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中秋了啊……
九陰擡起頭看了看天下的月亮, 一輪明月圓圓滿滿, 水榭外的蓮花謝了,水榭四側擺滿了奼紫嫣紅的山茶花,園子裡的金桂開的正好, 這夜風裡全是香甜的桂花香。
中秋之宴已經開始, 她坐在席中望著明月有些走神, 她其實生在中秋月圓夜,只是那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只記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師父還會在中秋之夜煮碗麪給她,面的滋味她已經記不清了。
一碟碟的佳餚端上來,還上了一壺桂花佳釀。
她伸手想去倒酒, 手指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握了住,他的手還是這麼涼。
裘衣輕握著她的手拉下桌子,在桌子底下雙手包住了她的手指, 一雙眼轉過來瞧著她輕聲道:「夫人忍一忍,回府再吃。」
他將桌子上唯一的一碟果子挪到她面前,掩著嘴巴咳了幾聲在袖子下道:「吃果子墊墊底,旁的, 不要碰。」他的聲音又低又輕的攪合在咳嗽聲裡, 桌子下握著她的手指緊了緊。
九陰明白他的意思, 他入宮如同龍潭虎穴, 要樣樣小心,事事提防,可是……其實她如今已是百毒不侵, 尋常的毒藥對她來說毫無作用。
桌子上又上了剛蒸好的蟹,中秋吃蟹最是地道。
九陰看著那蟹有些惋惜,雖然她昨日在府中就已吃過了。
裘衣輕見她瞧著桌子上的蟹,忍不住勾了脣角,拍了拍她的手輕輕道:「宮中的東西不好吃。」
行吧。
九陰摸了一個葡萄丟在嘴裡,這葡萄也不如嗣王府好吃,放時間太久了不新鮮。
她只吃一顆便不吃了,坐在那裡聞著蟹香味體會到了裘衣輕看她吃飯時的煎熬,你瞧瞧人家打開那蟹裡面挖出來的蟹黃……
一個嬤嬤突然繞到春桃身後,請喚了一聲:「嗣王爺,嗣王妃。」
九陰回過頭去只見一位慈眉善目的嬤嬤端著一碟子蜜瓜向他們行禮。
「青絲嬤嬤。」裘衣輕望見她笑了一下。
嬤嬤也擡起眼來望他笑了笑,千言萬語只是低低輕輕的道了一句:「王爺中秋安康。」
她將蜜瓜遞給了春桃道:「二殿下瞧王妃不怎麼動筷子,知道宮中飯菜不合您胃口,差奴婢送了蜜瓜來,這蜜瓜是二殿下特意留給王妃的,他自己也沒捨得吃,王妃和王爺嚐嚐看。」又補了一句,「是奴婢親手切、親自端,沒有經過旁人的手。」
這一句是說給裘衣輕聽的,叫他放心吃。
九陰往裘望安那邊看了一眼,裘望安正巴巴的瞧著他們這邊,見她看過來皺著的眉頭立刻鬆了開,衝她笑了起來。
好乖的小傻子。
青絲嬤嬤退了下去,九陰拿了一塊蜜瓜剛吃一口,皇帝的目光便瞧了過來,從裘衣輕的身上晃到九陰的身上。
「朕聽聞嗣王府的嗣王妃十分會吃,嘴刁的很,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裘景元笑意盎然的看著九陰,她正用帕子掂在蜜瓜下一口一口的吃著蜜瓜,聞言頓了一下卻沒有瞧他,只是動了動眉毛,十分的漫不經心,「朕瞧嗣王妃一筷子也沒動,這宮中吃食這般不合你的胃口?」
裘衣輕握著九陰的手指動了動,連帶著他的眉頭也蹙了起來,裘景元與他夫人說的每個字都令他無比噁心,他咳了一聲替九陰先答道:「還請聖上莫怪,我夫人近來食慾不佳。」
「哦?」裘景元又道:「這倒是巧了,燕音最近也食慾不佳。」他握住身側宋燕音的手瞧向她笑了笑。
九陰吃蜜瓜的嘴頓了住,真懷了?誰的?
