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九陰知道裘望安必定會來找她, 但她沒料到裘望安來的這麼心急這麼快,她涮肉還沒吃完裘望安就來了。

按理說他剛剛恢復, 皇后定是會派太醫來一看再看,守著他一試再試的,他想脫身出宮來怎麼不得兩天後?

她嚼著肉笑了一聲:「小傻子還真會掐著飯點來。」她看了一眼專心給她涮肉的裘衣輕小聲道:「正好,相公可以自己問他, 他是如何好的。」

裘衣輕也笑了一聲,那個傻子只怕自己還糊塗著。

她吩咐將裘望安帶進來, 一邊點開了系統欄, 裘望安如今的狀態是——

口語滿格。

武力正六百加。

腦力負四百。

她也是十分好奇, 這個負四百狀態下的小傻子是什麼樣兒的。

止水帶著裘望安進到院子裡來,九陰拿著筷子回過頭去眼睛便亮了,呀怎麼腦子恢復一點點, 還變英俊了啊。

他穿了一身黑色長袍,腰間繫著赤紅腰帶, 黑髮高束在腦袋後, 馬尾一樣一搖一擺, 看起來精神奕奕, 芝蘭玉樹。

她倒是很少見裘望安穿黑色,他穿黑色襯得明珠一般容顏煥發,漂亮, 令她十分滿意。

他彷彿有了精氣神。

「宋姐姐!」他疾步過來,先脫口叫了一聲,又忙看一眼裘衣輕改口道:「堂哥哥, 堂嫂嫂。」

語氣倒還是那個傻乎乎的語氣,依舊是懼怕裘衣輕的小慫包,但口齒清晰,聽著舒坦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爲你要在宮中修養幾日才能得空出來呢。」九陰點了點椅子讓他坐,又問:「吃晚飯了嗎?」

裘望安本來一肚子的話要問她,可如今聽見「咕嘟咕嘟」的白湯翻滾,聞到滿院子的肉香,眼睛就飄到了小銅鍋上,這是什麼新奇的好吃的?他從來都沒吃過見過。

他盯著桌子上的肉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坐下去小聲說:「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什麼也沒顧上吃……堂哥哥和堂嫂嫂在吃什麼呀?我從來都沒有吃過。」

九陰樂了,但凡他想吃他就會說:我從來都沒有吃過。暗示著說他想嚐嚐。

她讓春桃給他添了碗筷和醬料,什麼也沒問,先從裘衣輕的碟子裡夾出來一塊肉給裘望安,「你嚐嚐看,特別好吃。」

裘衣輕看了她一眼,她倒是大方的很,這肉是給她涼的,裘望安就不會自己煮嗎?

他又看向裘衣輕,只見他學著九陰的樣子蘸了醬料放進嘴裡,才嚼兩口就雙眼放光的盯著九陰激動的坐直了身子,含糊不清的道:「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他笑了一下,又往鍋裡丟肉,他看出來了裘望安結巴是好了,但腦子……沒好多少。

裘望安連吃了半碟子的肉才一拍大腿,想起他來這裡的正事,將嘴裡的肉吞嚥下去急忙對九陰道:「宋姐姐我結巴突然好了!」

九陰看著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笑道:「我知道,如今全京人都知道了,你不止結巴好了,你還開竅了是不是?」

裘望安皺著眉認認真真的跟她說:「開竅……好像也沒有,我自己偷偷試過了,除了一些之前學過的字我都記得之外,沒學過的我還是不認識……」他有些沮喪,其實他沒有變聰明,說不上是開竅了,「只是我不敢跟旁人說,更不敢跟父皇母后說,他們如今都覺得我開竅了,若我露陷了父皇定是會生氣,說不準會怪責母后,還會訓斥我……會覺得我再次讓他失望了。」

「可以嘛。」九陰笑著接過裘衣輕遞來的肉塞進嘴裡,不涼不熱正好,「如今你都學會騙人了,可見還是比從前聰明瞭一些。」

「啊?」裘望安拿著筷子待了待,仔細一想,他好像是騙了父皇母后……

「我不想騙人。」他難過的道:「我不是故意騙母后和父皇的,只是他們那樣高興,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知不知道如今你的境地用什麼成語來形容?」裘衣輕開口問他,「你想一想,找個合適的成語。」

