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法律

可惜的是,在這個世界裡,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事物,因爲他們無法與旁人得到同樣的見解;而從騰格拉爾夫人的觀點上講,她非常遺憾歐熱妮的婚變,不但是因爲那是一對好姻緣,看起來可以使她的孩子幸福,而且也因爲這件婚姻可以使她得到自由。所以她趕快到德佈雷寓所去。

但德佈雷,象其他的巴黎人一樣,在目擊了那幕簽約場上和那幕場面上所發生的醜事以後,早已趕回到他的俱樂部裡,在那兒和幾個人閒談那件大事;在這個號稱世界京都的城市裡,這件事情已成了大部分人士閒談的話題。當騰格拉爾夫人穿着黑衣服,戴着長面紗,不管德佈雷的跟班再三聲明他的主人不在家,仍徑自走上樓梯,向德佈雷的房間走去,德佈雷正忙着在反駁一位朋友的建議;那位朋友勸他,在發生了剛纔那可怕的一切以後,作爲那個家庭的朋友,應該把騰格拉爾小姐和她的兩百萬娶過來。德佈雷爲自己辯護時的神情,象是一個極力想使自己被對方說服的人一樣,因爲那個念頭常常在他的腦子裡出現;但想起歐熱妮那種傲慢不遜的性格,他便又採取了完全抗拒的態度,聲稱那件婚事從各方面看都是不可能的,但自己仍在偷偷地轉那個壞念頭,這一切,據所有的道德專家說,甚至最可敬和頭腦最純潔的人也是難免的,因爲那種壞念頭藏在他靈魂的深處,象魔鬼撒旦藏在十字架後面一樣。喝茶、玩牌以及在討論那件事情時愈來愈有趣的談話,一直延續到早晨一點鐘。

這會兒,騰格拉爾夫人戴着面紗,焦急地等在那綠色的小房間裡,等候德佈雷歸來。她坐在兩瓶鮮花之間,這些花是她早晨派人送來的,而我們必須承認,德佈雷非常小心地親自給花加水和插瓶,所以在那個可憐的女人看來,他的不在已得到了原諒。到十一點四十分,她終於等得不耐煩了,回家去了。某一階層的女人有一點上很象那些正在談戀愛的輕佻的女工,——她們極少在十二點鐘以後回家。男爵夫人回到那座大廈去的時候,象歐熱妮離開那座大廈時那樣的小心;她輕輕地走到樓上,帶着一顆痛楚的心走進她的房間。那個房間,我們知道,是在歐熱妮的隔壁。她是那樣害怕引起流言,從心底裡堅信——可憐的女人,至少在那一點上,她是值得尊敬的——她女兒的無辜和她對家庭的一往情深,她在歐熱妮的門口聽了一會;然後,聽到沒有聲音,她想進去,但門從裡面閂住了的。騰格拉爾夫人認爲晚上那場可怕的刺激已把她搞得精疲力盡,她已上牀睡覺了。她把婢女叫來。

“歐熱妮小姐,”那婢女答道,“和亞密萊小姐一同回到她的房間裡。她們一同用茶,然後就吩咐我離開,說她們再沒有事要我做了。”

從那時起,那個婢女就在樓下,同每一個人一樣,她以爲那兩位小姐現在正在她們自己的房間裡。所以騰格拉爾夫人毫不懷疑地上牀;雖然躺在牀上,她的腦子卻依舊在想事情。隨着思緒愈來愈清晰,簽訂婚約時發生的那件事情也就愈來愈大了。這不僅是一件醜聞。而且是一件轟動全城的大事。這已經不僅是一種羞辱,而且是一場聲名掃地的侮辱。然後,男爵夫人又想起:當可憐的美塞苔絲因她的丈夫和兒子受到同樣的嚴重的打擊時,她並沒有對她表示同情。

“歐熱妮,”她對她自己說,“她是完了,但是我們也完了。這件事情一旦傳揚出去,我們將羞於見人,因爲在我們這樣的社會裡,別人的嘲笑會造成不可醫治的痛苦和創傷。幸而上帝賦與歐熱妮那種常常使我感到可怕的奇怪的性格!”於是她充滿感激的目光望着天空,那兒,神秘的上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即使你有了一次過錯,不,甚至做了一件罪惡,有時也能得到祝福。然後,她那飄忽不定的思想,又落到卡瓦爾康蒂身上。“那個安德烈是一個壞蛋、一個強盜、一個兇手,可是從他的神態上看,他曾受過相當好的教育,雖然或許他所受的教育並不完全。從外表上看,他似乎有龐大的財產,是名門貴族的子弟。”