她聽見皇后明顯是有些慌了的聲音,「是嗎?食慾不佳……可是吃了不該吃的,可找太醫看過了?」她在問宋燕音。
宋燕音坐在裘景元身側彷彿一隻怯懦的小鳥,低著頭裹著笑意答道:「回皇后娘娘,已找太醫瞧過了,太醫說是……害喜的正常症狀。」
「噠」的一聲輕響,皇后手中的筷子墜在了桌子上,她不可思議的盯著宋燕音,險些以爲自己聽錯了,她入宮纔多久?一個多月?她侍寢也不過……兩個月?有喜了?怎麼可能……裘景元怎麼可能還能得子!
九陰擡起了頭來,蜜瓜也不吃了,擦著手看正坐上的幾位,皇后的表情掩飾都掩飾不住了,震驚、不信、還有憤怒。
而顧朝……她特意看了過去,顧朝卻只是低頭喝了一口酒,幷沒有什麼神色。
皇后竟然不知道?看來裘景元防備著她啊,宋燕音入宮這麼久皇后該不會連她的宮殿也沒有進去過吧?
水榭之中無不驚訝的,當今聖上唯一憾事便是子嗣之事,沒想到居然……
大家也明白過來,怪不得聖上會帶一個無名無分的宋燕音來中秋之宴。
有重臣反應過來,先行起身拱手恭賀聖上,又提起法華寺的兩支籤,說宋燕音便是簽上所說的福運之人。
是啊,二皇子救了宋燕音之後開了竅。而皇帝接宋燕音入宮之後她便懷上的龍種。
可不就是全部應驗了簽上所說。
九陰又側過頭去看了一眼裘衣輕,那兩支籤是他安排的,他在法華寺中就曾與她說過法華寺那夜只是個開始,難道如今纔是他主要的目的?
裘衣輕看向她,朝她眨了眨眼。
這個男人的心啊,比海底針還難摸透。
皇后強撐著笑容恭賀,又說請太醫來再給她診診脈,裘景元卻說剛纔已經診過了,讓她不必操心。
擺明了是要她不要插手宋燕音這個胎。
裘景元又道:「朕打算過兩日給燕音個位分,先封妃,瓊華殿暫且還住著,等胎穩了再挪到寧安宮,封貴妃。」
皇后的臉色頓時黑的有目共睹,裘景元竟然直接將她擡到了妃位,還打算胎穩之後追加貴妃……那是不是她若產下健康的皇子,連皇后之位也要給她這個賤人了?
其他大臣也覺得聖上有些太過了,但想聖上幾年宮中沒有喜訊,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喜訊,這也確實是朝中大喜,若是宋燕音能平安誕下皇子,那聖上便不必再爲儲君之事煩憂,貴妃之位倒也不爲過。
便無人在這個興頭上掃聖上的興,起身齊聲恭賀聖上。
那麼多的恭賀聲中,皇后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噁心,卻只能閉上嘴,如今她不同意也只是惹裘景元不快,更不喜歡她而已。
什麼中秋之宴,不過是裘景元爲了宣佈這個喜訊罷了。
皇后慢慢拿起筷子,再吃不下去一口,她在心底裡苦笑了起來,裘景元大概根本不記得這是安兒回來之後他們一家團圓的第一個中秋佳節,人圓月圓……她怎麼能將皇帝當成「家人」呢?
更讓她喉頭髮澀的是她的傻兒子還在高高興興的恭喜他的父皇,他怎麼還不明白那個賤人肚子裡的孩子是來跟他搶皇位的。
滿月之下每個人的臉上掛著笑意,卻各揣著心事。
九陰收回眼來歪頭看向了裘衣輕,往他臉邊湊了湊動了動嘴脣,沒發聲的比著口型:你早就知道了?
宋燕音有孕一事,他就是爲這處戲來的?
