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瓶伏特加下肚,西蒙渾身燥熱起來,拍了拍這個綽號“易洛魁”的酒保,便要來了一盆涼水,一把潑到了舞池裡。“醒醒,醫生到。”西蒙說道。
“我艹!”任誰左擁右抱睡得正香被一盆水滋醒了也得火冒三丈,馬爾科“騰”地站起來,一見是西蒙又立馬歇菜了,西蒙眼睛不住地往下瞟,撣了撣菸灰鄙夷道:“你小子牛皮吹的是大啊。”
被揭穿了真面目,馬爾科頓時無地自容,兩手一拍窯姐,晃盪起臀波,罵道:“滾滾滾,你們大爺要談事情,都麻溜地滾。”
頃刻間,這羣比豬還睡沉過去的窯姐、酒客消失地乾乾淨淨,西蒙繞了一圈,奇怪道:“誒,怎麼沒看到喬納森,該不會真回K82村子了吧。”
馬爾科提起褲子,奪過悶不吭聲的拉米雷斯的嘴邊菸頭,美滋滋地猛吸了一口,展開雙臂原地轉了幾圈,黯淡吊燈投映出幾抹光芒,他說道:“是,大光頭回來的第二天下午就走了,MD,捎走了一多半酒,說是要帶回去見老婆孩子,我就納了悶了,這大塊頭不就彼特這黃毛一個兒子麼?啥時候多了其他孩子了?要是個漂亮女兒,我非得過去噹噹教父,嘿嘿嘿……”
“滾吧你,要當也是我當,別把那些歪心思動他腦袋上去,不然你等着混合雙打吧。”西蒙差點一口酒噴出來,駁道,隨便扒了張椅子坐下,拉米雷斯微微頷首,聰明人之間一般不需要廢話。
“有惦記的東西不是壞事,至少沒事的時候還能去喬納森哪兒度個假撈個魚什麼的,光頭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喜歡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就熱吧,過陣子我會把錢送過去的。”西蒙啓開了手提箱,滿滿一箱雪白花白的銀幣、替代劵、銀行不記名債券。
“發薪日到了,我說一碼就是一碼。”西蒙握起一摞正面黑星十三環,反面弗蘭茨肖像的銀幣,如雨落下,叮鈴悅耳。
哪怕是拉米雷斯這個早年在龍湖見慣了大場面的老傭兵,也是罕見如此大手筆提現金出來,第一反應便是掏槍,一手扣着槍,隨時準備接戰。就算是喝酒喝到斷片,馬爾科也能瞬間找到武器所在,錢是好玩意,有命去爽纔是第一。
“我去年出發的時候答應過,敢跟着我幹這趟活的,預付一半錢,剩下的一半當做撫卹金,發給指定親朋好友,我認識戰死的每一個人,法斯特利、加西亞、帕克、格蘭奇、彌撒、康納斯……每一個人我都記得,沒能全部帶回來,是我的錯,我答應過就一定會做到。”西蒙推過手提箱,劃拉出大約四分之三的錢,說道:“這些錢,都歸你們了,馬爾科,你負責把戰死的人錢分了,你不是要新養個兒子麼,去養格蘭奇兒子吧。”
談到這個,氣氛自然而然沉重了不少,三個男人一根接一根地抽菸,馬爾科默默估算了下錢款,又劃出了四分之一還給西蒙,擺手道:“頭兒,超出行規太多了,領了錢死就死了,額外多發幾百就算很厚道了,沒你這麼一人分個幾千的道理,這樣你再要招人,價錢下不去。”
西蒙扔掉菸蒂,彈開芝寶打火機,續了下一根,軍服馬褲落了一堆菸灰,舞池裡滿是酒瓶、避孕套,充斥一股劣質酒精味道,他沒再堅持己見,他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於是說道:“行價500對吧,按四倍給,一人2000,告訴他們的親屬,真有生計所迫,我能保證他們靠雙手掙到飯吃。”
馬爾科數了兩萬多走,裡頭還有他與拉米雷斯的錢,若是按照西蒙最初的意思來,那就是一人5000,十倍於行價,趕得上龍湖T3精銳傭兵撫卹金了。“老大,你該不會是想他們妻兒家小安排進光頭的村子裡去吧?”
“據我所知,光頭的K82吃穿不愁,餘錢分紅都有,上次打K82留的重武器全安置好了,又添置了不少,挺不錯的。”西蒙說道。按喬納森聊天所說,他自承包了K82聚居點後,吸納了不少心地過得去的流民,如今發展到了二三百人規模,吃飽肯定沒問題。
拉米雷斯“哼”了聲,翻身而起,把槍插回槍套,慢悠悠道:“不如我幫死了那撥人的子侄花了這兩千,送進龍湖訓練營,幾個月集訓有機會錄用。沒興趣的,花兩千買個廠子小頭目職位,總比去城外來得強。”
“錢送到,我再管一次吃飽機會,我不是軍隊,養不起那麼多人。”西蒙悶聲道,仰頭灌了半瓶伏特加,嗆地他猛一陣咳嗽。酒保易洛魁湊過來提醒道:“我老闆到了。”
“你們先好好討論這件事,良心在總比沒有好。”西蒙順手把酒瓶拋給馬爾科,提步走開。
吧檯前坐着個穿着狐皮大衣的壯碩男人,西蒙掃了一眼,見到狐皮大衣不少雜毛,心裡便有了個底,徑直忽略了四五個保鏢,反身靠在櫃檯前,直截了當說道:“我打算買下這間酒吧,開個價吧。”
大概沒料到西蒙一句客氣話不說,上來就議價,狐皮大衣也是懵圈了一陣,有意無意地袒露出胸膛紋身,語氣不善道:“嘿!我知道你是海德拉的人!做事情要講規矩!”