她怎樣才能擺脫讓人無法忍受的困境?她該向誰去求援,幫助她脫離這個痛苦的境地呢?她曾帶着一個女人求助於她所愛的男子的那種衝動去見德佈雷,但德佈雷只能給她一些忠告;她必須向一個比他更堅強的救援。男爵夫人於是想到維爾福先生。使她的家庭遭受這次不幸的,是維爾福呀。可是,不,仔細想一想,那位檢察官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那位忠於他的職責的法官,那位忠心的朋友,粗魯而堅決地在潰瘍的地方割了一刀;他不是劊子手,而是外科醫生,他是要保全騰格拉爾的名譽,割斷那種妨礙他聲謄的關係,免得那個罪犯做他們的女婿。騰格拉爾的朋友維爾福既然這樣做,便誰都不會懷疑那位銀行家曾經知道或幫助安德烈的任何陰謀。所以,仔細一想,男爵夫人覺得維爾福的舉動似乎是以他們利益爲出發點的。但檢察官的鐵面無私也應該到此爲止了;她明天去見他,假如她不能使他放棄法官的職責,她至少可以要求儘量從寬辦理。她將用陳舊的回憶,使他想起那些有罪的但卻是甜蜜的日子來答應她的懇求。維爾福先生擱下這宗案子,或者至少他將把他的警戒轉移到另一個方向,讓安德烈逃走,事後以一張通緝令了案。想到這些以後,她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九點鐘,她起牀以後,並不按鈴喚她的婢女,也不讓人知道她的來去,只是穿上昨天夜晚那套簡單的服裝,然後跑下樓梯,離開大廈,走到普羅旺斯路,叫了一輛出租馬車,來到了維爾福先生的家裡。最近一個月來,這座遭天詛咒的府邸始終呈現着陰鬱的外表,象是一家收容着瘟疫病人的傳染病院一樣。有些房間的門關得緊緊的,只是偶然開一下百葉窗,透一道氣。或許你可以看到在窗口露出一個僕人的驚惶的臉孔,但那扇窗立刻又關攏了,象是一塊墓碑關閉了一座墳墓一樣;鄰居們相互竊竊私語說:“莫非我們今天又會看見一輛運棺材的車子離開檢察官的家嗎?”

騰格拉爾夫人一看到那座房子淒涼的外表,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她從那輛出租馬車上走下來,渾身顫抖地走近大門,拉了門鈴。門鈴發出一種遲鈍重濁的聲音,象是它也已經感受到抑鬱的氣氛似的。她接連拉了三次門鈴,門房纔出來開門,但他只把門開了一條縫,剛剛夠說話聲從中通過。他看見一位太太,一位高雅時髦的太太,可是那扇門卻依舊裂開條縫。

“你不預備開門嗎?”男爵夫人說。

“夫人,首先得問您是誰?”

“我是誰?應該知道的很清楚。”

“我們現在誰也不認識了,夫人。”

“我看您一定瘋了,我的朋友。”男爵夫人說。

“您從哪兒來的?”

“噢!這太過份了!”

“夫人,我是遵命辦事。請您原諒——請通報您的名字?”

“騰格拉爾男爵夫人,你見過我二十次啦。”

“可能吧,夫人。請問,你有什麼事?”

“噢,瞧您真奇怪!我要告訴維爾福先生,他的手下人也太放肆了。”

“夫人,這不是放肆,也不是無禮,除非有阿夫里尼先生的命令,或有事跟檢察官商量,否則都不能進門。”

“好吧!我是有事跟檢察官商量。”

“是要緊的事情嗎?”

“你自己想想吧,不然我現在早就又回到我的馬車裡去啦。夠了,這是我的名片。拿它去通報你的主人吧。”

“夫人等我回來嗎?”

“是的,去吧。”

那門房關上門,讓騰格拉爾夫人站在街上。她並沒有等多久;一會兒,門便開了一條較大的縫讓她進去,她進去以後便又關上門。門房一面用眼睛看她,一面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哨子,他們一進前院,他便吹起哨子來。僕人們應聲在門廊下出現。

“請夫人原諒這位正直的人,”他一面說,一面給男爵夫人引路,“他接受過嚴格的命令,維爾福先生也讓我轉告夫人,他這種做法實在是出於不得已。”

