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把女人按在了地上,但女人沒死,匕首插在女人耳邊的地面上,他還殘存着理智,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所以匕首最終還是偏離了軌跡。女人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驚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猙獰面容,動也不動。
瘋子揪着女人的領子,把她湊近自己,質問道:“你懂什麼?這次任務根本就沒有檔案,失敗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麼嗎?靈策局會把我給推出去當替罪羊,我將會接受中央法庭的審判,以解放史詩級罪犯的罪名送入海底大監獄,海底大監獄知道嗎?你知道那裡的恐怖嗎?”
“混蛋,我被毀了,被毀了知道嗎?我這輩子都完了,我要和那羣瘋子共度餘生,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感受嗎?而毀了我的人就是這個傢伙,你現在告訴我他還是個孩子,讓我放過他?那你爲什麼不說我也可憐,要代替我去海底大監獄?”
女人被嚇哭了,卻不敢出聲,她咬着嘴脣,把聲音憋在喉嚨裡,眼淚卻飛流不止,她被這樣的隊長嚇到了,她從來沒見過這如此瘋狂的隊長,在她的記憶裡,隊長是個崇尚力量,卻又彬彬有禮的男人,他從容不迫,帶着他們獵殺一隻又一隻的喰鬼,鎮定而無誤的指揮讓女人一度崇拜愛慕,可現在的隊長卻好像一個魔鬼,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恐懼到窒息。
宗叔終於將嘴中的布料給吐了出來,他看向王羽塵,張開了嘴,卻突然怔住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陡然間發現,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讓王羽塵堅持下去,一定要撐住?可笑,現在唯一能夠拯救王羽塵的不是希望,是死亡。
對不起?
他說不出口,這種嚴重到無可挽回的錯誤,根本不是一個“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謝謝?
謝什麼?謝謝王羽塵的不殺之恩?可他在前不久都還要殺了王羽塵,他哪還有臉說“謝謝”?
宗叔放棄了掙扎,頹然的癱在地上,所有言語都被嚥了回去,最後化爲了兩句帶着深深自責的話,他輕聲問:“你爲什麼要救我?我曾經可是有過要殺你的念頭啊!”
他久久都沒有聽到回答,這在他意料之中,王羽塵都快死了,他只是個孩子,哪還有這麼強的意志和他說話?王羽塵恐怕已經在那種折磨下崩潰了吧?
王羽塵眼神空洞,面無表情,疼痛已經摧毀了他的神經,他已經成了一個行屍走肉。
“因爲……在我心中,宗叔一直是個好人啊!”
突然,王羽塵虛弱的聲音穿進宗叔的耳中,宗叔眼睛緩緩睜大,擡頭看向依舊一動不動的王羽塵。
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就能讓王羽塵毅然的改變這麼重要的抉擇。多麼單純的認知,單純得好像執拗的兒童!
或許,在王羽塵心中,那個想要殺掉他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在他心中,自己永遠都是個好人!自己依舊是那個渾身機油的落魄大叔,是那個賺了錢就帶着王羽塵去吃大餐的鄰居,是那個照顧了王羽塵七年的長輩!
宗叔終於明白,王羽塵在審判他的時候,爲什麼會問那個瘋子那種問題,原來,王羽塵只是想用自己的認知去判斷那個男人是好人還是壞人。男人來了半個小時,卻一直躲着沒有救葉然,所以王羽塵覺得男人就是壞人,因爲好人不會見死不救!王羽塵不願意聽從一個壞人的話。
而他在王羽塵心中是個和藹的鄰居大叔,是個好人,所以王羽塵要救他。
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宗叔哭了,頭狠狠的撞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自己都做的些什麼啊,竟然想要殺了這麼一個單純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應該捲進這件事情中來,都是自己害了他。
隊長冷冷的放開了女人,平靜的站了起來,在發泄了心中的不忿後,他終於冷靜下來了。
隊長轉身再度走向王羽塵,他還是無法放棄對王羽塵的怨恨,他要一直折磨王羽塵到死。
隊長扭了扭脖子,說:“讓我想想,接下來是哪塊骨頭?”
女人不停的擦着眼淚,撐着地面坐了起來,突然,她止住了哭泣,眼神陡然變得無比堅定,她舉起了狙擊槍,瞄準了隊長的腦袋,她要結束這一切,她不相信這就是她曾經愛慕的隊長。
“梓瞳,你在幹什麼!快住……”其他人發現了女人的舉動,放聲怒吼,想要阻止女人。
“砰!”
爲時已晚,槍聲響了,子彈飛速射出,所有人絕望的抓住了頭髮,跪了下去,一切都完了,就算隊長將要被中央法庭判定爲犯人,但他們也不能殺掉隊長,這會將所有人都拖入深淵,他們所有人都會被當成替罪羊,送進海底大監獄。
不,隊長沒有死!
他們重新燃起了希望,子彈擦過了隊長的耳邊,瞄準的竟然是王羽塵。
沒錯,女人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殺了隊長,那是她最崇拜、最愛慕的隊長,她想要讓隊長迴歸正常,隊長變成這個模樣都是因爲這個孩子,只要殺了他,一切都結束了,這對這個孩子也算解脫不是嗎?與其讓他半死不活的接受折磨,還不如早點給他一個痛快,這樣對大家都好!
子彈在空氣中飛速穿越,極高的速度使得空氣摩擦產生極高的熱量,讓得子彈頭都變得通紅。王羽塵終於能夠解脫了,他早該死了的,只不過因爲腎上腺素以及糖皮質激素還吊着最後一口氣罷了。
“噌!”
子彈穿透了皮膚,筋膜,然後是肌肉,骨頭,所有人都聽到了子彈摧毀一層層組織的聲音,得益於他們強大的聽力,聲音在他們耳中清晰無比。
可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解脫後的輕鬆,他們驚恐的望着那一幕,渾身汗毛炸起,他們瘋了一樣快速喚出持有靈保護自己,可身子依舊無意識的顫抖,他們在恐懼,在絕望,因爲,他們看見了惡魔的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