只要她撒嬌扮可憐,一向都是百試不爽。今天的景黎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可是,到底有什麼爲什麼!
今天站在景柔面前的是景黎,而不是韓梓萱,這又是爲什麼呢!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是面前這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女人一手造成的。她分明是罪有應得,而如今卻跑到她面前可憐無辜地問她爲什麼!這句話應該是她最想要問她的吧!
只是如今這個場合,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揭開所有的舊疤。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這裡,擺脫與景柔單獨相處的危險境地。
“爲什麼?我爲什麼要救景氏?那個景氏是你爸媽留給你的,又不是留給我的。我姓韓,而不是景,這一點你應該忘了吧。我今天之所以不是韓梓萱,還不是拜景家所賜,我現在沒有恨你們,應該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第一次聽到景黎說這麼冷漠又絕情的話,景柔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可……可是景家畢竟照顧了你這麼多年。”
好笑,真好笑,這無謂乎說是有人捅了你一刀子,結果等他給你送上一塊兒創可貼之後你還要對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不過這種話景柔這種女人能說出來,景黎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畢竟,她本就應該是這種人。
“本來我是不想跟你撕破臉的,只是你既然這麼無藥可救,我也不想再跟你浪費口舌。希望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這話,景黎已經完全不想再跟景柔廢話下去,眼見着她現在所站的位置也離門口很緊,所以她也不再猶豫,只顧着往門邊走去。
剛走了兩步,便見眼前的門開了,露出一張女人的臉,是吳婉君!
只見吳婉君臉上帶着好奇,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就連景黎也覺得很是奇怪,居然這麼巧地在洗手間遇到了,不過在看到吳婉君的一剎那,她的心裡又多了幾分安全感。
畢竟有人在,她的處境就安全多了。
只是,一切都變化得太快,快過了景黎所能預設到的所有情景。只見吳婉君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所有的表情都一剎那變換成了憤怒、嚴肅和凌厲。
“你在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