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太陽總是讓人覺得暖洋洋、懶洋洋的,和煦的風有如一雙柔軟溫暖的手,如羽翼般輕輕撫過你的臉頰,使人感覺酥酥癢癢的,好不舒服。晦暗不明的車廂裡,和風帶着陽光的溫暖飄了進來,吹走了狹小空間裡的死氣沉沉的積抑。
冷玦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伊若薇,在確認她身體並無大礙後,劍眉再次攏起,原本擔憂的俊臉也變得有些陰沉,不滿於兩人間被她拉開的距離。
他沒有回答伊若薇的問題,而是朝着守在車門外,斜靠在圍欄上的司機沉聲低喝了句:“上車。”便“唰”的一聲把車門撞上了。隱含着的力道,讓整個車身都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木頭司機和女孩三個個皆是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在短短的幾分鐘裡,老闆的火氣是從何而來。
然,他們一句廢話也沒有。就是簡單的“開車”兩個字的指令,他們就已經明白了冷玦所有的指示。就見木頭司機狠命地嘬了一口才剛點上的煙,就把大半支菸扔到地上,腳一踏,和稍長一些女孩一起快速地跑了過來。
開門、上車,關門,發動車子、踏油門,動作連貫快速、一氣呵成,一個多餘的動作、一句廢話都沒有,彷彿他們只是個被設定好指令的完美機器人。
車門的一推一拉似乎就是兩個世界,重陷於黑暗之中,伊若薇雖然沒有了初次上車時的害怕,絕望和惶恐。
但是隨着冷玦那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與指令,她伊若薇就是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了。感受着車子啓動時輕微得近乎於沒有的輕輕抖動,伊若薇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顫抖了起來。
“你——”
敢情抓她的人是他?之前她在車裡所想出來的種種可怕的可能性,爲他的處境擔心,都是她一廂情願了。把她嚇得半死,他才大搖大擺地出現?
兩簇無名火在伊若薇琥珀色的眼裡隱隱燃燒着。朱脣輕咬,她別過了臉,不再去看他。
“過來。”清冷低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俊郎剛毅的側面,直視前方的瞳眸,是用淡漠刻畫出的疏離,有着遺世孤立、目空一切的傲然。微抿的脣,勾勒出的,則是隱忍的弧度。
因爲他的聲音,伊若薇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眼,但還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只是朱脣輕啓,開口問道:
“你這是要綁我上哪去?又抑或是,你想要把我囚禁起來?”
伊若薇一想到他用這樣蠻橫的手段綁上車,而且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被綁到哪裡去,心裡的那股火就是壓不下來了。
冷玦這才把如鷹般銳利、直視着前方的目光移到了伊若薇的身上,黑眸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下如夜空中的熠熠星光,專注地看着她。
原本就封閉寂靜、讓人覺得壓抑的車廂,此時更是添上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透着詭異。
伊若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無由來的覺得口乾舌燥。
這是他頭一次以着這樣一種認真的目光看着她。
伊若薇實在是承
接不了他這樣認真而專注的目光,空中交會的眼在對視了一下後,便下意識地瞟到了別處。她不自覺地嚥着唾沫,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椅背後縮了縮,只是倔強地咬着脣,不說話。
片刻之後,冷玦薄削的脣畔勾起了淡淡的揶揄開口道:
“看來冷玉堂那老傢伙在你心裡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呸!”伊若薇禁不住眼中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過來。”冷玦再次開口,語調明顯較之於剛纔柔和了些。
伊若薇仍只是咬脣看着冷玦,卻仍是不動,也不說話。
“唉!”冷玦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把身子偎向了伊若薇,放低身段,再用帶着磁性的男聲溫柔地開口:“這麼長時間沒見,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我?我可是想你了。”
“哼,誰不知道冷三少的身邊的女人趨之若鶩,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伊若薇忍不住又嗔了冷玦一句,身子更是往靠窗的位置縮去,儘可能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不過,她嘴上雖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對冷玦已經不是之前的抗拒。只是,腦海中一想到林中宇,冷玦的每一寸靠近,都能讓伊若薇的後脊背繃緊,戒慎地防着他的靠近。
“還在生氣?”驕傲的男人坐直身子,沒有再接近她,俊郎剛毅的臉上蒙上了淡淡的疏離,如墨的黑眸看向她。
“你這是要綁我上哪去?”伊若薇沒有回答冷玦的話,只是目不斜視地把目光投向車前方的擋風玻璃上,然後又竭力以漠然的口吻問。
“到了你就會知道了。”
伊若薇因冷玦突然冷下來,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話語而扭過頭來看他。這才發現冷玦已經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直視前方的眸光也在瞬間變得凜冽。
就這樣,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執意地讓如墳墓般死寂的沉默在車廂裡漫延、再漫延……
當擋風玻璃前的風景定格下來時,車了也終於是穩穩當當地停下來。
木頭司機和副駕駛座的女孩迅速地跳下車,接着,就聽到“唰”的一聲,後面的車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司機和女孩恭立在車門側。
“老闆,到了。”木頭司機粗聲粗氣地說着。
伊若薇扭頭,投向冷玦的目光中有着詢問。
但是——
“到了,下車。”冷玦看也不看她,彷彿是在對空氣說話般丟下這一句,便率先彎身鑽出了保姆車。
“有病!”
