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瀚東抽出紙巾幫餘式微擦了擦嘴角,這纔不慌不忙的說到:“我還有事要辦,就先回去了。”
他還要去找梅雨晴問問小微的病情,如果她真的沒辦法的話他還要去聯繫國外的心理專家,總之無論怎樣都要把小微的病治好。所以即使十分不願意餘式微去看霍瀝陽,他也只能暫時忍了。
“好。”餘式微應了一聲,隨後兩個人一東一西,各自忙碌去了。
餘式微到霍瀝陽病房的時候,他仍舊坐在牀上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瀝陽哥。”餘式微喊了一聲。
這次霍瀝陽終於擡頭,笑着說到:“你來了。”
眼神卻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餘式微。
“嗯,我給你帶來了什錦粥,快過來喝吧。”餘式微招呼着霍瀝陽過來吃早餐。
霍瀝陽把電腦放到了一邊,等餘式微把保溫桶遞給他的時候他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拍了拍牀沿,說到:“小微,過來坐。”
餘式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坐了過去:“怎麼了,瀝陽哥。”
霍瀝陽接過她手中的保溫桶,卻並沒有喝,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兩隻手也扶住了餘式微的肩膀,他看着餘式微,無比認真的說到:“對不起小微,這段時間我只顧着自己,都沒怎麼關心你。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抽更多的時間來陪你好不好?”
餘式微歪歪頭看他,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瀝陽哥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雖然這段時間他的確很忙,但是她並沒有怪過他啊,他爲什麼忽然道歉?
見餘式微不說話,霍瀝陽還以爲她真的是在怪自己,心裡嘆息一聲,他手臂稍稍用力將她拉向自己,同時上身微微前傾朝餘式微的嘴脣親了過去。
餘式微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混沌,看着慢慢靠近的臉卻下意識的微微偏了一下腦袋,於是那個吻就落到了嘴角。
找不到梅雨晴又走回來的陳瀚東在門外透過玻璃窗親眼見證了這一幕,他雙拳猛地握緊擡腳就要衝進去,腦海裡卻又想起梅雨晴說過的話,不要給她壓力也不要刺激她,儘量讓一切都平淡如水。
爲了餘式微,他只能忍。
憤怒的瞪了一眼,陳瀚東只能無奈的轉身離去。
嘴角傳來陌生的溫度,餘式微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在看清是霍瀝陽之後她立刻推開他,然後猛地從牀上跳了起來。
她往後退了幾步,剛要伸手去擦嘴角,對上霍瀝陽的目光又猛地頓住,一時僵住那裡。
霍瀝陽疑惑的問到:“你怎麼了?”
餘式微竟然看了一眼門外,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看向那裡,那只是她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霍瀝陽卻誤以爲她是怕別人看見有點害羞而已,遂不在意的笑了笑:“放心吧,沒人。”
“……哦。”餘式微沒有再解釋,她看了一眼保溫桶,又說到,“瀝陽哥你快點吃早餐吧,不然一會兒就涼了。”
她把保溫桶送到了霍瀝陽的手上。
霍瀝陽一邊吃着早餐一邊說到:“待會兒吃完飯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聽說這院子後面種了一排梅樹,說不定我們能看到第一朵盛開的梅花。我記得你以前用梅花給我做了一張書籤是不是?只要一打開書就能聞到撲鼻的清香。”
“是啊,我記得你很喜歡,總是時時都帶在身上。”說到這兒她忽然又想起了陳瀚東,總覺得虧欠他,因爲她都沒有爲他做過什麼。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病房內一時間寂靜無比,霍瀝陽慢慢的喝着粥,餘式微出神的望着窗外。
忽然,霍瀝陽的電腦嘀嘀嘀的響了一聲,他立刻把保溫桶扔到一邊,然後把電腦搬了過來,兩隻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敲動着。
他點開了一封郵件,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立刻興奮的大叫:“小微,小微快過來,快看啊,法國的渥克投資銀行給我回復郵件了,他們同意給我的拍賣公司投資了,小微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我就要打敗霍殷容繼承霍氏集團了,你開不開心?”
餘式微並沒有他那麼激動,卻仍舊開心的笑了笑:“是啊,所以瀝陽哥你要快點好起來才行。”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走路基本沒什麼大問題。明天渥克公司就會派人過來洽談投資細節,我必須得做好準備才行。哦,對了,我得先打幾個電話聯繫一些合作伙伴,早點招兵買馬。”
霍瀝陽越說越興奮,當即拿起手機開始撥打電話,重新陷入忙碌之中,基本已經忘記旁邊還站着一個人。
餘式微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她只是覺得,可惜了那些含苞待放的梅花。
中午餘式微又來給霍瀝陽送飯,卻看到他竟然站在了窗邊,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
餘式微覺得有些奇怪,上午不是還意氣風發指點江山來着嗎?