「啊?」裘望安又跟不上的看向裘衣輕,「成語啊……」他絞盡腦汁想了想,「我想不出來,堂哥哥就不要考我了,父皇和母后纔剛剛考過我。」

「騎虎難下。」裘衣輕夾了一塊肉給他。

「啊,對對對!」他知道這個成語,「就是這個意思!」

裘衣輕又道:「你如今若是讓人知道你沒有開竅恢復正常,不止是失望那麼簡單,京中百姓會偷偷恥笑你,你父皇會惱怒你再次讓他丟盡顏面,甚至會遷怒你母后小題大做鬧的全京皆知,說不準他會再次將你送回道觀眼不見爲淨。」

裘望安的臉色一點點白了,第一次有食不下咽的滋味,「我不想回道觀,堂哥哥你幫幫我……我在宮裡害怕極了,他們越高興我越害怕,怕自己露了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說著說著眼眶紅了一圈,「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突然結巴就好了,讓他們誤以爲我好了,我沒想騙他們……」

瞧瞧把小傻子嚇得,九陰安撫他道:「不要怕,你堂哥哥定然是會幫你的,你堂哥哥最疼你了,是不?」她故意看著裘衣輕挑挑眉,她可是盡心盡力幫他兄友弟恭,收買小傻子了。

裘衣輕無奈的笑了笑,夾了一塊河蚌給他能言善道的夫人添上,「是,只要乖乖聽話,什麼我都幫,什麼也不必怕。」

九陰瞧著他,他這話是說給裘望安聽的,還是說給她聽的呀。

「我一定聽堂哥哥的話!」裘望安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堂哥哥和堂嫂嫂的話我都聽,我知道你們對我好。」

裘衣輕目光落在他握著自己的手指上,將手抽了回來,卻擡眼對他溫溫柔柔的笑道:「我對你好不好不重要,你要記著你堂嫂的恩情,她待你好,你以後也要待她好,無論你處於何種境地。」

他忙不迭點頭:「我知道的,我怎麼會忘記宋姐姐待我好。」

「先吃飯吧。」裘衣輕道:「吃飽了再說。」

堂哥哥可真好啊!

裘望安那顆心立刻就安穩了。

這頓飯他將一桌子肉吃的精光還意猶未盡,三個人慢悠悠吃到大半夜。

裘衣輕命止水去屋中取了一樣東西來,是一顆琉璃一樣的彈珠子,他擡手塞進裘望安的香囊裡道:「你回宮去,會有一位叫青絲的嬤嬤去伺候你,你將珠子給她看,她就會護著你的。」他仔細替他繫好香囊,「青絲嬤嬤很有學識,你將她留在你身邊,若是你父皇母后要考問你什麼,她會偷偷告訴你,這樣你就不會出岔子露餡了。」

裘望安腦子不利索,只覺得有這樣一位嬤嬤幫著他再好不過,也沒多問。

裘衣輕又道:「有什麼急事你就出宮來找我,堂兄會幫你。」

「謝謝堂哥哥。」裘望安眼眶紅紅的撫摸著香囊裡的珠子,他害怕的時候只有堂哥哥和宋姐姐會幫他。

「回去吧,時候不早了。」裘衣輕命止水送他出去。

等他一走,九陰便問:「那個青絲嬤嬤是你宮中的眼線?」

裘衣輕瞧著她輕聲道:「她是看護我父親和裘景元姑姑,我沒死在宮裡是她心善,那彈珠子,是我小時候她送給我的。我出宮後她幫了我許多,算是我宮中的眼線吧。」他說的清楚,又慢慢拉過她的手說:「夫人還想知道什麼?我對你,知無不言。」

他冰冷的手指溫柔的握著她的手。

知無不言。

九陰看著他那雙滿是柔情的眼睛,慢慢嘆了口氣,「你這話說的……若我不向你坦誠,倒顯得我這人不是個東西了。」

裘衣輕笑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夫人說與不說全看你高興,我心裡知道你是爲我好。」

完了完了完了,裘衣輕這開始對她使用美人的溫柔攻陷了,是要讓她良心過不去自行坦白。

可惜,她這等魔頭是沒得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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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衣輕今夜睡的又晚了,半夜才睡下,第二天下午才醒,沒想到九陰一直在等著他吃午飯,見他醒過來嚷嚷著餓死了,卻還是在等他洗漱下榻。

他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她也是習慣了他陪伴的。

等用過了午飯,裘衣輕命人備馬車。

「去哪裡?」九陰驚訝的問,不是說這些日子他要在府中好好康復嗎?

