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的左手還壓在季清菱的後腰上,右手卻是抓着那一條裡褲.
季清菱拉過被褥好蓋着自己的雙腿,也把他的手給蓋住了。
他用左手把那被褥抖開,皺着眉頭道:“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來哄我?”
季清菱哪裡還敢說話。
她原本佔着理,眼下因爲這腿間的傷,竟是由有理變成沒理了一般,只好軟着聲音道:“五哥,秋月已是幫我擦過藥了,只是這一陣子一直騎馬,稍有些擦傷,當真不是很要緊……”
又道:“從前我練鞭的時候也偶有碰到,走路不小心都還會摔跤呢!只當今次是練身體,沒有舍,又哪有得?”
顧延章不置可否,只是託着她的雙腿腿窩,將那條裡褲給脫了。
季清菱只着一條底褲,雙腿赤條條裸在外頭,實在有些羞,她欲要躲開,顧延章卻是有些生氣地道:“腿間傷成這樣,又上了藥,你穿着這東西,想要把藥膏子都蹭乾淨嗎?”
又問道:“用的是什麼藥?”
季清菱只好道:“師孃給的,說是桑家瓦子裡頭李家藥鋪的跌打藥,擦了涼絲絲的,過一會兒就不痛了。”
顧延章沒有再責問。
季清菱以爲這一關是過去了,心中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卻見得顧延章已是俯身上來,伸手便去撩開她的裡衫。
春日的裡衫寬鬆得很,不一會,一大片雪白的腰背便露了出來。
季清菱的皮膚本就極爲白皙,腰背之處更是從未曬過太陽,此時被油燈一襯,白得竟是有些晃眼。
而更晃眼的,則是靠着後腰、上背處兩塊大大的淤青。
顧延章氣得眼睛都紅了。
季清菱自是知道後背這兩處傷,她不敢再說話,只抱着枕頭,偷偷回過頭瞄了一眼顧延章。
果然臉是黑的……
她小聲道:“只是看着嚇人,其實並不很疼……”
這一句話加起來總共才十來個字,可她越說聲音越小,到得後頭,最後那個“疼”字上頭的一點才從嗓子眼裡冒了個尖出來,已是自己見勢不對,又跳回了肚子裡,拿個病字頭蓋了半邊臉,躲着再不敢出來。
顧延章探出手,按上了後腰處的那一塊淤青。
季清菱猝不及防,只覺得那一陣疼簡直要鑽心,悶哼了一聲,也顧不得眼下還含着眼淚,連忙回頭叫道:“五哥!”
顧延章黑着臉翻身下牀去外間找了跌打藥酒進來,倒了一點在手上,擦開了給她揉腰,道:“不是說也不疼?”
只這話說完,手上的動作卻是輕了些。
季清菱只覺得腰上、背上剛開始是熱乎乎的,到得後來,竟是火辣辣的刺痛,藥材與酒精的味道和在一處,又薰又臭,更難受的是,不管使力多輕,揉按在傷處,依舊痛得她想要跺腳。
然而她哪裡還敢說話,只好用力抱着枕頭,咬牙忍着那疼。
她也不敢催,也不敢叫停,好容易等到後背按完,只覺得一個彷彿過了一個甲子那樣久,纔要喘一口大氣,卻被扶着腰翻正了過來。
“五哥!”她嚇得連忙要坐起來,卻是爲時已晚,果然前襟被解開來,露出裡衣。
很快,便是裡衣也被勾開了,裡頭細膩瑩白的肌膚袒在外面,白得近乎透明。
左邊胸脯下頭,一塊嬰兒巴掌大的淤青團在那裡,比起後背上的淤青顏色更深,竟是有些發黑。
季清菱左手環着胸,見對面那人面色當真是難看到了極致,知道再瞞不住,也不敢再拖,老老實實道:“來時跟着糧秣隊,半路一頭騾子受了驚,一路亂撞,隊伍中便驚了馬,不小心被輜重車的木杆子打了幾下……”
顧延章這回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沉着臉,復又倒了些藥酒在手上,跪坐在一邊,探出手去給她揉肋下的傷處。
傷的地方實在是尷尬,只要揉着傷處,一定會碰到胸脯,季清菱實在說不上是羞窘還是痛楚多一點,她想躲又不敢躲,對着那一張不好看的臉,又因自己確實有錯,更是連討饒的話也不好說,只得拿左手擋着胸,苦着一張臉掉過頭去,只當自己是瞎子,再沒有眼睛看。
等到一應收拾好,已是過了小半個時辰,季清菱見顧延章手上拎着自己的裡衣同裡褲,伸出手去就想要接,卻見他撩起牀帳,直接把那兩件東西放在了牀頭的木櫃上,復又轉回頭來,拿了裡衫要給她穿。
她忙道:“我自己來就好……”
顧延章卻是壓根沒有理會,只自顧自地給她穿裡衫。
季清菱不敢再躲,老老實實擡了手,讓他給穿好衣衫。
兩人各自睡下,季清菱下頭只穿了一條底褲,身旁又挨着一個人,有些羞赧,一咬牙,小心翼翼地越過他,想要去拿外頭櫃子上的裡褲。
顧延章伸手把她攔下,半環着道:“要什麼?”
季清菱指了指外頭的兩件衣褲,道:“夜間有些涼……”
顧延章便道:“你腿間上了藥,被布料貼着就要把藥膏子裹走了,藥都白擦了,那裡衣又緊,碰到傷處痛了你莫要哭。”
季清菱心想我沒得穿才哭,只這話無論如何都不敢出口,只好老老實實縮了手。
兩人躺在一處,當中氛圍卻是有些異常。
說互相生氣,倒也不是,可要說和好如初了,卻又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季清菱一路奔波,是當真累了,可不知爲何腦子裡頭卻是異常清醒,面對着牆壁那一側,閉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
她背上、腰後、左肋原本是疼得厲害,方纔上了藥,又揉按了半日,卻是舒服多了,想了想,心一橫,就要翻身過去。
然而她才堪堪轉了一個身,就直直埋進了一個懷抱裡。
顧延章伸手攏了攏她肩膀上滑開了一個口子的被褥,道:“原來還懂得轉頭。”
他面色依舊不好看,口氣也有些硬,只那話中的意思,卻叫季清菱聽得心中高懸的大石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她仰着頭小聲道:“五哥,你不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