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救人!”
說這話的時候,辛良人心裡是沒有底的,她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是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坐下乾着急,不管做什麼,總比不做好。
“良人,醫院裡面的,大多都是傷者,他們不僅去不了,還需要人來照顧。如果要找人幫忙的話,就要去到別的區域,先且不說別人會不會幫我們,這麼遠的路,我們要怎麼去?院長他們把車都開走了,我們這邊沒有交通工具,走路的話,唯恐來不及。”李姐年紀稍長,考慮的也比較周詳。
辛良人咬牙,“我去別的區域找人來幫忙,你們留下來照顧傷者,時間緊迫,不能再磨嘰了!我不相信,沒有人來幫忙!”
“通了路,裡面的人能出來,外面的救援人員和物資也能進來,說這個的話,興許會有不少人來幫忙。可現在,那些去通路的人都出了事,所以現在,應該沒有人敢去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說這話的是另外一個小護士,因爲沒有休息好,眼睛都是紅的。
她是土生土長的鹽城人,很清楚塌方的那個地段,那裡雖然是高速公路,可是周邊都是山,平時下雨的時候就會落些石頭下來,現在地震加暴雨,唯恐更不安全。
“那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辛良人反問。
衆人沉默不語,辛良人心裡着急,不再說話,冒雨走出了醫院。
站在雨中,辛良人仰起頭,眼淚混在雨水中,混淆不清。
真的……
真的就這樣,束手無策了嗎?
“良人……”
是誰在叫她?
聲音,耳熟的有些過分。
辛良人回頭,看見雨幕中,有一撐傘的人立於她正前方不遠的地方。
那人身着淺色衣褲,身姿挺拔,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幅潑墨畫中仙,當然,撇去那人樑上的墨鏡不說的話……
辛良人哽咽着開口,“畢方……”
畢方不語,徑直走到辛良人的面前,張開雙臂,輕輕將她摟入懷中,溫柔的哄道,“乖,不哭,這下着大雨,可不能不打傘就在外面站着,會着涼。走,咱們進屋。”
“畢方,院長他們遇到了泥石流,被埋了。我想去救他們,可是我沒有那個能力,我救不了……”
“不哭不哭,我這邊已經叫人去救了,所以咱不哭了,好不好?”
已經叫人去救了?
辛良人不解的皺起眉,“怎麼回事兒?”
“我舉着傘好累,咱們進屋說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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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絕境中開出的花,枯木上新生的柔嫩新枝,沙漠中出現的綠洲般,畢方不僅帶來了藥品食物衣物帳篷,還已經派人去高速高路那邊的塌方處救人了。
這些,他都是怎麼做到的?
“很驚訝?”畢方笑,手裡忙着用毛巾給辛良人擦頭髮。
辛良人點頭,畢方卻輕描淡寫,“我知道你在鹽城,所以知道地震後,我便帶人坐直升機趕了過來。可是我過來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你。大概是因爲殺的人太多了,所以我開始救人,還好,你沒事。”
這麼做,都是爲了她?
眼眶一紅,鼻頭一酸,辛良人忍不住又想要掉眼淚,但畢方卻先她一步,道,“還嫌自己不夠溼?”
“我以爲……我以爲你……”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一如既往。”說完,畢方忍不住嘆息,“大概,是習慣了吧。”
“未央鼎天知道你過來了嗎?”眼下,這是辛良人最關心的問題。
她的事,未央鼎天肯定已經知曉了,對待背叛者,未央鼎天從未手軟過。所以,如果未央鼎天知道畢方來鹽城找她的話,指不定往後會怎樣對付畢方。如果因爲她的原因,未央鼎天遷怒於畢方的話,對她而言,就不僅僅是於心不安那麼簡單了。
可知曉她意思的畢方卻笑問道,“你擔心我?”