她湊的近,燭火落在她的眉睫上,那眼睛裡像是藏著星星一樣,裘衣輕望著她,伸手用手指輕輕蹭了蹭她脣邊的蜜瓜汁,問她,「甜嗎?」
九陰楞了一下,反應過了他是在問蜜瓜,她嘟囔道:「你不會自己嚐嚐。」
他收回手指放在脣邊添了一下,一雙眼裡藏滿了笑意望她說:「是甜。」
九陰竟是心頭跳了一下,她、她叫他嘗蜜瓜,他在這裡故意勾引她!
她要伸手去摸他的腿,卻又被他按了住,放在他的膝上不許她亂動,九陰瞧著他滿肚子腹誹,這人主動又主動的很,動他又不讓。
中秋宴無聊的很,她又不能吃,靠著裘衣輕坐著,也不知進行了多久起了風,裘景元關切的爲宋燕音披上披風。
皇后只做沒看見沒聽見,她如坐鍼氈恨不能立刻站起來回宮去,可她不能,她此刻若是走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爲宋燕音這個賤人生了氣,她作爲皇后,該替皇帝的子嗣著想,該爲他高興。
九陰瞧著皇后他們這齣戲,只覺得無趣,「嘖」了一聲,做皇后好生憋屈,皇后做到這個份上做來幹嘛?反正她是不行,若裘衣輕他日做了皇帝,納一個妃子她殺一個,或是將他一塊殺了,弄髒的鼎爐留著也沒用。
「……」系統驚歎,這是什麼渣女言論??它忍不住問道:「宿主到現在還只是將反派當鼎爐啊?」
「自然不是。」九陰立刻道:「我是十分喜愛他的,但我愛他,就必定要他也同樣的愛我,我如今只守著他一人,他也該只要我這一個女人。」
「可是您不是說白微是天定鳳命嗎?」系統有些搞不懂了,「難道宿主要逆天改命?」
九陰還沒答話,背後有人輕喚了她一聲。
正是白微。
她小聲與她說,坐著太悶邀她去那邊花園裡走走透透氣。
九陰看了一眼裘衣輕,她今日是要死守著裘衣輕的,不能叫皇帝老兒故技重施的再欺負他,「我便不去了,我想陪我相公坐著。」她湊過去與白微直言。
她如此直言倒叫白微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裘衣輕,「那……」
裘衣輕伸手摸了摸九陰的臉,眼裡脣角盡是溫柔的笑意,「去玩吧,我坐在這裡等夫人,有止水他們在,夫人放心。」他知道她在擔心自己,他心裡滿是開心,和上一次入宮來完全不同了,上一次她來找下家,這一次她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止水管什麼用。」九陰掃了一眼羞愧的止水,上次他也在,半點用不起。
裘衣輕笑笑道:「有些事情該發生時誰在也沒用,夫人安心的去玩,我不會有事的。」
九陰注視著他那雙眼,忽然毫不避諱的問他,「相公在支開我?」
白微聽的心頭一抖,竟然被她看出來了……
裘衣輕被她問的一頓,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又何必說出來呢。
原來真是,往常他恨不能她貼著他哪兒也不要去,今日在宮中他卻讓她去玩吧,想來白微也是他早就安排好來支開她的吧?
