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如此,可笑又可悲,像竹青這般善良美麗的女子,居然會身染那麼嚴重的疾病。她是那麼的渴望愛情,等了一年又一年,忍了一年又一年,痛了一年又一年,雖等來了機會,卻自認爲失去了資格。
而竹青這般自揭傷疤的做法,無異於是想要告訴辛良人,相比自己,她是幸運又幸福的……
晚上,辛良人失眠了,她蹲坐在沙發上,啃着手指,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思考。
當時的她,的確很想殺了白棋,可她又清楚的知道這樣做有多不值得。現在,白棋只是受了傷,沒有性命之憂,若白家人想找她算賬,她也可以挺着胸膛說自己是爲了自保。可如果白棋死了的話,那責任就全都堆積到她一個人身上,到時候,白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她百口莫辯。
可眼下在辛良人看來最嚴重的一件事,是白九會不會站在她這邊。
如果她的陣營沒有白九,那不管有多大的勝算,都是敗的。
思緒良久後,辛良人將手機開機打給白九,很快,對方就接通了,聲音是較之剛纔,越顯疲憊的低沉與沙啞,“你在哪,我去接你。”
“白九……”
咬着脣,良久之後,辛良人問出了自己一直都想問的話,“你,信我嗎?”
很久很久以前,白九說信的,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有必要,再問一次,畢竟,人是會變的。
問完,迎來的是大片的沉默,然後是白九近乎無奈的語氣,“信……”很久以前的堅定,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落下,砸在沙發上,留下一個個圓圓的淚痕。吸吸鼻子,辛良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願讓白九聽到她的哭腔,緩緩道,“白九,我心裡難受,特別特別難受,因爲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不僅難受,我還特別特別後悔,你說,如果那天我沒有跟你走,固執的留在鹽水村的話,我和你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碰撞?白九,我後悔了,後悔跟你走,後悔找你做交易,後悔愛上你……”
“白九,我恨你!”
電話那頭,白九皺眉,“良人,你知不知道爲了處理你的事,我很辛苦?”
“你忘了嗎?這是交易啊,我和你之間的交易!你要了我的人,就應該理所應當的爲我辛苦!白九,這是交易,交易!”不知不覺的,辛良人有些歇斯底里,在反應過來這是竹青的家後,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
從頭到尾,這都是交易!是她主動找白九做的交易,雖然愛上白九是意料之中的事,可隨之而來的痛苦,是她所沒預料到的!
如果,如果白九真的對她有感情,再大的痛苦她都願意承擔,可現在,明明她都已經告訴白九,當時因爲白棋要強姦她,她才傷人的。可白九依舊站在白家那邊,不願意爲了她,和白家撕破臉皮。
普天之下,有這樣的伴侶嗎?
唯恐,只有這樣的三叔吧……
不管是爲了什麼,辛
良人傷人是事實,所以她在第二天早上,回到了白家。
陶巧氣的渾身發抖,因爲她和白三就白棋這麼一個兒子,現在好了,唯一兒子的命根子被辛良人用石頭砸壞了,她這個做母親的,能不生氣?在辛良人前腳踏入白家大門後,她立馬衝向前,揚起巴掌狠狠的打了下去。
啪——
巴掌聲,很清脆。
“白眼狼!早知道,就把你留在鹽水村,留在那個破地方!這樣,你就不會出來害人了!”
說完,陶巧再度揚起巴掌,想要打下,卻被一旁的白九,牢牢擒住手腕。
“老九,你……”
“大嫂,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應該知道自己兒子的德行,所以,他這是自找的。”
白九的這一番話,無疑是戳到了陶巧的傷口,頓時,這個素日裡看起來高貴典雅的夫人,立馬變得像是市井大街上的潑婦般,哭喊道,“天吶,我白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居然帶了個白眼狼回來,傷了我兒子就算了,這白眼狼居然還會蠱惑人心,把她三叔的魂兒都給勾了去!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閉嘴!”說話的是白藤,看樣子是氣的不行。
這倒也是,這好端端的孫子突然一下子第三腿殘廢就算了,那不長腦子的大兒媳居然在這節骨眼上說瘋話!
甭管真假,一個不小心,這些東西要傳到了外人的耳朵裡,豈不是要給他白家抹黑?
“爸!”
