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確實如冷母所言,當珠寶店劫案的新聞一出,方慧秀就成了街知巷聞的名人了。爲了不被閒雜人——特別是記者的騷擾,給方慧秀一個安靜的環境養傷,冷玉堂是在保安方面作了很多縝密的佈置,誇張的說,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但如果還是有人能越過重重安保來做訪客,,且又是一個男人,就不得不讓人側目,去猜想他們是否有非比尋常的曖昧關係了——畢竟方慧秀搬出冷家已多年,夫妻倆又總是聚少離多的。
所以當正對着房門而坐的唐世冷玉堂透過房門玻璃,看到兩名保安帶着一名陌生男人出現在病房前,一抹異樣的光在他幽深的黑眸裡一閃而過。他不動聲色地朝面朝裡躺着的方慧秀說了句什麼,便打開房門走了出來,並順手把門關上。
那是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只是皮膚黝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長一些。他的長相一般,木訥的表情配上緊抿的粗厚嘴脣,讓他的身上多了份憨厚。他身上穿的是最樸實不過的藍灰色的粗布衫,甚至是有些破舊,和氣宇軒昂的冷玉堂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冷玉堂雙手插在袋,很快地掃了男人一眼,就把目光詢問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保安。
“冷先生,這個男的一直在走廊上鬼鬼祟祟的,他說他是少夫人的朋友,看到電視新聞,所以特意過來探望夫人的。”接收到老闆的問號,其中一個保安連忙恭敬地說。
“我不是壞人,不是壞人。”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再加上冷玉堂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淡漠,讓老實巴交的憨厚男人不受控制地緊張了起來,他懇切地把目光落到冷玉堂的身上,邊擺手,邊解釋:“我叫喬叔寶,是慧秀的朋友,我是在新聞裡看到慧秀被劫匪劫持,還受了槍傷,就想過來看看,哪知在大廳就被保安攔住了,我是跟着清潔工走後樓梯上來的,我真的不是壞人,我也沒有鬼鬼祟祟的,我是不知道慧秀在哪個房間,才趴在門外看的……”
“你認識內人?我怎麼從未聽她提起過?”冷世堂的眉因這個叫“喬叔寶”的男人一聲一個“慧秀”而打了一個結。母親臨走前的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兒子,現在一直有人在傳,方慧秀在外面有人,我知道媽說的這些話你不愛聽,但是無風不起浪,我看她就是一副天生的風流相,就是那雙勾魂的三角眼,當年才把你迷得暈頭轉向的……”
這不是他不相信方慧秀,這事也無關信任與否,相信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去猜疑自己的枕邊人,再加上眼前又正好出現這樣一個有嫌疑的男人,讓人不得多想了一些。況且就是方慧秀無心,也不能說這個表面憨厚的男人沒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癡心妄想。
“內人已經睡下了——”冷玉堂深沉地看向喬叔寶,想也不想地說。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情況,嚴不嚴重?好了沒有?”這個楞頭青沒有看出身爲丈夫的冷玉堂的異樣,徑自急切地打斷他的話,關心之情是溢於言表。
“內人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冷玉堂疏淡有禮地說,便要轉身回房,語氣中的寒冷足以冰掉對
手的心。
“我——”可憐的喬叔寶就只能愣愣地站在原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叔寶,你怎麼在這裡?你是不是也受傷了?不過這裡是VIP病房喔,一般人不能隨便進來的。”這時,方慧明興奮的聲音從喬叔寶的身後傳來。原來,他是剛結束和精神科醫生的會診,由一個護士陪着他回來了。
“慧明——”方慧明意外的出現,讓萎靡的喬叔寶精神爲之一振,他覺得又看到了希望。
“怎樣?你沒事吧?”正原本要進病房的冷玉堂也頓住了動作,半轉身看向他,蹙起了眉頭,問。
“哼,當我是精神病,我纔不理你!”方慧明覷了冷玉堂一眼,生氣地哼道。但在轉向喬叔寶時,馬上又露出了孩子般的喜悅,高興地抓住他的手走到一邊,親密地問了起來,:“你來這裡幹什麼呢?”