裘衣輕命春桃給她拿披風和準備點心食盒,對她道:「去遊湖,昨夜我不是與夫人說過了嗎?」

「啊?真去啊?」九陰以爲他只是隨便吃醋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當真要去。

何止是去了,還一遊就遊湖一下午,到夜幕四合他才帶著她回了府。

這彷彿是開了個頭,之後一連七八天裘衣輕都沒讓她閒著,不是帶她去賞花,就是帶她去看騎馬,每一天不帶重樣的,他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雅興,搞得九陰這麼些日子就沒好好修煉過。

但雷打不動,裘望安每天夜裡會溜出宮來嗣王府蹭一頓飯,跟裘衣輕和九陰說宮中又發生了什麼,多是些瑣碎不緊要的,比如說母后找了太傅來給他上課,他只能裝病。

比如說顧朝這幾天總是來看他,還問他好多問題,還考他,險些他就露陷了。

九陰這些日子喂他血不太勤了,隔兩日纔給一次,她要保存著靈氣多多給裘衣輕,反正裘望安的腦力也就差四百就滿了,這幾日餵給他血累積的靈氣已經六百了。

只是她沒加滿他的腦力,怕他真恢復了智商會影響到裘衣輕的計劃。

而她日日給裘衣輕喂血,就盼著他的雙腿快些好起來,與她達成雙修,她可不想等到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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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那日裘望安早晨就來了,等在院子裡也不敢叫醒裘衣輕和九陰,等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醒,他被帶進屋子裡時裘衣輕散著發還未曾梳洗,「堂哥哥……我躲不過去了,這次一定會露陷。」

已是有些涼的季節,他穿著披風急的眉頭沒展開過。

裘衣輕看著在窗下梳頭的九陰,問他怎麼了。

原來明日是三個邦國爲表忠心,派了各自國家的皇子來做質子,本來迎接質子和安頓質子這一切事物是交給顧朝辦理,但顧朝特意與皇帝說,裘望安已經恢復多時了,是時候該讓他真正的歷練,學習處理一些事物,也好教文武百官,京中百姓瞧瞧,他是真的開竅恢復了,好堵住那些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

裘望安畢竟是如今裘景元唯一的皇子,裘景元也想借此機會好好考驗考驗他,裘景元到底是不信傻子能突然開竅。

而皇后那邊顧朝早就跟皇后通了氣,說這是證實裘望安能擔重任的大好時機,讓皇帝明白裘望安能爲他分憂。

皇后一心認爲裘望安是真的好了,她這些日子因著宋燕音入宮日漸受寵,還傳出什麼裘望安突然開竅是因爲宋燕音是他的仙人,將當初法華寺的兩支籤又提出來。

連德善也說,皇帝八成是因爲此事才寵幸了宋燕音,她如何能不氣?

但她如今心全在裘望安身上,只要裘望安真的恢復了,她還謀劃什麼得子,什麼宋燕音,她只用安穩的將安兒送上太子之位。

所以她立刻應下了顧朝的計策。

這接待質子之務就落在裘望安頭上,顧朝從旁協助。

可裘望安哪裡懂得這些,他如今是紙老虎一樣,都是裝的。

裘衣輕聽他說完還瞧著九陰,忽然問道:「夫人想去嗎?」

九陰玩著簪子的手指一頓,從菱花鏡裡看正望著自己的裘衣輕,「去哪兒?」

裘衣輕在鏡子裡笑了笑,「陪他去接外邦來客,今日來的是不同邦國,金髮碧眼的胡人也有,夫人想不想去看看?」

「相公爲何突然這樣問?」九陰轉過頭來看他,「我去恐怕不合規矩吧?」

裘衣輕望著她,眼神軟的一塌糊塗,「夫人是想去的吧,若我說不合規矩,夫人也會想法子去的,我知道夫人有的是法子。」倒不如他先提出來,讓她去了,這樣安全他也放心。

九陰瞧著他那雙眼只覺得裘衣輕的心機其實她從未完全看穿過吧,他似乎……將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這樣的心機如果用來對付她,那也未免太難搞了。

「這次來的外邦質子有一位是帶了家眷,本就該派個女官或是裘望安的妃子同去接待,安置那些家眷。」裘衣輕對她招了招手,「他還沒有成家,又沒有可信任的女官,讓他去請示聖上請我的嗣王妃幫忙,也沒有什麼不可的,況且京中誰不知他與你親近,你幫他去接待質子家眷合情合理。」

九陰拿著簪子坐到了他身邊,他將簪子抽出去親自爲她簪上道:「你若想去玩我便會爲你安排,知道嗎?」

他將她算的明明白白,她確實是打算了偷偷前去看個熱鬧,再來裘望安是她養的反派,她不能叫顧朝算計了去,那顧朝之所以讓他去,還不是爲了算計他當衆出醜出差錯嗎?

