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卿安靜地靠着我,我喂他藥的時候他連嘴巴都沒張一下。幾次那深色的藥汁都灑在了孟桓卿的衣襟上。
我再無耐心,一口悶了藥便擡起孟桓卿的下巴,脣貼上他的,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撬開他的牙關,將口中的藥渡給了他。
還好,他雖沒有清醒,但喉嚨曉得嚥下藥汁。
如此幾個反覆,一碗藥就已見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年輕的皇帝早已經離開了。
隨後兩天,孟桓卿總算有了起色。夜裡我跟他一起睡,睡得相當警惕,不敢熄燈,孟桓卿一有什麼響動我就會立刻醒來。一晚上給他塗藥,給他倒水掖被子,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幾樣事情上。
可能是傷患的緣故,孟桓卿時而有皺眉並迷迷糊糊地夢囈,我貼近了耳朵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好不容易有一次,別的沒聽清楚,有一句話卻卻是聽清楚了。他慌亂道:“尋兒……尋兒……別怕……”
瞬時,我滿心悸痛得想流淚。
我抱着孟桓卿的頭,在他耳邊安慰道:“我不怕,桓卿,我不怕……”隨後他眉頭舒展,一整夜都睡得很舒坦。
這傻徒兒,明明受傷的是他自己,卻還在爲我擔心。
等到孟桓卿的傷情穩定下來了,背上的傷口也在開始癒合,我給他上藥的次數少了,接下來就等着他醒過來。
今天晚上,據說是宮中的賞花節。
初夏時節,湖中碧荷將綻不綻,大花園裡各種時花爭奇鬥豔,該是個十分適合賞花的好時候。
皇帝向我發來邀請,這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只是意外之餘,我又不能拒絕。因爲邀請的同時,一個老太監帶着一羣小太監擡着一個步輦正候在外面。
依據那老太監的說法,皇帝這般隆重地邀請於我,還沒有哪個姑娘享受過這等待遇,就是宮裡的妃嬪也無法讓皇帝拿他自己所用的步輦相迎接,我算是頭一個。
這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怎麼也不能讓人覺得我們道家人比皇上的架子還要大罷。
我讓一干人在院子裡等一下,自己便進屋看着孟桓卿熟睡的模樣,在牀邊輕聲報告行蹤道:“桓卿啊,今晚皇帝賞花邀我同去,我且先去一去。你醒過來了發現爲師沒在千萬彆着急,乖乖等着,爲師很快就會回來了。”
步輦裡有股淡淡的香氣,不比宋連慕身上的那種,更不比孟桓卿身上的那種。其實我有些不習慣,捏着鼻子悶悶打了幾個噴嚏。
大花園裡,一排一排的宮燈將四周的光景照得朦朦朧朧。不僅花兒開得好,各種鶯鶯燕燕遊走其中也相當的養目怡人。
一眼望過去,便能看見皇帝坐在中間。絲竹幽幽,有美人兒伴聲翩翩起舞。
老太監匆匆小跑到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皇帝便側頭朝我這邊看過來。眸子裡星火點點光彩璀璨。
他脣畔帶着一抹春風得意的笑,撩起衣襬便起身,不顧美人兒舞有沒有跳完,就擡步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