陶巧不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這都到什麼時候,你還護着這個白眼狼!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着白眼狼進了白家後,白家就遇到了數不清的倒黴事。當初明明說好的,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白眼狼送走,可因爲老九一個人的不同意,這件事,就作罷了。你看看現在,這裡烏煙瘴氣的,哪還像個家啊!”
“如果不是這個白眼狼的話,咱們早就和市長成親家了!爸,我也知道這話在這個時候說不太好,可你是親眼瞧見的,就是因爲這個白眼狼,咱們和市長的親事不僅黃了,還攤上了命案!現在好了,也不藏着掖着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老九把這白眼狼護了起來。爸!這事要是傳出去的話,咱白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用力的將柺杖在地上點了點,白藤氣的忍不住咳嗽起來,“閉嘴……咳咳咳!老三,管好她!”
辛子衿和白六雖然知道了這件事,可人還在東洛城,預計會在八點之前趕回來。所以現在,屋裡暫且只有白藤白三陶巧,以及白九辛良人和幾個傭人。碩大的房子裡面,因爲人煙稀少的原因,說話,還蕩有回聲。
“我帶良人回來,不是爲了讓你們打,讓你們罵的,我帶她回來是爲了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她將與白家再無瓜葛。”
這話,白九本來早就想說的,卻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按理來說,辛良人是應該回白家的,可她的八字和白家不太合,勢同水火。如果當初白鈺月被人猥褻的事件沒有被人抖落出來,那辛良人早就以白鈺月的身份
重回白家了,但可惜的是,白藤是個視白家名譽比自己命還重要的人,所以辛良人回不了白家了。
既然回不了白家,那不如放其自由,更何況,辛良人已經乖乖給白鈺陽捐獻骨髓了,她在極其不情願的情況下救了白家的人,那白家,又有什麼說辭不放人?
反正,對白家而言,辛良人只是一劑救白鈺陽的良藥罷了。
“聽見了嗎?聽見了嗎?這白眼狼和白家沒有瓜葛了!”陶巧大笑,放肆有刺耳,“哈哈哈哈!老九,她和白家沒有了瓜葛,那和你呢?老九,別怪嫂子說話難聽,這幹了有違倫理的人,甭管管多大,本事多大,都會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樑骨!”
這話,白三聽後都覺得有些過,雖然白棋是他的兒子,受了傷,他也很難過,可他之所以那麼長的時間不說話,就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怎樣的人。
拉住陶巧的胳膊,白三搖頭,示意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若是平時,陶巧定不敢多言一句,可現在,她最心愛的兒子成了殘疾,還是那方面成了殘疾,從此不能人道。恰恰,肇事者又正好在眼前,所以她怎麼壓制得住?只得將心中的怒火,盡數發泄在辛良人的身上。
“不要再說了,白棋什麼樣,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什麼什麼樣?”陶巧瞪着眼睛,死死盯住白三,大聲道,“棋兒怎麼了?你說,棋兒怎麼了?是,他是貪玩了點,成績差了點,爲人慵懶了一點,可誰規定了,這樣人就該被傷害?老公,咱們的棋兒才二十二歲啊!你讓他以後怎麼辦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再喋喋不休了!”
“喋喋不休?我喋喋不休?我不過是爲了給自己的兒子討回公道而已,在你眼裡,居然成了喋喋不休!白三,你是不是人?白棋可是我們倆的兒子!”
“你……”
“別吵了!”再也受不了兩人的吵鬧,白藤伸手把桌子拍的乒乓作響,可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了,桌子拍了不到一辦,就咳的停不下來。旁邊,蘭嫂瞅着不對勁兒,立馬送來溫水和藥片。
看到這一幕,陶巧縱使心有不甘,也乖乖的閉上了嘴。
“老九,你是想讓良人離開白家,還是想讓她離開京都?”服了藥,白藤的氣息明顯順暢了許多,就像是生意場上的老手般,他用紙巾擦擦嘴,神情已經恢復了淡然。雖然,白藤幾次三番打斷陶巧,不讓她把話說完,可事實已經擺在眼皮底子了,所以他不得不去面對。
白藤問的這話,有兩層意思,如果讓辛良人離開白家的話,那就是給她自由,讓她做回鹽水村的辛良人。而如果讓辛良人離開京都的話,意思就是,辛良人是用白鈺月的身份離開的,再也不能回京都。
其實,白藤對白九所想的,已瞭然。
白九隻是想讓辛良人離開白家而已,然後,他便可以和後者,用辛良人的身份,在一起。
這——
怎麼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