“知道我是海德拉的人,還打算和我講規矩?”西蒙平靜道,他環視過風衣保鏢們,長衣最容易攜帶各式武器,是抽棍還是衝鋒槍純憑運氣,要是背了個提琴盒他還忌憚點,既然沒背,勢力也大不到哪裡去。
一句話噎住了狐皮大衣,吭哧了半天才蹦出來:“三十萬!這家酒吧在後街開了有年頭了!熟客多,每月少說也是這個數!”此人伸出了五根指頭。
西蒙皺了皺眉頭,三十萬?未免狠了一些,一瓶官方抗輻寧售價五百元,在E區買間高級公寓也基本這個價,尤其是后街這種地方,一個月五位數?又不是靠近G區軍工廠的黃金地段,也就接點傭兵恩客單子,熟不見白天沒人?
但西蒙當然不是去做生意,或者說他做的生意可沒那麼“安靜”。短暫思量了一番,西蒙點頭道:“三十萬可以。”
“但!”西蒙復而伸出食指道:“我要你把這間酒吧的一切人際關係,包括活躍傭兵、站街女、恩客、哪怕是看店痞子,都全部轉過來。”
“除了易洛魁外,所有人,我都不要,你想要現金還是轉賬?”
狐皮大衣毫不猶豫道:“轉賬,或者不記名債券。”
西蒙起身道:“這周內我會再來一次,屆時希望你已經搞好了一切。”
三言兩語談妥了轉讓事宜,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馬爾科嘗試着問道:“老大,你,你沒事買這家酒吧做什麼?掙不了幾個錢吶!這就是個傭兵酒吧!”
“我要的就是傭兵酒吧,穿上衣服,我們去K82。”西蒙帶着兩人上了悍馬,漸漸到了工廠換班崗,趁着人流密集起來前,捎上在東城門等候已久的彼特,疾馳而出。
77號州際公路出發點在南城門,東城門的路基本就是條泥土路,所幸近日沒太下雨,否則陷在泥濘裡就酸爽了。湖風吹過,倒是多了幾分愜意。
“你去問問戰死者的親屬,有願意到這家酒吧上班的,都叫來,我要全部歸我掌控。”西蒙單手開着車,一條胳膊擱在車窗,沿湖路不少人煙,不消說,漁民、農民,那些沒能通過入城審覈的流民。
“老大你因爲這個就買了家酒吧?您真的是老大的命。”馬爾科驚歎道,西蒙哎了聲,戴上墨鏡,懶得多說了:“拉米雷斯,你說。”
回了城就裝回了黃金眼,拉米雷斯緩緩解釋道:“我告訴過你,酒要喝好,別怕花錢,腦子遲鈍成這樣,早晚有一天槍都打不準,指揮官買下這家酒吧不是爲了掙錢,而就是爲了后街傭兵,一個人永遠幹不出什麼大名堂,用其他人不僅貴也不可靠,暫時用一支能征善戰的后街傭兵擴充進隊伍,不是壞事,你姐姐那麼多兒子,好幾個都當傭兵了對吧,你就專門找這種涉世不深的愣頭青,好調教,有潛力的注意上,這年頭,沒百八十人隊伍也敢出遠門?”
馬爾科一臉困惑,撓頭,想不明白道:“呃,有三十萬直接僱人嘛,費這個勁做什麼?”彼特在副駕駛座“噗嗤”一聲笑了,也學着西蒙模樣,額頭架了副風鏡,頗是有些桀驁之感。
視野裡漸漸出現了K82的輪廓,時值飯店,炊煙裊裊。西蒙輕輕一踩油門,悍馬吼叫着衝過溝壑。“你腦子笨就笨着吧,會開槍會殺人就有你的飯吃,別被酒精燒壞腦子!”
聚居點四周哨塔率先發現了這輛急速開來的悍馬,悍馬打出了白旗。在空地上赤着腳丫玩耍的孩子們被父母驅趕回棚屋,警惕地端起了肩後的步槍。
“看,我說的沒錯吧,熬過了冬季,光頭的日子就好過了,早知道我該順路捎點黃油、食鹽之類的。”西蒙推開車門說道,舉起雙手喊道:“我是西蒙·海耶斯,去叫喬納森·格林伍德!告訴他,他的老朋友們來看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