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進哥特式宮殿的一處小房間裡,慵懶而清香,這是很少見的情況,哥特式宮殿宏偉高大,陽光總是無法照顧到每個角落,尤其是這種比較偏僻的房間,這宮殿中,大多數的地方都顯得陰暗潮溼,在白天雖然明亮,但總會缺少那種夏日的炎熱,這裡四季如秋,蕭瑟空蕩。
但這間偏僻的房子卻總有陽光,得益於這座宮殿的奇特構造,不管太陽位於哪個方向,照射到宮殿頂部的陽光都會透過多棱的水晶或者是鏡子,折射或反射到這個小房間裡。
這裡成了老人休息的地方,很少有小輩會踏足這,他們位高權重,一言就能剝奪孩子們的寵愛;他們足智多謀,他們合力甚至能夠影響靈機樞的決議。但他們也很慈愛,對於家中的小輩們從不吝嗇獎勵,這是家族的火苗,等他們長大後會順利的接過這些老人們的權柄,成爲新一代的話事人。
可他們從不對闖進這間小房子的孩子們有所寬恕,這裡的充斥着靈機樞的最高機密,他們的每一次決定都會從這裡產生,每一句話都能影響千萬的狩靈師,孩子們闖進這裡就是對權威的褻瀆,老人們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靈機樞是一個規矩森嚴的龐大機器,任何人可以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肆意擺弄它,只要你有這個能力,就和這裡的老人一樣,但絕不能超出規則,那是對整個規則的褻瀆,也是對權威的忤逆,孩子們現在能夠衝撞他們的權威進入小房間,以後就有可能衝撞整個靈機樞的規則。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孩子,他們需要的是聽話的小綿羊,全身雪白,你可以成爲領頭羊,隨意指揮羊圈裡的羊羣,但絕對不能是不喜拘束、跳出羊圈、挑戰規則的黑山羊。
午後的陽光被削弱後灑在房間裡,老人們聚集在這裡抽着煙,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玩耍的孩子們,他們有喝下午茶的習慣,人老了之後更喜歡享受生活,看着子孫後代們傑出的成長。
“家豪那孩子挺不錯的,現在就已經展現出了領導者的氣質,如果善加培養,以後說不定能夠進入靈機樞,甚至接替我們。”一名老人微笑的放下窗簾,將褐色的鼻菸壺放在了嘴裡,走回自己的座位,他叫崑山澤,是家族的六族老之一。
“家豪?那孩子的確不錯,但性子有些衝動了。”另一位老人擡了擡眼,放下茶杯,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後,終於從記憶裡搜索出了那孩子,“相比較於家豪,我更傾向於軒離那孩子,那孩子性格溫順,從來沒忤逆過家族的安排,可以讓他和公主多接觸接觸,對家族有利。”
崑山澤搖了搖頭,反對道:“軒離性子太柔,家族雖然好控制,但不是繼承我們位置的最好人選。而且他缺少主見,公主恐怕不會喜歡他。家豪性子衝動,但他現在才十幾歲,時間還長,我們這些老骨頭還能撐上幾年,多磨礪磨礪,未必不能獨當一面。”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死老頭,瞎操什麼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還沒躺在牀上起不來呢,那麼着急選接班人幹什麼。”一名老婦人敲了敲桌子,笑罵道。
“哈哈哈。”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放聲笑了起來,聲音透過窗戶,傳到外面玩耍的孩子們耳中,他們迷茫的擡頭看向那面窗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知道,幾位族老現在很開心,已經很少能夠聽到他們的笑聲了。
這些老人悠閒度日,生活中的唯一樂趣也就是在小房間裡拌拌嘴了,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上百年都過去了,他們看過很多生離死別、人情冷暖、反目成仇,曾經的朋友兄弟們都相繼離開,最後就剩下他們六個,這讓他們更加珍惜最後的時光。
“咚咚。”
房門響起,幾位老人的聊天聲戛然而止,通常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的,只有緊急情況需要他們決斷的時候,晚輩們纔會硬着頭皮敲響房門。
“咱們多久沒聽到這個聲音了?”崑山澤挑了挑眉,老頑童般問着其他人。
有一位老人擡了擡左眼的單片鏡,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合上厚厚的一本記事本,說:“有七年了,是淺音那孩子被發現的時候。”
“哼,紅衣那傢伙膽子現在是越來越大了,這種事也都敢瞞着我們。”一名性子火爆的老人拍着桌子怒罵,淺音是他曾經最看好的孩子,但靈機樞卻隱瞞了她的下落,到現在爲止,他們都沒能找到淺音。
“有赫赫託斯家撐腰嘛,沒什麼驚訝的,龐大的利益足以讓大多數靈機卿同意將那份檔案列爲機密了。”崑山澤說。
他敲了敲鼻菸壺,將裡面的菸灰倒出來,添上新的菸絲,他倒沒有特別的感情,靈機樞裡利益交錯,有倒戈也有合作,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紅衣脫離掌控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能說赫赫託斯家付出了大多數靈機卿都無法拒絕的利益,這些人中也包括了紅衣。
“好了好了,孩子還在門外等着呢,別讓他等急了。”老婦人阻止了他們聊下去,他們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不及時打斷他們,他們甚至可以聊到上一任女皇。
“讓他進來吧。”崑山澤說。
得到了允許,們終於被打開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幹練年輕人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他手裡拿着一份被密封的文件,他是六位老人的直屬秘書,任何事情都由他傳達。
“是簡啊,有什麼事嗎?”