“我是擔心你,可我沒有同你開玩笑。”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以前我也曾經說過,我並沒有幫未央鼎天做事,我是幫自己做事。來鹽城找你,是我想做的事,要做的事,甭說他未央鼎天,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攔不了我。”放下毛巾,畢方又倒了點熱水遞給辛良人,“喝點水,你手很涼。”
畢方這般,叫辛良人有些坐立不安。
有些事,不知道還好,像現在這樣,連個裝傻充愣的機會都沒有,隱約間,有些小尷尬。
“未央鼎天是我的仇人,我和他在同一戰線是因爲我們暫時有着相同的目的,和他合作,能將利益最大化。所以面對我,你不需要有壓力,和以前一樣就好。”
“呃……”辛良人抿脣,越發的有些尷尬。
畢方這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兒來,“良人,你還真是傻的可愛。我待你好,是因爲我喜歡你,爲你所做的一切,也是自願的。可能,我這樣做,會讓不喜歡我的你不安,但我做不到不對你好。”
“在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中,註定有一方會受傷。”
……
拖畢方的福,這片區域的受災羣衆有了食物,同畢方一起來的人裡面,也有會醫的人,他們不僅幫着給傷者清理傷口,還用帶着藥品,給傷者換藥。正是因爲如此,那個從塌方處死裡逃生的人,醒了。
他身體還很虛弱,即便清醒,也只是睜開了眼而來,連話都說不了。
爲了照顧他,辛良人特意熬了白米粥,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一碗喂完之後,那人便睡着了,因爲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吃點東西都需要費很大一股勁兒。
在熬粥的時候,畢方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被泥石流掩埋的人都救了出來,但很可惜,其中的二十九人已確認死亡。
院長,就在那二十九人中……
“我很抱歉。”
“你在說什麼?要不是你的話,他們可能全部都會死。”
畢方苦笑,“如果可以將他們全部救出來的話,你一定會很開心。現在,你眼裡的悲傷,很清晰,所以我很抱歉。”
因爲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獲救,辛良人煮了很多白米粥,現在知道獲救人數不多,所以她將米粥分給在醫院裡的其他傷者。最後,還給畢方送去一碗,道,“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表達謝意的東西,喝點吧。”
“這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東西。”
“嗯。”
端着盛有白粥的碗,畢方的目光越發的柔和,“我知道你會做飯,也奢望過你會做東西給我吃,但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那個我默默保護着的辛良人,好像一夜間長大了,這樣的你,讓我有些不安,我怕你不再需要我的保護。”
“畢方,你這樣,會讓我不安。”
“我知道……”話鋒一轉,畢方突然說道,“對了,白九馬上就會到這裡,他過來了,我便會離開。”
辛良人不說話,畢方也打住了話舌,低頭喝粥。
喝完粥,畢方滿足的咂咂嘴,咧嘴,“好喝。”
“粥還有,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了,我怕這個味道會讓我懷念一輩子。”
辛良人皺眉,“爲什麼,我感覺你到這裡說的每一句話裡,都摻雜着訣別?畢方,是不是這次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再見便是仇人,不如不見。”
“反正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拿你當仇人看待。”
“你忘記了上次分別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嗎?我說我會用你不喜歡的方式把你帶走,哪怕是用綁的。”瞧見辛良人明顯繃直的身子,畢方又笑了,“放心,這一次我不帶你走,還不是時候。”
“畢方!”辛良人有些惱。
畢方卻不以爲然,“我不會告訴你我什麼時候會帶你走,等着吧。”
下午,是最忙的時候,遇難者的遺體和傷者統統被送了回來。醫院裡沒有早就已經沒有位置了,於是,畢方讓人在醫院中央的空地上直起幾個大頂棚,周邊用塑料薄膜圍上。雖然簡陋,但要遮風擋雨的話,是沒有問題的。
“老爺,白九那邊的人已經把路疏通,十五分鐘之內就會到達這裡。”說話的人是畢方這邊的,在此之前,一直都在幫忙照顧傷者。
畢方點頭,“哦。”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撤了?”
“撤什麼撤,我們是在救人,又不是殺人。”
“是。”
說話,那個人便去忙了,而畢方,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者辛良人,看着她端着藥盤蹲在傷者的旁邊,細心的給傷者清理傷口,上藥。有些傷者的傷口面積比較大比較深,她便用針給人縫上,雙脣抿成一條直線。
拿出手機,畢方對着不遠處的辛良人——
咔嚓!
白九等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道路疏通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之前畢方救人的時候,已經將泥沙石塊清理了大半。
“老大,人都已經被救出來了!”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趙言修驚喜道,“嘿!是誰這麼牛逼,居然趕在咱們到之前就把人給救了,不僅如此,還清理了部分泥沙,給咱們省了不少事兒!”
“是KO。”白九回答的很淡然,他早就知道了。
事實上,在KO的直升機進入到鹽城的第一天,白九就已經知道了,他也知道KO這樣做是爲了什麼。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爲辛良人在鹽城,但沒想到的是,辛良人在京都,再加上,之後的KO一直都在幫忙救災,所以他便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雖然大家目的不一樣,但實際行動一致的話,應當以大局爲重。
聽到是KO,趙言修驚愕的嘴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之後,才嘀咕道,“嫂子魅力真大……”
感受到旁邊白九刀子般扎的眼神,趙言修立馬打起哈哈來,“那啥,那邊還有塊大石頭,我去幫忙處理。”
十五分鐘後,白九一行人來到了醫院。
和預期中一樣,因爲畢方的願意,這裡的傷者恢復的很好,食物藥品都很充足。
不過,在醫院中央的搭建的頂棚中,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呼痛聲傳來。
那是一個因地震受到驚嚇的孕婦,之前出現了早產的先兆,但因爲之後受到餘震波及,運送救援物資的直升機進不來,把人送不出去,便一直擱置了。之後畢方等人進來,但直升機沒有停在附近,不能保證孕婦的安全,他們便做好了在鹽城醫院爲其接生的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