前院裡有一個供貨商人,他也是經過同樣的手續才進來的,現在有人正在檢查他帶的貨物,男爵夫人走上臺階,她覺得自己強烈地感染到周圍這種慘淡氣氛;她跟那僕人到達了法官的書房裡。騰格拉爾夫人一心想着這次訪問的目的,但這些人們對她的態度是這樣的不恭敬,她開始抱怨起來;然而當維爾福擡起他那被悲哀壓低的頭,帶着那樣一個慘淡的微笑望着她,她那到嘴邊的怨氣又壓了下去。“請原諒我的僕人這種驚惶失措的樣子,”他說,“他們因爲受到猜疑,所以就特別多疑了。”

騰格拉爾夫人常常在社交場中聽人說到法官家裡的恐怖氣氛,但在她不曾親眼目睹以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那種恐怖氣氛竟然達到了這樣的地步。“這麼說,您也不快樂嗎?”她說。

“是的,夫人。”法官回答。

“那麼您是同情我的?”

“由衷地同情,夫人。”

“那您知道我是爲什麼到這兒來了嗎?”

“您希望跟我談一談您所遇到的可怕事情,不是嗎?”

“是的,閣下,那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應該說那是不幸。”

“不幸!”男爵夫人喊道。

“唉!夫人,”檢察官鎮定地說,“我認爲只有無法挽回的事情纔是災難。”

“您以爲這件事情能被人遺忘嗎?”

“任何事情都可能被人遺忘,夫人,”維爾福說,“令愛不久又會結婚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明天,反正就在一星期之內。我想您不會爲令愛失去未婚夫表示遺憾吧。”

騰格拉爾夫人望着維爾福,她覺得這種態度是對她的侮辱。“誰說我見到了一位朋友?”她氣憤地反問道。

“是的,夫人。”維爾福說,當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那蒼白的臉紅了一紅。他剛纔的話使他想起自己與男爵夫人過去的事情。

“嗯,那麼熱情一點吧,親愛的維爾福,”男爵夫人說。

“不要用法官的態度對我說話,用一位朋友的態度說話,當我痛苦的時候,不要對我說我應該快樂。”

維爾福鞠了一躬。“最近幾個月我染上了一種壞習慣,”他說,“每當我聽到有人提到災難的時候,我便想起我自己,我便情不自禁地要作出一個對比。我覺得,以我的災難來比較,您的只是一件不幸。與我的境況相比,您的境況還是令人羨慕的。我知道這使您很不高興,讓我們換一個話題吧。你剛纔說,夫人——”

“我是來問您,我的朋友,”男爵夫人說,“您打算怎麼處置這個騙子?”

“騙子!”維爾福重複道,“夫人,您看來是把某些事情輕描淡寫而又把某些事情誇大其辭了。騙子!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先生,說得更準確些,貝尼代託先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暗殺犯。”

“閣下,我不否認您的改正更確切,但您對那個傢伙處置得愈嚴厲,我的家庭蒙受的損失就愈厲害。啊,暫時忘掉他吧,不要去追捕他,讓他逃走吧。”

“您來晚了,夫人,通輯令已經發出了。”

“哦,要是抓住了他?——您認爲他們能抓到他嗎?”

“我希望能夠。”

“假如他們抓到了他,我知道監獄裡有逃走的機會,您肯讓他關在監獄裡嗎?”

檢察官搖搖頭。

“至少把他關到我女兒結婚以後再說吧。”

“不行,夫人,法院要按司法程序辦事。”

“什麼!甚至對我也不行!”男爵夫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反問。

“對所有的人都一樣,甚至包括我在內。”維爾福答道。

“啊!”男爵夫人輕輕喊了一聲,但並沒有表示她是失望還是什麼別的意思。

維爾福望着她。極力想看透男爵夫人的心思“是了,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他說,“您指的是外界散佈的那些可怕的流言蜚語,三個月來我家裡的那些人不明不白死去,還有瓦朗蒂娜奇蹟般地倖免於難。”

“我沒有想到那個。”騰格拉爾夫人急忙回答。

“不,您想了,夫人,您這樣想也無可厚非,您不能不那樣想,您也許在心裡說:‘你既然這樣鐵面無私地辦理罪案,爲什麼有的罪犯卻逍遙法外?’”男爵夫人的臉色發白。“您是這麼想的,不是嗎,夫人?”

“嗯,我承認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讓我來回答您吧。”維爾福把他的圈椅向騰格拉爾夫人的椅子挪過一些;然後,他兩手支在桌子上,用一種比往常更暗啞的聲音說,“是有犯罪未受懲罰,這是因爲我還不知道罪犯是誰,我怕會錯罰了無辜的人,一旦罪犯被發現,”說到這裡,維爾福把他的手伸向他桌子對面的一個十字架,“一旦他們被發現,我面對上帝發誓,夫人,不論他們是誰,都得去死!現在,夫人,您要求我寬恕那個壞蛋嗎?”

