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盛夏,城外嚴嚴密密圍着重兵,襄陽城內三個旅蝟集一團。坐鎮楊家詞堂指揮部的康澤晚飯喝了半斤老白乾,大汗淋淋,卻令衛兵緊閉門窗。康澤在給“校長”的覆電中表示:“職當仰作座訓,堅忍鎮定,團結軍民,嚴明賞罰,誓以不成功便成仁之決心,期達固守待援之使命。”他時時期盼援軍頃刻到來。越盼越心焦,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難道真要等到“校長”來電中所說的“最遲”之日7月20日?據現在的情形看,襄陽城又怎能堅守到20日?門開了,胡學熙輕手輕腳走進來。“鈞座,城外靜得很。”康澤不語。胡學熙怕司令官熱出毛病,伸手欲推窗。康澤喝住:“不開!”他轉身又要去掌燈。康澤又是一聲:“不點!”胡學熙正不知所措,郭勳祺走進來。胖子怕熱,進門也要開窗,胡學熙指指康澤,連連擺手。
郭勳祺走近康澤:“司令官,城外沒有動靜,不妙啊!”
1948年7月15日20時30分,縱隊發出總攻襄陽的命令。只見城東南方向連續3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彈頭閃着耀眼的光,弧線正指中心碉樓。胡學熙立即要通了郭勳祺的電話:“副座!共軍有信號指示。怕是要開始攻司令部了,您快來指揮防守吧!”“深更半夜指揮什麼?等天亮再說吧。”
跟在郭勳祺後面進來的副參謀長易謙說:“會不會是共軍今晚要攻城?”話音剛落,屋裡所有人只覺得頭懵地一下,似乎屋頂、四壁都向他們攏來。就是在此瞬間,大炮齊鳴,震天砸地。
六縱由西關,十八旅從東南角,陝南12旅從東北角同時開始攻城。20多門不同口徑的大炮和100多挺輕機槍一齊憤怒地吼叫起來。
易謙驚恐地喊:“真的攻城了!”郭勳祺對着窗外沖天的火光,罵道:“媽的老子還沒見過這種陣勢,瘋了!”胡學熙說:“上當了!共匪攻的還是西門。”巨大的轟鳴吞沒了一切聲音。康澤指着胡學熙,嘴脣龕動。胡學熙走到他跟前,伏身下去。“快!快問問西門怎麼樣!”胡學熙擺擺手,湊到他耳邊說:“啥也聽不見,等炮火減點兒勢頭再問吧。”窗櫺“咯咯”作響,地面“籟籟”震顫,幽暗的室內被炮火照得時爾雪亮,時爾桔紅。炮火一直持續了20多分鐘,接着是激烈的機槍聲。胡學熙終於要通了西城守軍的電話。城防仍在,只是形勢很緊。康澤看看郭勳祺,口氣很婉轉:“郭副司令,你看我們兩個,哪個到西城看看去?”“當然,當然是我。”郭勳祺帶着胡學熙出了司令部,走到十字路口,聽到不遠處有槍聲,一驚,忙同西城聯繫,說是西城門被打開了一個小口,進來一部分共軍,人不多,幾十個。郭勳祺命令:“組織力量,拼死堵住!進城的共軍一個也不能讓跑掉,全部消滅!”胡學熙問:“郭副司令,還到前面去嗎?”“再往前走走吧。西門一攻破就全完了!”康澤在司令部等消息,見跌跌撞撞跑進一個人。此人一見康澤,渾身篩糠,嚎陶大哭:“報告司令官,我該死!該死!我把炮丟了,我的炮全丟了呀!他們的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化學炮連連長的報告如五雷擊頂,一下子把康澤擊蒙了。這可是康澤對付攻城共軍的一張王牌。沒有化學炮,這怎麼得了?康澤立刻命令易謙:“趕快!趕快派人奪回來,一定要奪回來,快,趕快!”派什麼人?只剩下一個特務營了。那也得去,化學炮是康澤的**。特務營奉命而去,此去非但化學炮沒有奪回來,連特務營也給“搭”進去了。郭勳祺、胡學熙倉倉皇皇回到司令部。“西門完了。”郭勳祺似乎用盡了平生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胡學熙用電話聯繫南城,開始說頂不住了;再聯繫,電話已經中斷。除了司令部範圍,外面的一切情況都不明瞭。康澤讓衛士掌燈,用顫抖的手指擬了急電,分發蔣介wWw.石、顧祝同、白崇禧:襄陽已陷,我已盡最大努力,現仍集中最後力量固守核心工事,待援!康澤心灰意冷:援!援!援!