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相見恨晚吧?都快成忘年交了?”
和風輕輕拂過枝頭,發出了輕柔的唦唦聲,似乎是在附和着伊母對伊父的打趣,和煦的陽光在深秋的午後如一雙帶着暖意的手,透過陽臺不不鏽鋼的防盜網投射了進來,斑駁的光影下,輕輕摩挲在身上、臉上,酥酥麻麻的癢,懶洋洋的舒服。
這是伊若薇和父母度過午後時光的方式,和諧而又美好。
伊母笑着,才一擡身子,伸手要拿放在桌上的銀杏茶,伊父已經把一杯還在冒着熱氣的銀杏茶遞到了她手上,伊母呷了一口,伊父又已經伸手接過了杯子,放回了白色的小圓桌上。
伊若薇假寐着,半眯着眼看着父母數十年來如一日的行爲,心中無由來的就有了一種嚮往,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也可以和冷玦這樣。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伊若薇知道,雖然冷玦還沒有正式跟她求婚,可自他在趙子強面前強勢霸道地宣稱是自己的未婚夫後,這大概就是她此刻心中最渴望可以去實現的事了。她不需要生活多麼的富裕、轟轟烈烈,只想像他們可以像自己的父母那樣,平平淡淡,每天關上家門,就是那麼一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瑣事,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幸福呢?
看着伊母悠閒地扇着扇子,伊父似是若有所思地開口:“他是個苦命的孩子,而且知道惜福,以後一定會待我們家很好的。”
“真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對你施了什麼法術,這幾天不論我說點什麼,你總要把人家說到只有天上有,地下無似的。人家都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我們家怎麼就是反過來了呢?”
“我只是就事論事,那天在廚房裡剁餡時,他親口跟我說,像我們家這樣的,纔有家的感覺,小的時候,爸爸很忙,他就總喜歡跟在媽媽的身後,特別是在做飯的時候,這孩子跟他去世的母親感情很深。”伊父抽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來,在煙霧瀰漫中說着。
“見第一面就跟你說得這麼多,難怪一個晚上下來,你就咱爺倆、咱爺倆叫的,也不考慮考慮小趙的感覺,這可是咱主動找人來家裡吃飯的,明着就是要撮合他和薇薇的,結果卻弄成這樣。你說街里街坊的,都怪這個小丫頭,自己有對象了,還總是藏着噎着的,害得我們擺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伊母說着,佯怒着輕輕地拍了一把身旁裝睡的伊若薇。
兩位老人知道,她是在等着冷玦每天給她打來的三通電話。有一次,伊母就曾問她:“每天都是這麼固定的三通電話,上午八點,午後的四點,然後是晚上的十點,然後每回都得問着,什麼時候回去,你不覺得難受?要不然你就回去得了,別老是一天沒事老在我們面前晃,看着我們心煩。”
偏偏伊若薇就是回答得理直氣壯,“不難受呀,挺好的。”
確實,在於伊若來來說,這樣挺好的,每天都能在固定的時間接到他的電話,一到時間就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守在電話旁邊等着他的電話,而他也是很守時的,時間的誤差絕對不會超過一分鐘。
伊若薇在家裡已經呆
了將近一個多星期了,每天冷玦的電話總是會固定地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而她的回答總也是,“你忙完了,我等你過來接我。”
他說:“我讓王巖過去接你,好嗎?我這兩天有事走不開。”
伊若薇回答:“不好,等你閒下來了,你過來接我。”
冷玦知道自己確實是無法走開,讓她回來,也無法去陪着她,除了在自己好不容易閒暇下來時可以讓他看到她外,其他的什麼也做不到,於是也就不接話了,心裡想着: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就好了,再去接她回來。
下午四點的時候,伊父伊母就識趣地出去逛街買晚餐要做的菜去了。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這是近段時間以來,伊若薇使用的專屬於他的電話鈴聲。電話準時響起時,伊若薇已經把手機拿在了手上,她的心情也隨着屏幕的亮起而跟着漾開了一朵笑花,以着情人間特有的語調嬌嬌柔柔地“喂”了一聲。
“寶貝,什麼時候回來?”每通電話裡,這已經是冷玦的開場白。
伊若薇也是習慣了,可是這次電話似乎又和上午的那通有些不同,語氣中有着明顯的疲倦。
“我媽也在轟我走了,可是,你能過來接我嗎?我爸爸媽媽每天都是嘮嘮叨叨地說的都是你。”伊偌薇向也是一如往常每 次,都是相同的回答。
“嗯,如果可以,我也真想今天就過去。”冷玦沉吟了一下,才說。語氣裡有着一絲不易覺察到的感傷。
這不是他每次回答她的那一句:“好,我知道了,寶貝,等我忙完了這一陣,我立馬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你的身邊。”語氣裡全是寵溺。
“你怎麼了?”她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就透出了關切。
“喔,也沒有什麼,只是突然特別的想你了。”冷玦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上的失落被她覺察到,立刻就改而用了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說:“今天工作特別的累,所以就想抱抱你。”
“啵。”上嘴脣抿着下嘴脣,她難得主動地在電話這頭響亮地親了他一口,“這是我透過電話給你的力量,你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怎麼了?”