伊若薇在心中罵了一句,這纔不甘不願地跟在他的身後,躬着身子下了車。可是,身子還沒完全探出車身,伊若薇就被撲鼻而來的一陣潮溼、馥郁的茉莉花香給怔住了。
現在雖是四月的春,已經很暖和了,百花爭豔的季節,茉莉花一年也有四次開放的花期,但茉莉花需要的是充足的陽光,一般都是在初夏的六年初纔開第一期,所以現在絕不是茉莉花的花期。
那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原來,伊若薇一開始的判斷並沒有錯,經過一個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後,他們一行人已經
出了A市,駛進了一個環山羣縈的不知名山區。
展眼望去,觸目所及,都是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延伸開的,則是綿延不絕的峰巒疊嶂。原始、空靈、人跡罕至,一束束光柱透過枝椏射下來,讓人輕易地忘卻了心中的包袱,有種遁世的錯覺。
新鮮的空氣,沁人心脾,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擴開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大自然最美的恩賜。伊若薇也是頓覺渾體通暢,整個身子也跟着輕快了起來。把手搭在光潔的額前,她像個孩子般開心地轉着輕盈的身子,四處張望着,細細地欣賞灃身處的環境,找尋着茉莉花香的來源。
只是,真的奇怪喔,爲什麼只聞着花香,卻一直不見茉莉花呢?
“找茉莉花是嗎?”冷玦湊到她身邊,彎身與她臉貼臉,修長的手再往前面一個花棚一指:“你看,在那。”
經他這麼一指點,伊若薇果然看到,在距他們約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大大的花棚,而且透過透明的塑料膜望進去,彷彿裡面種植的全都是茉莉花喔,一樹一樹全開滿了奶白色的小花……
啊!抑不住內心的歡喜,伊若薇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長上一雙翅膀馬上飛過去,好讓自己像個花仙子般翱翔在那一片馥郁的花海之中。
“哎,那邊有門。”在伊若薇要往花海飛奔而去時,冷玦輕輕地拽住了她手,輕聲在她耳邊小聲提醒着。
“啊?”宛如即將飄升的天使被拉回了人間,伊若薇先是茫然地回過頭看冷玦,然後很快,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羞紅的小臉立刻低垂了下來。
也是到這時,伊若薇才發現,在保姆車後面還跟着三輛黑色的轎車,四個戴着墨鏡、穿着黑色西裝的彪悍男子如雕像般遠遠地守在約百米內的距離。
而再順着冷玦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果然有兩扇黑褐色的雕花鏤空的大鐵門。此時,門外,正整齊地站了一排人。看那架勢,就是出來迎接他們的。
“這到底是哪呀?他們在幹什麼?”我壓低着聲音問冷玦。
“既然是綁架你,這自然是囚禁你的地方呀。”冷玦墨黑的眼眸中閃爍着戲謔的光。原本在車裡的陰鬱不快,在看到伊若薇像個孩子般又叫又跳的笑臉後消失不見了。不經意裡流露出來的,是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他對她的寵溺。
“冷先生,您好!敝莊非常歡迎您們的到來。”與此同時,大鐵門外穿得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紳士領着他的一幫手下,闊步向冷玦走了過來,並伸出了右手。
這是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紳士,中等的身材,他的五官柔和,鼻樑上架着一副圓框眼鏡背後,是一雙閃着智慧光芒的光,一派學者的風範。
“您好!能來貴莊是我們的榮幸!”冷玦也伸手,和對方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歡迎歡迎!這位是?”和冷要完招呼後,紳士把目光投向伊若薇,同時也伸出了右手。
“您好!我是伊若薇。”強自鎮定,伊若薇強撐出一個得體的笑臉,輕輕地回握住了紳士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