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看你是想哄你媽高興。”方慧秀冷哼。
“秀秀,咱們總不能什麼都跟她老人家頂着來是不是?這樣對咱們的生活也不好呀,是不是?”冷玉堂無奈地說,“而且我確實認爲慧明確實受到驚嚇,你看他剛纔的情緒表現得多激動,他的心智畢竟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經歷那麼可怕的槍戰,會留下心理陰影的,接受心理疏導也是有必要的。”
‘嗯……’方慧秀本來就擔心那兩聲槍響,以及後來記者如潮般涌來會在方慧明的心裡產生不好的影響,心裡惴惴不安的,如今聽到他這麼說,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還有,什麼你媽我媽的,那是咱媽,你不是對她也很尊重的嗎?自己對她就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是聽着,從不回嘴頂撞的,我這不也是向你學習,知道尊老愛幼嘛。以後不許給我這樣分彼此的,知道嗎?我們是一體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冷玉堂看她不說話,知道她已不在氣頭上,又繼續霸道地宣告着。
方慧秀仍只是聽着,並不說話,讓病房又一次陷進了無邊的寂靜中。這幾年來,她都甚少迴應他的感情,迴應他的話。不知道是不信還是已經心死,所以對他的話無動於衷了。
冷玉堂在心裡又嘆了口氣,一會才又說:“秀秀,我剛纔聽媽說了,這次出院咱們直接搬回家去——”
“那我哥怎麼辦?”方慧秀硬生生地打斷了冷玉堂的話,原本和緩了的心緒在一瞬間立異又躥升了起來,話語中完全被牴觸、抗拒的情緒佔滿。不要往遠裡說,就是剛剛的那一幕,要不是冷母一再用言語刺激方慧明,案發現場如何在他的心理產生影響,也不至於讓他發起瘋來的。更何況冷母對他們兄妹倆總是如此的冷嘲熱諷,自她與冷玉堂結婚,就沒有給過他一絲好臉色。
但儘管是這樣冷冰冰的話語,冷玉堂仍然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絲的動搖,畢竟相對於以往的沉默,這就是進步嘛。冷玉堂柔聲勸說:“當然是一起搬回來了,我們是一家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經歷的事情讓她原本堅定的心有了改變,又抑或是時間長了,一切就真的能被沖淡,又抑或是其他的某一種原因,總之,方慧秀在開口之後,似乎想再像以往那樣聽而不聞並恰當,於是還是把方慧明搬了出來,訥訥地說:“他會不習慣陌生的環境的。”
“我們都在,我們陪在他身邊幫他適應,你總不能否認,其實方慧明對我也是很熟悉很信任的。而且一家人都在一起,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是不是?這麼些年來,你一個人照顧他,多辛苦,讓我也來幫幫你,不是很好嗎?他可是我們的紅娘——”
“說得輕巧。”方慧秀冷哼了一聲,“你的工作呢?恐怕就是到時我們死在屋裡,也要熬到發臭,你才能發現吧?”她是又想到了
四年前他們住在冷家的那段日子,特別是在公司出事後,他是整個人都撲在公司裡,對她是不聞不問,就是她生孩子這樣的人生大事,他都沒有陪在她的身邊,將近半個月裡,總共也就露了個臉,像是來探望病人似的,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匆匆地起身離開了。
說真的,冷母將兒子抱走,不讓她一個身爲親生母親的親自養在身邊她都沒有感覺到那麼的憤怒,最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他對她的這種淡漠的態度才最叫人傷心。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她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對他徹底死了心的,纔會毅然決然地和兄長回到方家。
在她看來,他們的這段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她曾經多次跟他提過離婚,只是他不同意,耍賴,她在多次無果後才懶得再跟他提的。要她回冷家,那是不可能的,絕不!
“秀秀,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能原諒我嗎?”冷玉堂重重的嘆了口氣。他也知道,作爲一個丈夫,在當年發生的那些事上,他是不稱職的;但是作爲整個冷氏家族的繼承人,父親剛剛離世,他能只顧着兒女情長嗎?
他知道她一個人在醫院裡所受的委屈、她的苦,可她的那一項治療,每天的情況不是有人專門報告給他知道的。他雖然每次都是隔三叉五地去看她,而且是沒坐一會,不火燒屁股地離開了,可她是否知道,往返公司的時間,以及在她病房裡呆的那短短几分鐘,對於他來說又是多麼的寶貴的休息時間嗎?