他將簪子簪好,捧著她的臉看了看,「想去嗎?」

她點了點頭。

裘衣輕便對裘望安道:「你去與你父皇說,求也要求她派你堂嫂陪你一同去,有你堂嫂在你就什麼也不必擔心了。」

有宋姐姐陪他去,他自然是安心了。

他立刻回宮去請示聖上,聖上倒也不奇怪,他在這京中也就和嗣王妃走得近,能用得上的也只有她。

聖上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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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裘望安就衣帽齊整穿著正服前來接九陰,九陰也難得穿的老氣橫秋,爲了壓場。

她坐上馬車剛剛走就留意到了老太傅進了嗣王府,她凝神細聽了一下,果然是老太傅。

老太傅在與裘衣輕說話,說的就是裘衣輕讓她陪同裘望安去,不怕聖上認爲二皇子與嗣王府走得太近嗎?

裘衣輕聲音淡淡道:「我便是爲了讓他這麼認爲,我與裘望安越親近,他就越猜忌裘望安,他們父子離心,纔是我想要的。」他沒有什麼情緒,「況且顧朝這一趟必定會想方設法算計他,他是時候該看清他這個舅舅了。」

頓了一下又吩咐,「你派人去好好護著王妃,天塌了也以她的安慰要緊。」

老太傅頓了許久才又問道:「王爺就不怕二皇子當真開了竅恢復正常嗎?」

裘衣輕沒有回答。

馬車裡,九陰「嘖」的笑了一聲,這纔是裘衣輕,該算計的算計,該謀劃的謀劃,該利用的利用,好好搞他的事業做好這個大反派,老跟她談情說愛像什麼樣子。

她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面騎著黑色大馬的裘望安,他緊緊皺著眉頭緊張的不行。

是該緊張,今日他的舅舅就會送給他一份迎接他進入權欲世界的見面禮。

「小傻子。」她輕聲叫了一句。

裘望安立刻回過頭來瞧見她鬆開了眉頭,「宋姐姐怎麼了?馬上就到了。」

九陰將手伸出車外,將掌心裡的一樣東西遞給了他。

他瞧著好像是一顆冰葡萄,「這是什麼?」

「仙丹。」九陰騙他道:「之前救火那次你吃的就是它,吃了之後你立馬就好了,今日再給你吃一顆,開開竅。」

「啊?」裘望安捏在手裡,這分明就是一顆凍的冰冰的葡萄嘛,卻又小心問:「我吃了還會昏過去嗎?」

「這次不會了。」九陰挑眉道:「你信不信宋姐姐?」

他看著那顆葡萄,慢慢的點了點頭,「信的。」將葡萄放進了嘴裡,忐忑的咬了開,這味道……就是葡萄嘛!

好在他是真的沒有昏過去,這次宋姐姐沒有騙他。

而九陰點開他的系統欄將他的【腦力】從負四百加到負兩百,不能讓他丟了她的臉。

沒一會兒馬車就出了城門,他們要去城外的驛站接等候在那裡的外邦質子們。

顧朝在城門口等著,跟隨他們一同出了城門,他看了一眼馬車內,與裘望安笑著說了一句:「沒想到二皇子與嗣王妃如此交好,你這般勞煩嗣王妃,嗣王爺不吃醋?」

裘望安皺了皺眉道:「舅舅在說什麼呢,吃醋二字怎麼能用在我與堂哥哥之間?我對堂嫂嫂是敬愛,堂哥哥幷給那等小心眼之人,他與堂嫂嫂真心爲我好,舅舅別胡說叫人誤會。」

顧朝聽完他的話瞧向了他,這話是裘衣輕或者宋燕呢教他說的?他如今自己能說出這些話來?他從前可是連「吃醋」「曖昧」人與人之間的複雜關係也分不清的。

隨後顧朝又笑道:「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如今京中皆知我們的二皇子與嗣王爺親近的如同親手足,怎麼會誤會呢?」

裘望安只說了一句:「舅舅以後還是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了,堂哥哥不喜歡,他會生氣的。」

九陰在馬車裡全聽到了,顧朝那些個彎彎繞的話如今的裘望安還是聽不出話外之意,顧朝那句「京中皆知二皇子與嗣王爺親近如同親手足」若是讓皇帝聽見,皇帝怎麼可能不猜忌裘望安?與一個他軟禁的餘孽情同手足。

作者有話要說:  裘衣輕今天的腿好了嗎?沒有。

裘衣輕:不急,我在盤個大的,等這場局過了,我就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