“爺爺,奶奶,有一份從靈機樞內部弄出來的文件,需要您幾位過目。”昆簡將文件遞了出去,放在桌上。
幾位老人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崑山澤拆開了文件,好奇的笑問:“靈機樞又做了什麼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了?”
“據說靈御十七隊發現了疑似阿修羅的東西,那東西殺了靈御十七隊的隊長,驚動了整個靈機樞。”年輕人站在幾位老人身後說。
“阿修羅?那不是神嗎?這年頭還有神的存在?靈科院那羣瘋子恐怕又要瘋狂了吧?”老婦人顯然知道些什麼,聽到阿修羅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太過荒謬,“不過,僅僅只是阿修羅,並不用告知我們吧?”
“正常來說是這樣,但這次的阿修羅有些不同,不是靈祭祀出來的產物,那是個實體,而且和傳說中一樣強大,靈王座下第一神明,掌握死亡的力量。”崑山澤已經看完了整份文件,他臉色沉靜的將文件遞給另一位老夥伴,輕聲說道。
他們這些活久見的老人擁有足夠的人生閱歷,他們在年輕時曾經就捕殺過阿修羅,但那東西不想傳說中的那麼強大,而且沒有實體,虛幻難以捕捉,死亡後會留下畸形的靈契,那是融合所有被作爲祭品的靈的靈契形成的,無法簽訂契約。
靈機樞無數次想要破解阿修羅的奧秘,但全以失敗而告終,隨着古老睿智的靈被他們捕殺乾淨之後,已經很少有靈知道祭祀召喚阿修羅的方法了,所以靈機樞放棄了掌控阿修羅的荒謬想法,那東西是虛幻的,虛幻代表着無法活捉,掌控也就更加無從談起。
“而且那個阿修羅是一個孩子變成的,而那孩子和我們有些關係。”崑山澤又抽起了煙,他掃視了一眼老夥伴們,這個消息無異於炸彈,就連他們都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人還能化成阿修羅這種靈崇拜信仰的神明,“那孩子是淺音的兒子。”
“什麼?”脾氣火爆的老人直接搶過了文件,快速瀏覽起來,他想從文件之中找到淺音的消息,但很遺憾,文件中除了提到她的兒子時有“昆淺音”三個字外,再也沒有有關於她的字眼。
“混蛋,這是什麼鬼文件!”
老人生氣的將文件摔在了桌上,除了淺音,他什麼都不關心,這份文件根本就是撩撥他後,又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好了,山霆,現在關心的不是淺音的下落,而是他的孩子,那是我們昆家的孩子,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阿修羅,還是有可能掌控的那一種,我們需要討論的是,該怎麼處置他。”崑山澤不耐煩的用鼻菸壺在桌上敲了敲。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這是靈科院的事情吧!”崑山霆吹着鬍子說。
“那孩子進了靈科院的結果只是成爲小白鼠,最後死掉,而且最後的實驗成果未知,這和直接利用有很大的區別,如果那孩子能夠聽我們的話,我們將擁有一位神明。”話不多的老人擡了擡單片鏡,冷靜的分析說。
“那孩子還沒被抓到?”崑山霆沒有仔細瀏覽文件,所以並不太清楚那孩子現在的情況。
“靈御十七隊損失慘重,無力再戰,阿修羅消失,那孩子毫髮無損,暫時脫離靈機樞的掌控,我們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