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秀,你看,本來這事都是想在宇平回來後,由他親自告訴你的,沒想到現在你也知道了,那我就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吧,因爲冷家說了,只要宇平能和冷美華定下來,他們家就會爲宇平張羅出國的事,你也知道,宇平雖然是考上獎學金了,但是還是需要一筆錢,這我們都拿不出來……你也不會這麼自私,不爲宇平的前程着想的,是吧?”李珊小心地看着方慧秀臉上的神色變化,不確定地問着。
方慧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無意識地搖着頭,“不,除非宇平親口跟我說,要不然我是絕對不會和他分開的。”
這天晚上的方家,氣氛跟往常似乎也有些不一樣。門口處豎着大包小包的禮包靠在門處,燈光拉出長長的影子,看上去特別的顯眼與孤零。店堂裡也是特別的安靜,彷彿只要是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清脆的“哐啷”聲,方斐忠獨自一人坐在櫃檯裡。如果愛酒的他能有李白的浪漫與詩興,在櫃檯上擺上一盅,都能把大詩人的《月下獨酌》改成“燈下獨酌”了。可惜此刻的他不但沒有這樣的浪漫情懷,他也不敢!此刻的他不停地搓着手,不時地往屋裡看看,又往大街上張望着,像是在等着什麼人的到來……
情緒低落的方慧秀回到家,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門口處的禮品,正想要問父親怎麼回事,卻被方慧明拉着往二樓跑去了。
“怎麼回事?”方慧明從棕櫚處衝了出來,拽着方慧秀就往二樓的房間跑去。方慧秀被拽得莫名其妙,便看向兄長,問道。
“今天媽媽是特別特別的生氣!”不停地點頭喘氣的方慧明認真地說,又怕妹妹不相信,更是加重了語氣。原來,他是一直在陽臺上等着方慧秀,遠遠地見着她的身影,就到了樓梯邊,她一進門,他就二話不說地衝了出去。
“爲什麼?”
“因爲門邊的那些禮物呀。”
“誰送的?”
“我不知道。”方慧明搖了搖頭,“今天我和媽媽出門,回來就看見放在家裡了,你不知道,媽媽一看見那些東西就拉長了臉,壓低了聲音生氣地問:‘是他送來的?’爸爸剛點頭,還沒平得及說話,媽媽就開始罵上了,還讓人家過來把東西拿回去呢。爸爸說,不送都已經送了,這回就算了;然後媽媽連爸爸也一塊罵了,你不知道,媽媽那時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可怕,我本來是想說媽媽這樣做不對,可是爸爸捂住了我的嘴,並讓我回樓上去,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爸爸現在在等那個人來把禮物取走,我是知道的。”方慧明邊玩着手指,邊一頓一挫地說着。
“就是這樣,你也不用這樣拽我上來呀。”方慧秀嘟嘴看向方慧明。
“因爲我不想你捱罵呀。”方慧明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其實不用方慧明說,方慧秀也知道肯定是那個叫冷進睿的男人送東西來,母親纔會如此生氣。在她的記
憶中,母親是個冷漠寡情的人,她很少見到她開懷的笑,也很少見到她的怒氣。屈指可數的,似乎都是與那個叫冷進睿的男人有關的。只是因爲即使她問,父母也不可能告訴她任何有關於這個男人的事,所以一直也是裝傻充愣的。就是孩子心性,什麼都不懂的方慧明也能在這件事上學會察言觀色,纔會這樣把她拽上來的。
果然,沒過一會,他們就聽到店門前停了一輛汽車,他們偷偷爬在陽臺去看時,看到一個瘦高的中年紳士從車上走了下來,樓下傳來一陣短暫的嘈雜聲後,中年紳士便帶着他的禮物上車離開了。
第二天,當太陽再次升起來的時候,他們家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方慧秀沒有再去“誠信超市”上班了。那一天,冷玉堂在超市裡暴躁地等了一上午,中午時負氣離開,也沒有出現在超市裡了。
第三天,是方宇平回來的日子。一大早,方慧秀就接到了方宇平興高采烈打來的電話,告訴她,現在火車已經走到哪 ,他們大概在幾點鐘就會到站。聽着他興高采烈的聲音,陰鬱了兩天的方慧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並決定和方慧明一起到車站接方宇平。
但是,當他們去車站時,卻發現不但冷國正有來接他妹妹冷美華,就是那個方慧秀最不想看到的——特別是在方宇平面前——冷玉堂竟然也來了。
方慧秀遠遠地看見他,便拽着兄長,不再往前了。而冷玉堂也像是在跟她賭氣一樣,也沒有過去。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那裡了。