伊若薇家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而煩躁的門鈴聲,“叮咚、叮咚、叮呚——”電話那頭的冷玦都聽到了,似乎是在預示着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也不知道,”擾人的鈴聲讓伊若薇禁不住蹙起了眉頭,“你稍等一會,我去開門看看。”
她邊說着人已經快步來到了門邊,說:“來了,哪位?”
“薇薇,是我們,快開門。”門外響起了伊母着急的聲音。
“是我媽媽,他們好像遇到麻煩了,電話先掛了,今天晚上再說。”伊若薇匆匆對着電話那頭的冷玦交待了一聲,掛了電話,邊往口袋裡裝,邊開門上。
門外,兩位老人都有些狼貝,他們的頭髮凌亂,特別是伊父,似乎是剛剛跟人打完架似,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胳膊上見到了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們的中間,還架着額頭上纏着紗布的趙子強。
“這是怎麼了?跟誰打架了嗎?”伊若薇被他們的情況驚到,連忙往屋裡讓着,邊關切地問。
“別提了,”伊母先是擺擺手,表示先別問,歪着身子和伊父架着趙子強往屋裡走。
伊若薇見到父親似乎也受傷了,連忙過來替換了父親的位置,攙扶着趙子強。
“薇薇,謝謝你!”趙子強吃力地說着,呲牙咧嘴,似乎是說話都能扯到傷口似的。
“你還謝她?薇薇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咱們這兩把老骨頭非得躺到醫院裡去了。”伊父一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跟着往廳裡走。
“你們這是怎麼了?和人打架了嗎?”伊若薇忍不住又開口問了一遍。
把趙子強扶到沙發上坐下,伊若薇又急急地到廚房爲他倒了杯水出來。
趙子強整個人靠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似是忍耐着痛苦,又似是在閉目養神。
“別提了,現在真不知道是什麼世道了,我和你爸纔出門就被人搶了,你說光天化日之下的,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攔路搶劫,還好是碰上上小趙了,要不然光你爸,我們兩個恐怕早就被人送到醫院搶救去了。”
“咱們這一帶平時治安不都是挺好的嘛,怎麼也會發生這種事了?”伊若薇有些不敢置信。自她有記憶以來,他們一家就住在這個小區裡,從小她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搶劫之類爲非作歹的事發生,治安一直都是全區裡最好的。
“誰知道現在這社會是怎麼了。”伊母也是一肚子的牢騷。
“以後東西被搶了就被搶了,命纔是最重要的,舍財保命。”伊偌薇很後怕地對着父母說道。不消說,以父親那剛正不阿的態度,肯定是英勇地和匪徒搏鬥過。他是一點都不想想自己已經是個奔六十的人了,能打得過二三十歲的小夥嗎?一點都不知道惜命。
果然,伊父是一臉的不忿,仍是中氣十足地說:“我現在就是歲數大了,要是再早個十來年,就那些毛頭小子,再來一打我也不怕他們。”
“可是你現在打了是打了,東西 不是照樣沒有拿回來嗎?你和媽媽光是出去買個菜什麼的,其實也不會帶多少錢,他們要是要,你直接給他們就好了,弄得現在傷成這樣,你上醫院看個病的錢都不止這個,還讓子強哥也一併受傷了。”伊若薇想想那些劫匪一個個窮兇極惡的模樣就覺得後怕,連連勸着父親。
“就是,你爸就是欠人說他,當時我就死活拽着他,那百來塊錢搶了也就搶了,我也不心疼,可你爸就是不聽,那暴脾氣一上來,還先動的手想要去打人家,看得我是心驚肉跳的。”伊母也是心有餘悸地說着。
“就你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的,這種事能縱容嗎?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只有不畏惡勢力,這些歹徒以後纔不敢再行兇作惡呢。”
“你看他,這就是你父親,誰能說得過他?”伊母無奈了,對於這個數十年如一日的犟脾氣,伊母也是知道多說無益,這犟牛也是絕對的不會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