冷玉堂並沒有生氣,只是把詢問地目光落向了同來的護士。
“他應該沒什麼事,剛纔還對醫生說起教來了,把醫生煩得快不行了。”護士溫婉地笑着說,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方慧明讓醫生撓頭的畫面。
“行,那你回去吧。”冷玉堂示意護士離開。
這一邊,喬叔寶看到方慧明,是急切地要他爲自己證明,希望可以進去見佳人一眼,“慧明,你來得正好,你跟他們說說,我不是小偷,不是壞人,我只是聽說小秀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她。”
“對呀對呀,叔寶你不是壞人,你是個好人,”方慧明一徑點頭如搗蒜,“我們家換保險絲,通下水道,我們家有什麼困難,都是叔寶幫我們的,你還教了我很多東西,這些事情我都是沒有忘記的,你是我們的好朋友。來,我帶你進去看看我妹妹,她看到你來看她,她一定也會很高興的。”方慧明話落,便不由分說地把喬叔寶拉進了病房。
冷玉堂當然也是把方慧明的話都聽進去了,沒有去攔下他們,只是揮手示意那兩名保安離開,才大步跟了進去,並率先來到病牀前。“秀秀,有人來看你了。”並幫着方慧秀從牀上坐了起來,再坐到牀頭,給她當椅背,讓她靠着他,霸道地宣示着所有權。
“妹妹,這回我們是真的成爲名人了,連叔寶都說在電視上看到我們了,他知道你受傷了,過來看你呢,真是我們的好朋友,對不對?”此刻的方慧明是有如出籠的小鳥,見到喬叔寶,也讓他忘了下午的不快,忘了自己還在跟冷玉堂生氣。
“你來了。”方慧秀隱着因爲挪動而引起的疼痛,虛弱地跟進來的喬叔寶打招呼。
“呃……”看到方慧秀靠坐在一個男人的懷裡,憨厚的喬叔寶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是有夫之婦這個事實。更何況這又是個比他強上百倍的男人!他有些不是滋味地別開了眼,木訥地說:“聽、聽說你中槍了,不知道嚴不嚴重,不放心,所以就過來看看你……看到你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就放心了……這回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以後可不能這樣逞強了,你說有點事,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是冷玉堂醒目地坐在方慧秀的身邊,他都要訴衷腸了。
“是,
還好就受了點擦傷,沒什麼大礙。”方慧秀淡然地笑着說,也是一種坦然。
“這也是叔叔阿姨在天之靈保佑,”喬叔寶繼續憨憨地說着,“正好今天還是你的生日,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這隻銀鐲子是我媽生前留、留下來的……可以趨吉避凶,很靈驗的,你收下……可以保平安的。”喬叔寶從口袋裡掏出從剛纔就一直緊緊攥在手上的一個紅色布袋,生硬地遞到方慧秀的面前,臉上是害怕被拒絕的擔憂。
方慧秀完全沒有料到喬叔寶會有此舉,錯愕地與冷玉堂看了一眼,纔看向喬叔寶擺了擺手,溫婉地笑道:“不不不,謝謝你的好意,這是你母親給你留下來的,我怎麼能要?你還是留着作個念想吧。”
“就、就、就是個吉祥物,不、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送你,收下保平安……”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別的,喬叔寶口吃了起來,但仍堅持着。
“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不能要,不是貴不貴重的問題,你好生收着——”方慧秀還是搖頭。
“收、收下吧……”喬叔寶臉上的笑也變得有些僵硬了。這隻銀手鐲,他是一直都想送給方慧秀的,只是一直沒有勇氣。剛剛看到新聞時,他就想好一定要把這隻銀手鐲送給她的,並且向她表達他的心意的。只是他沒有想到,他一直沒有見過的冷玉堂——她的丈夫也會在這裡……
“妹妹你這樣是不對——”不懂人情世故、認爲朋友之間就要懂得分享的方慧明也想要插話,勸妹妹收下喬叔寶送的禮物。
“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但是內人是過敏體質,很多東西戴在身上不注意就會引起過敏,相信喬先生是可以理解的。”冷玉堂環在方慧秀腰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他再次深沉地看着喬叔寶,冷淡並不容拒絕地說着。真是笑話!當着他冷某人的面,給他的妻子送家傳之物?癩蛤蟆就是癩蛤蟆,想女人想瘋了吧?
“喔喔喔,”冷玉堂冷冽的話再次讓喬叔寶驚覺到一個殘酷的事實,他連忙悻悻然地點頭,並把紅布塞回了口袋裡。
原來這個喬叔寶一直就是個光棍,三十好幾的人了,因爲木訥老實,加上家中有個潑辣厲害的老母親,是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就更別說娶妻生子了。原先還有媒婆給他上門介紹,但一個個全被擔心自己笨兒子會吃虧上當的老太太給趕走,後來時間久了,也就再也沒有人爲他張羅此事了。前些年老太太身體不好,他是除了工作,就是侍候老母親,自然也就把自己的終身給耽擱了。他原是知道方慧秀是個有夫之婦,但他與方慧秀接觸幾年來,從未見過她的丈夫,再加上方慧秀從不願提及她的丈夫。喬叔寶是想着這兩人肯定感情淡泊,早晚要走上離婚一途,再掂量掂量自己的條件,雖是年紀大了點,但自己是初婚,又有穩定的工作,配二婚的方慧秀也不算太差,纔對她有了非分之想的。如今看到方慧秀的丈夫,知道他是一個大企業的老闆,一個如此出色的男人,會不會斷了他對方慧秀的念頭先不說,此刻的他在自慚形穢之餘,肯定覺得沮喪,只好拙劣地找了個藉口,便悻悻然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