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你挺一下,馬上就有車來了啊。”白九揹着辛良人,站在路口已經等了十分鐘的車了。“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可是每每有出租車出現在他們面前,儘管白九使勁兒揮舞着手呼喊,也只徑直開走,根本不作停留。
原本被白九背在身上的辛良人還疼的不斷髮抖,可是現在白九根本都感覺不到她的動作了。
“良人?”白九不敢鬆開手去看情況,所以只能試着喊她,“良人,你別嚇我,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和我說說話。”白九的心虛的要命,他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樣無助過。
可是背後的辛良人不但依舊沒有動作,就連呻吟的聲音都沒有了。
白九嚇出一身冷汗。他奮力的用一隻手傾注了辛良人的腿,然後另一隻手摸了摸辛良人的臉。辛良人的額頭上都是冷汗,可是並不熱。
“還好!”白九默默的將手放了下去,“大概是疼暈過去了,好在沒有發燒!還好還好!”
白九從來沒有一刻這麼痛恨過自己,也沒有一刻如現在一樣悔不當初。
但是有用麼?現在辛良人缺的是一輛車。而偏偏自己剛剛叫的救護車遲遲未到,而深夜裡本來大街上的車就不算多,能載他們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要不是因爲自己喝了酒,白九一定會親自開車將辛良人送到醫院,可是現在呢!
“靠!”白九咒罵了一句,眼神依舊盯着車來的方向。
“鈴鈴鈴鈴,”五分鐘後,救護車終於到了路口。白九早已累的直不起腰來,可是他仍舊堅持着。
上了救護車的辛良人只能面朝下的趴在擔架上。白九這纔有餘力去看她現在的情況。
原本豔麗的小臉兒上被水漬鋪滿了,不知道是流下來的汗水還是哭出來的淚水。
白九用手摸了摸她已經浸溼了的劉海,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漬。至於她佈滿鮮血的後背,白九根本就沒有勇氣再去瞧上一眼,只能下意識的轉移視線。
有些人一直覺得自己無畏,那是因爲他並沒有碰到過自己害怕的東西。譬如白九,上陣殺敵不能令她畏懼,但是他看不得辛良人受傷,更看不得她的血。
辛良人的身上,原本乾淨的衣衫已經被血浸透了,背部的衣服更是被刮開了大大小小的口子。零零散散的玻璃渣子混着已經凝結的血塊一片狼藉。醫護人員生怕動作太大會牽動傷口,所以在運輸過程中也是儘可能的小心謹慎。
將辛良人送到急診室的時候已經夜裡兩點了。
醫生護士在急診室裡面忙作一團,有的取玻璃,有的輸液。白九則孤孤單單的蹲在急診室外面等消息。
除了辛良人的身上,就連白九的身上和手上也都是片片的血跡。只要稍微一揉搓,乾涸的血跡就會變成粉末掉下來,可是白九根本顧不上自己現在的形象,他的所有心思都在身後的屋子裡。
他出來之前,大夫剛給辛良人打過麻藥。可是半睡半醒的她還是會因爲大夫取玻璃的動作而微微皺起眉頭。大夫拿出最兇險的一片時,對邊上的護士說,“要是再多一分,可能就會傷到脊柱,這姑娘能不能站得起來就
不一定了。”
白九的眼前,是一片讓他撕心裂肺的紅色。即使自己現在已經逃離了那個房間,即使他已經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可是眼前的顏色依舊沒有變。
一陣清晰的高跟鞋聲使午夜原本應該安靜的走廊變得更喧囂起來。周晉拉着陶彌急匆匆的奔到了急診室的門口。
“老……老白?”周晉仔細看了看,才能確定那個縮在角落裡,已經渾身沾滿了血漬的人是白九。“怎麼了你?”
直到被周晉拉了起來,白九的視線才清晰了一些。
“良人怎麼樣了?”周晉一臉焦急的看着白九。
“恩……”白九抽了抽鼻子,然後嘆了口氣。
還沒等白九言語,跟着周晉一起過來醫院的陶突然上前,照着白九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白九頓時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彌兒,你瘋啦!”周晉根本沒想到陶彌會有這樣的舉動,趕緊用手拉住陶彌,拽到了身後。“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一點兒,不要在這兒再添亂了好不好!”周晉一臉兇相的看着陶彌。
“不要添亂!”周晉兩隻手抓着陶彌的肩膀,“我們先去看良人。”
陶彌頂着一張怒氣衝衝的臉,擺脫周晉的手,看都沒再看白九,就徑直向急診室走去。
“老白……”周晉一臉歉意的看着白九,“彌兒的情緒有些激動,你別怪她,她只是擔心良人而已。”
“沒事兒。”白九用手捂着臉巴子,然後撇了撇嘴,“你去陪她吧。”
周晉一臉擔憂的又看了看白九,然後才轉身進了急診室。
白九揉着自己已經微腫的臉,茫然的看着急診室的門。此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要再進去。
半晌,周晉和陶彌走了出來。
“白九,”陶彌一出來就直奔着他來,“你他媽的還算不算是個男人!”