怎麼才過了一個上午就變得如此消沉,難不成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餘式微拿起外套慢慢的走過去給他披上。
霍瀝陽卻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因爲壓抑着怒氣,他的手抓的很用力,餘式微疼,卻忍着不吭聲。
“爲什麼。”霍瀝陽忽然喃喃說了一句。
不等餘式微應答,他又自顧自的說到:“爲什麼我又慢了一步,難道我註定是要輸給他的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明明什麼都比他強!”
餘式微小心翼翼的問到:“發生什麼事了,瀝陽哥?”
霍瀝陽沒有說話,而是把團在手裡的一張紙遞給了餘式微。
餘式微接過紙團,然後展開,發現那竟是一張製作精美的邀請函,本來堅硬的卡片硬是被他揉成一團,可見他心裡的怒氣有多大。
那到底是什麼事請讓他如此生氣呢?
餘式微把卡片翻了過來,發現卡片的一面寫着榮氏拍賣公司今天正式掛牌成立,爲了感謝各位同行的支持,他們今晚會在帝都酒店召開一個小型的拍賣會,到時候還會展出一件神秘的藏品,歡迎各位蒞臨。
另一面寫着誠邀霍瀝陽先生蒞臨本晚會。
這個榮氏集團難道是?
餘式微擡頭去看,霍瀝陽的臉色異常的陰沉,眉宇中竟隱隱約約帶了一絲殺氣,看來她猜的沒錯,這個公司的創辦人的確就是霍殷容。
他動作比霍瀝陽快,自然也就能先贏得各大媒體的關注,也就等於免費做了一次大型宣傳,更重要的是,這樣會給人一種霍殷容勝券在握馬上就要贏的感覺,霍瀝陽生生被他壓了一頭。
她想說些什麼來安慰霍瀝陽。
“瀝陽哥,沒事的,咱們雖然比他晚了一點,但是咱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到時候效果肯定比他們好,不用在意。”
霍瀝陽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餘式微看了眼手中的卡片,然後說到:“這個什麼破晚會不去也罷,我這就把它撕了。”
霍瀝陽卻又伸手攔住了她:“去,爲什麼不去。我不但要去,還要給他們鎮鎮場子,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霍瀝陽還沒有倒下。”
餘式微不解:“你打算怎麼做?”
霍瀝陽冷哼一聲:“先去探探他們的底,具體怎麼做,到時候再說。”
餘式微只覺腥風血雨,商場如戰場,哪怕是你的至親兄弟,在成爲競爭對手的時候都只能下狠手,置對方於死地。
她不着痕跡的看了一下霍瀝陽的腿,有些擔心到時候霍殷容會說些什麼人身攻擊的話來刺激他,於是說到:“你的腿正在恢復的關鍵時期,還是別去了。”
“沒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霍瀝陽反手握住她的手,“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去?”餘式微猶疑的問到。
“當然。”霍瀝陽回身看向她,“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女伴,一定要陪我出席任何場合。”
“可是……”陳瀚東會不高興的。她滿臉猶豫。
霍瀝陽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微,你知道支撐着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力量是什麼嗎?”
“爲了給你父母報仇。”她記得,他說過的。
“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爲了你。”
“我?”餘式微更顯疑惑,這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從來沒有鼓勵過他去和霍殷容爭什麼啊,而且她甚至還勸過他不要這麼執着,因爲越執着,到時候往往可能更失望。
“對,爲了能和你光明正大的並肩站在陽光下,接受衆人的祝福,爲了能讓你不再躲躲藏藏,爲了讓你有一個所有人都仰慕的身份。只要我能繼承霍氏集團,我就是整個a市的商業之王,到時候誰敢阻止我們?”想到美好的未來,霍瀝陽又重新燃起了鬥志,他的眼中閃耀着炫目的亮光。
可是餘式微……卻只覺得心頭的負擔越發的沉重了,那個隱藏在心中的秘密不停的嘲笑着她,看她到最後要如何收場。
她抿了抿脣:“不是的,瀝陽哥……我……”
霍瀝陽伸手用力的將她攬入懷中:“我知道小微你不在乎什麼名分什麼地位,可是我想給你,我想給我心愛的女人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她多想告訴他,這個願望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現實總是這麼的殘忍,在她還愛着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能給她,在他能給她一切的時候,她又什麼都不想要了。
他們之間,好像總是差了那麼一步,然後錯開,然後失之交臂。
“小微,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打扮的美美的,因爲你就是我最大的藏品,我想要向全世界炫耀你。”他語氣歡快的說着,好像自己懷中抱着的真的是一件舉世罕見的寶物。
“……”餘式微的內心又開始掙扎,自從霍瀝陽回來之後她每天都生活在這樣的煎熬之中。
不想騙霍瀝陽,卻又不得不一再對他隱瞞。想要全心全意對陳瀚東,卻又總是忍不住分神來關心霍瀝陽。
他們兩個在她心中不停的爭奪着那僅有的熱量,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疲倦,好像整個人都要枯竭。
好累,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