九陰看著他起身,扶著輪椅的扶手低聲道:「既然相公想讓我去玩,那我就去了。」
她帶著春桃跟白微一同悄悄的離開水榭,去水榭不遠的花園裡走走,不少夫人貴女都來了這邊。
白微拉著她的手有些忐忑,走到無人處小聲問她,「嗣王妃……可是生嗣王爺的氣了?」
「生氣?」九陰坐在了花樹下的石凳上,驚訝的看白微,「爲什麼?因爲他故意支開我?」
白微不知道怎麼說,只好點了點頭,嗣王爺確實吩咐了她父親,在他拿筷子的時候過去將王妃支開帶去花園裡,可嗣王爺……是爲了保護王妃。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九陰笑了,「他有他的計劃,他支開我大概是不想將我牽扯進他的計劃裡。」旁的她不清楚,但她太清楚裘衣輕這一點了,他如此精於算計,卻每每將她從他的算計裡摘出來,倒叫她掃興。
白微看著她驚奇不已,慢慢坐在她身邊笑了,「我從前不知什麼樣的女子能令嗣王爺如此傾心,如今是明白了,只有王妃這樣的才配得上衣輕公子。」
這倒叫九陰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也只是因爲裘衣輕的動態她掌握的一清二楚而已……
比如此刻,裘衣輕咳嗽了幾聲她都聽的明明白白。
不止是裘衣輕,她還聽見裘望安偷偷帶著青絲嬤嬤離開了宴席,一路小跑的嘟囔著說要拿兔子琉璃花燈來給她玩。
可左找右找找不見,青絲嬤嬤忽然想起來什麼的道:「下午時奴婢命小秋將二殿下準備的中秋宮燈送去各個宮中,只怕是小秋弄錯了,將那兩盞琉璃花燈也送去了。」
「這也能弄錯!我給其他宮的是普通宮燈,給宋姐姐的是琉璃兔子燈,怎麼不瞧好了送!」裘望安氣道:「叫小秋來,問問她送哪去了。」
沒一會兒小秋便來了,問起來她倒是記得,說有兩盞特別漂亮的琉璃花燈是最後送去了煙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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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望安帶著青絲嬤嬤匆匆忙忙去了煙雲殿,那裡住的是不得寵的一個妃子,他沒進去,只是叫青絲嬤嬤進去將那兩盞宮燈換回來。
他站在殿門外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瞧見的離煙雲殿不遠的一處廢棄大殿,那處大殿叫菁華殿,據說之前是先帝的書房,後來走水一場大火將那殿燒塌了,雖然他的父皇又將大殿修葺完好,但不知爲何父皇卻沒有用過這處大殿,在修葺好之後就常年鎖著殿門。
小時候他就覺得奇怪,因爲他每每跑來這一片玩時就會被匆忙帶走,奶孃會說這裡不吉利。
既然不吉利爲何又要修好它?又有何不吉利的?
青絲嬤嬤從煙雲殿中出來,手中抱著個盒子,「二殿下在瞧什麼?」
裘望安轉過頭來,接過盒子隨口問道:「嬤嬤可只那邊的菁華殿爲何成年鎖著,說不吉利嗎?」他打開盒子正是那兩盞琉璃花燈,他心滿意足的蓋好蓋子要走,本也就沒打算聽到回答,因爲宮中忌諱太多,許多問題是不能問也不能答的。
他只是隨口一問,卻聽見青絲嬤嬤淡淡的聲音,「因爲那座大殿曾經燒死了先帝和前太子,也就是嗣王爺的父親。」
裘望安抱著盒子楞在了那裡,回頭傻眼的看青絲嬤嬤,「嬤嬤說……堂哥哥的父親和先帝是燒死在那座大殿裡的?可我母后說先帝是因病去世,而堂哥哥的父親……」他沒有再說,他確實問過母后堂哥哥的父親去哪裡了,母后沒有答他,反而冷著臉嚴肅的讓他日後再也不要問起這樣的問題,因爲堂哥哥的父親……是想謀權奪位害父皇的人。
可青絲嬤嬤卻說他是前太子?那他若沒死,如今繼承皇位的不就是他嗎?怎麼會謀權奪位要害父皇?