“彌兒!”周晉趕緊上前想拉住他,怕她再和白九動手,卻被她甩開。即使周晉更努力的拽住她,也阻止不了她想罵白九的決心。
“你他媽算什麼老爺們?”陶彌紅着眼眶怒氣衝衝的瞪着白九,“就算辛良人讓你受了傷,你有必要這麼折磨他嗎?”陶彌用手指着急診室的門,“你他媽去看看,辛良人她現在還有人樣了麼?這他媽就是你們所謂的愛麼?都愛成這樣?”
“好了,彌兒。”周晉死死地抱住她,“老白他也是無心的,你就不要再怨他了。”
“你滾!”聽到周晉替白九說話,陶彌的火直接就衝他發了起來,“你們都是一樣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晉看陶彌連帶着自己一塊罵,並沒有生氣。他知道陶彌的脾氣,也知道她和辛良人的感情,這個時候誰替白九說話肯定是除了火上澆油起不了別的作用。所以他也不埋怨,只是柔聲細語的說,“好,我不是好東西,你別生氣了。”一邊說着,一邊繼續緊緊抱着陶彌,然後把她拉到了一邊。
而被罵的白九依舊是什麼都沒說,繼續落寞的站在一旁,彷彿自己只是一個看客,和這場罵戰沒有任何關係。
周晉抱着陶彌在一旁
坐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摸了摸她的頭,待她情緒平穩了之後對她說,“你自己在這兒坐一會兒好麼?我先陪白九去處理一下。”
陶彌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剛剛之所以會如此也是因爲看到辛良人如今這慘兮兮的模樣,確實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現在情緒穩定了,周晉再和她講道理,她倒也能聽進去了。
現在周晉說要去帶白九去處理一下,陶彌擡頭看了看滿身是血的白九,順從的點了點頭。
白九確實是需要處理一下,因爲他這一身的血雖然大多數都是辛良人的,但是也保不準自己在慌亂之中受傷了也未察覺到。而且他這個滿身是血的人,站在急診室門外,確實也是有些扎眼。
周晉看陶彌沒有拒絕,便在她的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起身向白九走去。
周晉在白九的耳邊言語了幾句,白九也沒再多話,便隨着他向一旁走去。
陶彌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又重新的走進了急診室。
盥洗室裡,白九將頭放在水池裡,任憑涼水將自己的頭髮打溼,好像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些。
紅色的液體順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散開,最後變得無影無蹤。
白九無奈的苦笑着。剛剛根本沒有留意,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劃了個大口子出來。這個時候水暈開了凝固的血,反到是疼了起來。
白九直接用嘴吸了一口傷口,然後將吸出來的血吐進了水池裡。
“你這傷口不行吧!”拿着衣服進來的周晉實在是看不過白九這麼敷衍了事,“你這還是先去處置室包紮一下吧。”
不用了,白九接過周晉遞過來的毛巾,然後胡亂擦了擦頭,“不用了。包的太嚇人,她該擔心了。”
“切,”周晉冷哼了一聲,“你這麼敷衍了事才讓人擔心吧!”
白九將自己的髒外套脫了下來,連同剛剛的毛巾一起丟到了垃圾桶,然後將周晉拿過來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你放心,除了你沒人會注意的。”
“哎,我說,”周晉拉住了要走的白九,“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兒責任?你對自己都不負責任還能怎麼負擔的起照顧別人的責任。”
聽完周晉的話白九臉上一滯,周晉心裡一驚,知道自己的話說過了。
“也許你說得對。”白九無奈的笑了笑,“走吧,我跟你去處置室。”
聽白九這麼說,周晉才稍稍放下心來。
值班的護士本來想用紗布將白九的手纏起來,但是在他強烈的要求下,只貼了個最簡單的紗布。
“這個樣子根本固定不住,你一定要千萬小心,不要再用這隻手了。”護士再三強調,“千萬別讓傷口感染了。”
“好好。”白九一邊敷衍着護士,一邊拉着周晉快速的走出了處置室。
“你說那個小護士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周晉將自己的胳膊搭在白九的肩膀上,“就這麼一個傷口,至於向他說的那麼嚴重麼?”
白九向邊上一躲,周晉胳膊一下子懸空了,他直接一個趔趄向前,幸好緊倒了幾步才免於狗吃屎的慘狀。
“我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