“但是,閣下,您能確定他是象別人所說的那樣罪行嚴重嗎?”

“聽着,這兒是他的檔案:‘貝尼代託,十六歲時因僞造鈔票罪被判處苦役五年。後來,您看,——最初是越獄逃跑,然後又殺人。”

“這個可憐蟲是誰?”

“誰知道?一個流浪漢,一個科西嘉人。”

“沒有親屬來認他嗎?”

“沒有人認他,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把他從盧卡帶來的那個人是誰呢?”

“他一樣是個流氓,也許就是他的同謀。”

男爵夫人雙手合攏。“維爾福!”她用最溫柔最甜蜜的音調叫道。

“算了吧,夫人,”維爾福用一種堅定得近乎於冷酷的聲音回答道,——“算了吧,別再爲一個罪犯向我求情了!我是什麼人?我就是法律。法律可能有眼睛來看您的愁容嗎?法律可能有耳朵來聽您那甜蜜的聲音嗎?法律能回憶您竭力喚醒的那些柔情蜜意的往事嗎?不,夫人,法律只知道命令,而當命令發出的時候,那就是無情的打擊。您會告訴我,說我是一個有生命的人,不是一部法典,——是一個人,不是一部書。看看我,夫人,看看我的周圍。人類象兄弟般待我嗎?他們愛我嗎?他們寬容過我嗎?可有任何人曾以您現在向我要求的那種仁愛來對待我嗎?不,夫人,他們打擊我,只有無情的打擊我!您用那種迷人的眼光盯着我,使我慚愧?就讓我慚愧吧,爲您所知道的我的過失——甚至其他更多的過失。儘管我自己也有罪,儘管我的罪也許比旁人更深重,但我卻永不停止地去撕破我的僞裝,找出他們的弱點。我始終在揭發他們,我可以進一步說,——當我發現那些人類的弱點或邪惡的證據時,我感到高興,感到勝利,因爲我每次判處一個犯人,我就似乎得到了一個活的證據,證明我不是比別人更壞些。唉,唉,唉!整個世界都充滿邪惡。所以讓我們來打擊邪惡吧!”維爾福說最後這幾句話的時候狂怒萬分,以使他的話聽來非常雄辯有力。

“但是,”騰格拉爾夫人說,她決心要做一次最後的努力,“這個青年人雖然是一個殺人犯,但他卻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呀。”

“那就更糟,或是,說得更貼切些,那就更妙,這是上帝的安排,這樣就不會有誰爲了他哭泣。”

“但這是蹂躪弱者的行爲呀,閣下。”

“殺人的弱者!”

“他的壞名聲會影響我的家庭。”

“死亡不也在影響我的家庭嗎?”

“噢,閣下,”男爵夫人喊道,“您對旁人毫無憐憫心!嗯,那末,我告訴您,旁人也不會憐憫您的!”

“讓它去吧!”維爾福把雙手舉向天空說。

“至少,拖延到下一次大審的時候再審判他吧,還有六個月的時間可以沖淡人們的記憶。”

“不,夫人,”維爾福說,“預審準備已經做好了。現在還有五天時間,其實五天已超過我的要求。您不知道我也是在盼着沖淡記憶嗎?當我夜以繼日地工作的時候,我便忘記了一切的往事,那時我體驗到死者所感到的那種快樂,它比痛苦總還是要好一點。”

“但是,閣下,他已逃走了,讓他逃走吧,——行動不利是一個可以原諒的過失。”

“我告訴您那已經太遲了,今天一早就用急報發出通輯令,這個時候——”

“老爺,”跟班走進房間裡來說,“內政部的一個龍騎兵送來了這封信。”

維爾福搶過那封信,心急地拆開它。騰格拉爾夫人嚇得直打哆嗦。維爾福則高興地跳起來。“捉住了!”他喊道。“在貢比涅捉住他了。成功了!”

騰格拉爾夫人臉色蒼白,渾身冰冷地站起身來。“告辭了,閣下!”她說。

“再會,夫人!”檢察官一面回答,一面愉快送她出門。然後,他回到桌子前面,用右手拍着那封信說:“妙,我已經有了一件僞造鈔票案,三件搶劫案和兩件縱火案。我只缺一件謀殺案,現在它來了。這次開庭一定會大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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