她傷心,失望,可她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倦容與憔悴嗎?當然,這也不是他想要責怪她對自己的忽略,因爲他也極力在她的面前表現出輕鬆自若的模樣。但每天奔走在各家銀行之間,低眉順目,甚至是卑躬屈膝受盡冷言冷語,這些他又向誰說?她
方慧秀沒有再言語,知道這是兩人之間永遠都打不開的心結,她閉上了眼,由着靜默在兩人之間漫延。
“秀秀,”冷玉堂看着方慧秀給自己的後背,心中是悵然若失,嘆氣,一會才又振作起了精神,在英俊的臉上擠出了笑容,才又柔聲說:“你就是不爲我想,難道你也不想曄曄嗎?你想想你已經多久沒有看到曄曄了?難道你不想他嗎?他可是常常問起,媽媽什麼時候回家?你知道嗎?要不是今天發生了這麼不好的事,今天是你的生日,明天又是我們結婚週年紀念日,本來我和你哥都商量好,預約了酒店,再由他帶你去,給你一個驚喜的,明天我們再和孩子一起去機場,我們一家到歐洲度假,線路我都想好了,去我們當年結婚時去過的那些地方,重溫我們當年的甜蜜與幸福。可現在,沒想到反倒是讓你給了我們一個如此這大的驚嚇,現在酒店、歐洲是肯定去不了了,要不我們在這裡小小地慶祝一下,慶祝我們美麗可人的方慧秀小姐的27歲生辰?”
“有什麼好慶祝的?生日、結婚週年紀念?那也是我爸媽的祭日,”果不其
然,方慧秀的眼中已蓄滿了淚,語帶幽怨地說,“你知道當時劫匪用槍指着我腦袋,我以爲自己死定時,我在想些什麼嗎?我是害怕,但是想這樣也好,我就可以馬上見到我的爸媽,我好跪在他們的面前,跟他們說聲對不起,當年我要是聽了媽媽的勸,沒有和你結婚,他們就不會死……我就是放心不下我弱智的哥哥和我可憐的孩子,特別是我哥,我沒了,在這世上他就是孤伶伶的一個了……”
說到傷心處,她已哽咽,無法成語。
“那你就忍心拋下我了?沒有你我也活不了的。”冷玉堂無聲地嘆了口氣,“秀秀,當年發生的一連串不幸的事情,我的心裡也是很難過的,我也知道這些事對你的打擊很大,特別是你父母車禍離世的事,你一直都耿耿於懷,心裡有怨怪,但是當時我爸媽也是爲我們好,畢竟結婚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而人死也終究不能復生,他們是不想我們留有遺憾,纔會決定在我們蜜月回來後再告訴我們這個惡耗的。至於孩子的降世,我當時實在是……”冷玉堂欲言又止,一會才又開口,“秀秀,事情過去了,人要向前看,是不是?現在公司也已經恢復了常態,我們以後會還有寶寶的,到時我一定24小時陪在你的身邊,好不好?而且就是你現在就想要,我們甚至可以馬上——”
“我不想……”方慧秀一直在靜靜地聽着,她對他是有很多的怨怪,想着與他的關係可有可無,但是每當他以這樣的低姿態跟她說話時,她也總是有着不忍,有着不捨。而且他也總是想盡一切的辦法逗她開心,讓她時刻感覺到他的溫柔與貼心,讓她眷戀。就如同此刻。
“要不然你把我當成小寶寶好了,呀——呀——”堂堂大企業老闆冷玉堂馬上化身成一名剛出生的小嬰兒,誇張地啼哭着,並低垂着頭向方慧秀拱去,“我是剛出生的小寶寶,我要找媽媽……”
“傻樣!”開始的時候,方慧秀是不理的,但拗不過他,幾個回合下來,終究是把別向一邊的頭轉了回來,推了他一把,破涕爲笑。
“好了,不可以生氣了,也不可以再想着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冷玉堂逗樂了佳人,伸手爲她拭去臉上的溼意,“好好的,如果情況許可,我帶你去看看爸媽,讓你在墳前跟他們說說話。”
“真的?”方慧秀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放亮。剛纔一個人在病房裡,她還爲受傷,明天無法到父母的墳前拜祭而自責不已。
“當然了,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考慮一下搬回家住的事——”
冷玉堂的話是還沒說完,方慧秀笑開的小臉馬上又垮了下來。
這回是冷玉堂笑了,他搖了搖頭,寵溺地點了點她噘起的小嘴,低頭親了下,才說:“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喔,不順着你,小嘴就厥起來了?我不是要勉強你,只是讓你考慮,嗯?”
“嗯。”方慧秀不大情願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