「二殿下想過去看看嗎?」青絲嬤嬤一雙黑漆漆的眼望他,「您不是問過奴婢,爲何奴婢說嗣王爺不進宮反而好嗎?或許去看了,您就明白了。」
裘望安抱著盒子鬼使神差的跟著青絲嬤嬤朝著那座黑洞洞的大殿走了過去。
好黑啊,這座大殿一盞燈也沒有點,黑的彷彿墳墓一樣。
青絲嬤嬤走在前面,他一步步跟在後面,臺階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人守在這裡,因爲無人敢靠近這座不吉利的大殿。
他們站在了緊鎖的殿門口,漆紅的大門在夜色下紅的醒目。
「您跟奴婢來。」青絲嬤嬤帶著他繞到了西牆下的一個窗戶旁,她伸手輕輕一推,那扇窗戶就被推開了。
裡面散發出一股陳舊的木頭氣味,他借著月光看進去,打掃的十分乾淨,裡面放著許多「舊物」,他還看見一身盔甲旁放著的一把劍,那把劍雪白雪白,和堂哥哥之前送他的那張白弓看起來材質一樣。
「這裡面放著的都是嗣王爺父親的遺物。」青絲嬤嬤道:「他死後聖上便將他所有的遺物歸納到了這裡,一樣也沒留給嗣王爺,後來倒是賞給過嗣王爺幾樣,比如有一張弓,嗣王爺最喜歡的一張弓,聖上在他雙腿殘廢終生不能上馬之後賞給了他。」
裘望安聽的心一點點收緊,是真的嗎?父皇……父皇真這樣對堂哥哥嗎?父皇爲什麼要這麼對堂哥哥?堂哥哥該多有難過……
「那還有嗣王爺小時,畫師爲他們一家畫的畫。」青絲嬤嬤朝裡面指了指,「二殿下可要看看?嗣王爺小時候與現在不大一樣,小時候他十分愛笑。」
裘望安吞了吞喉結,不知爲何他又好奇又害怕……他猶豫著將宮燈交給青絲嬤嬤,從窗戶翻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往裡走,走到那幅畫下,總算是看清了——畫上有三個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立在他們身側的白衣少年。
想來就是堂哥哥和他的父母。
他仰頭看著畫上的白衣少年,那居然是堂哥哥?堂哥哥那時……笑的驕陽一般,眉眼之間意氣風發,和如今那麼那麼的不一樣。
外面遠處傳來腳步聲,青絲嬤嬤在外急道:「有人來了,二殿下快躲起來!聖上嚴令禁止不許人靠近此處,若叫人知道二殿下定是要受責罰的!」
他慌忙扭頭看見窗外一隊人提著燈籠從遠處朝這邊過來。
「躲起來二殿下!奴婢躲在外邊,等人走了二殿下再出來!」青絲嬤嬤將窗戶猛地關上。
大殿裡一片漆黑,裘望安慌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出去,可那一隊人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殿外不遠,燈光照進來,他只能快步走向角落裡的衣櫃,拉開衣櫃暫時躲了進去。
剛剛躲進去,拉上櫃門就聽見腳步聲停在了殿門口,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開門。」
是父皇!
門鎖被打開,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他在櫃子裡聽見了輪椅的聲音,以及堂哥哥悶悶的咳嗽聲……
「太醫留下給衣輕診脈便好,其他人退下。」他的父皇道:「月圓之夜朕正好與衣輕說說話。」
堂哥哥悶咳著啞聲道:「止水,退下。」
「是,爺。」止水應聲退了出去。
之後是殿門關上的聲音,他在衣櫃裡緊張害怕的渾身冒汗,大氣也不敢出,他從衣櫃的縫隙裡往外看,看見亮起來的大殿,他的父皇端坐在一張椅子裡,而對面就是臉色慘白的堂哥哥。
太醫正要爲他診脈,他揮手打開了太醫的手,看著父皇,苦笑了一聲道:「我已經快死了,皇叔還不放心嗎?這麼多年……皇叔折磨我折磨的還不夠嗎?如今安兒康復,皇叔又得龍子,我這顆棋子對皇叔來說已經沒用了。」
父皇坐在椅子裡慢悠悠的笑了,「衣輕如此說,倒叫皇叔於心不忍了,本來皇叔想留著你慢慢過冬天的……但你進來很是不乖,你的嗣王妃與二皇子走的那樣近,可是你的意思?」他揮手讓太醫退到一邊,「你該好好管教你的王妃,安分守己,這樣朕還會讓你多活些日子,讓你的王妃……多陪陪你。」
裘衣輕的眼神瞬間冷了,從他口中聽見「嗣王妃」三個字都令他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