人潮涌動、喧鬧不已的車站,人們雖然只是在這裡作着短暫的停留,有的是相聚的喜悅,有的卻是分別的離愁別緒。冷玉堂突兀的出現,讓原本就是心情雜亂的方慧秀,心裡又沒來由的多了一份不安。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與冷國正的一起出現,是來接冷美華的嗎?宇平有說過,他們是坐同一趟車回來的。
其實自從陳叔帶着人到“誠信超市”砸招牌的那天,與李珊她們的對話,方慧秀在心裡就已經隱隱地意識到,冷玉堂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叫冷進睿的男人——就是昨晚他們在陽臺上偷看到的那位紳士模樣的男人之子。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不願意去深想而已。
“妹妹,那是冷玉堂,我們爲什麼不過去打聲招呼?你知道,見到好朋友不打招呼,那是很沒有禮貌的。”方慧明被方慧秀拽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一手直直指着冷玉堂的方向,語氣中有着殷切。無可否認,與冷玉堂經過數次的接觸後,朋友本來就不多的他,是真心喜歡上冷玉堂了。
“你沒看到老欺負咱們的冷國正也在那裡?你不怕他又來欺負咱們?”方慧秀嚇唬道。
站在另一邊的冷玉堂,雖然是下巴擡得高高的,眼瞼低垂,卻也是一直在注意着方慧秀這邊的一舉一動的。很顯然的,他隱隱地有股怒氣在胸前醞釀着,他在
等着方慧秀兄妹倆的走近。沒料到方慧秀是來個視而不見,他也生氣地眯起了眼。這下,見到方慧明用手朝他這邊指了指,他薄脣一抿,要冷國正在原地等他,便似笑非笑地走了過去。
“慧明,你們怎麼也來了?接人嗎?”冷玉堂看着方慧秀,卻問着旁邊的方慧明。
“玉堂,你也來車站了,在這裡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喔,好些天沒有看見你了,我們都是很想你的。”方慧明高興地說着,“我和妹妹是來接小博士的,今天他放暑假回來了。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他很厲害的,經常給我們做神奇的實驗,一會他出來了,我來給你們介紹,你見到他一定也很高興的。”
“小博士?”冷玉堂輕嗤道。
方慧秀因爲前兩天的事還在鬧着彆扭呢,冷玉堂看她,她也不理,徑自把頭別向了一邊。他的話中有着輕蔑,她也只是皺了皺眉,卻不說話。
“是呀,宇平很厲害的,他知道很多的事情,就是我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他說了,等他回來了,就會把他知道的都教我,讓我變得和他一樣聰明。”方慧明仍然興致勃勃地說着,並沒有察覺到其他兩人的神色變化。
“你很喜歡他嗎?都這個時候了,還來接他?”冷玉堂像是沒有聽到方慧明的話,他的臉色發黑,一雙利眼直勾勾地看着她,陰沉地問。
“對,我很喜歡他!”幾乎就是出於本能的直覺,她的音調也在不自覺中撥高了,也好像有一些挑釁與不服。雖然她也不明白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但這樣的情緒就是存在着。
“那我讓他留下來。”冷玉堂仍在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裡想些什麼,就是這樣,聲音輕柔地把話說出來了,但似乎又讓人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不,不用了……”或許是因爲前兩天的那次接觸,方慧秀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她開始後悔自己剛纔的衝動,又搖了搖頭,“這事情不用你管。”
“可是,我就是因爲他們要出國的事纔來這裡接他們的,方宇平和冷美華。他們考上的大學,正好是我留學的那所,可以說,以後我們就是校友了。”冷玉堂又是笑語,卻讓人有些毛骨悚然,覺得他的話中有話。
“你——”方慧秀覺得冷玉堂的話中帶着惡意,正要向他,說些什麼,就聽到廣播裡傳出了方宇平他們所坐的列車的到站 信息。
“妹妹,是宇平他回來了,我們趕緊到出站口,要不然一會宇平出來就看不見我們了。”方慧明一直注意着時間,側耳聽着廣播,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個孩子一般急切地拽着方慧秀就要往出站口的方向走。
“別拉我,你慢點——”方慧秀話音未落,就已經因爲體格與力量上的差異,再加上冷玉堂這堵肉牆就堵在她前面,爲了躲閃,一個重心不穩,眼看着她就要歪着身子往一邊倒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