都說來援,誰派的援兵都沒到,再求再催又有什麼用?他冷笑一聲,把剛擬好的電文稿伸向燭苗。郭勳祺一把奪了過來,讓人趕快發出。聽着一陣鬆一陣緊的槍聲,幾個人都明白即將到來的結局。郭勳祺說:“我到碉樓去指揮!”他提着槍走了。碉樓自然是最安全的去處。他打仗到底比康澤有“經驗”,知道什麼時候該到什麼地方去。易謙水性好,能口噙一根長麥杆兒在水中潛游。襄陽大勢已去,爲了保命,他準備趁亂溜出城。但出司令部時,卻很有一番臨危不懼的“大將”氣度,對康澤說:“司令官,不要着急,我到外面去查一查。”不知康澤聽到沒有,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風光了幾十年,康澤沒想到要栽倒在這個偏僻的小城。就自己這一身血債,落入共軍手裡,必死無疑。他打了個寒戰,猛地站起來,頭一沉,趔趄了幾步。胡學熙連忙扶住,命令衛士:“快扶司令官回去休息。”“不!我去坑道。”司令部所在地是一所四周不接民房的舊式祠堂,四個角築有十分堅固的兩層碉樓,大院中心築有更堅固的三層主碉樓。司令官、副司令官的住室與中心碉樓有坑道相通。康澤認爲這秘密坑道最安全,所以要進坑道。臨走,還吩咐衛士給他找一頂鋼盔。
剎時間,古城襄陽的四周,火力準備的隆隆炮聲,象狂飆般掠過。火光映紅了夜空,大量的炮彈傾瀉在敵人的陣地上,山搖地動,襄陽城一片火海,碉堡炮樓一個個飛上了天,敵人死的死懵的懵……
胡學熙急了,知道找司令官也無用,又不能就這麼束手待斃,跑來跑去,熱汗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弄了兩輛十**卡車,下令朝油箱射擊,汽油着火,兩輛十輪卡車噴起熊熊烈焰,照亮了幽幽的夜空。保衛司令部核心工事的部隊藉着火光照明壯膽,拼命地組織反撲。
西門左右數百米內打成了一片火海。十七旅向火炮在距目標120--170米的近距離內,對敵開始直瞄破壞性射擊,很快將敵大部分工事摧毀,使西門左右300米內的敵人完全喪失反擊能力,共計破壞炮樓5個、地堡3個。我軍的工兵在炮火的掩護下,連續爆破了外壕,炸開了鹿砦,接着又迅速通過100多米的大石橋,把炸藥包送到了城牆底下,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城牆被炸開一個大缺口。衝鋒的時刻到了!49團1營擔任突擊營,他們以猛虎下山之勢,在火力支援下沿着工兵開闢的通路勇猛衝上西關大石橋,突然城牆根下暗堡裡的幾挺機槍呈扇形掃射,過橋的指戰員被這突如其來的槍擊堵住,壓得全部臥倒,擡不起頭來,情況萬分危急。這時,平射炮瞄準暗堡,“轟”的一聲,將其轟塌。機槍啞了。乘敵震昏和煙霧瀰漫之際,3連的戰士們迅速發起衝擊,直抵城下,一陣風似地衝過了大石橋。沒等敵人清醒過來,又衝到了城牆的缺口下,架起了雲梯……四十九團一營三排排長李發科,帶領投彈組與洞口之敵勇猛拼殺,掩護樹梯登城。班長李德義和幾個戰士迅速架好梯子,開始登城。正在這時,城樓上的敵人炸斷了梯子,使登城的戰士全摔下來,幾個同志當場犧牲。
“趕快把2排的梯子擡上來!3排投彈繼續掩護攻城!”3連長趕緊大聲命令。
三排英雄排長李發科帶領投彈組同突破口之敵勇猛拼殺。身負重傷,他見城牆的缺口不離地不算很高,急中生智把高大的身軀往下一蹲就站在被打斷的梯子上喊道“3排同志們,快從我肩頭上上去!”
話音未落,機靈勇敢的嶽友清便第一個爬上去了,腿被埋在土裡的馮秀林一下子把腿從土裡拔出,緊跟嶽友清踏上了李發科的肩頭……
嶽友清和馮秀林先後踏着李發科的肩膀率先登上城頭,孤身同敵人展開了爭奪突破口的血戰。
樓頂上的敵火焰噴射器發射手慌忙發射但剛冒一股煙,即被我突擊隊員掐着脖子,當場喪命。攻擊部隊其餘人員亦隨後跟進,以刺刀、手榴彈打退敵人十餘次反衝擊,鞏固了突破口。
我軍嚴密的炮火,摧毀了敵人大部火力點,但敵人幾個一直隱蔽的火力點突然發射,對我衝擊部隊造成威脅。我集中機槍火力再一陣猛烈射擊,摧毀了敵人殘存的火力點,使突擊部隊得以安全通過了大石橋。四十九團一營教導員譚笑林,帶着突擊營衝到了城下,工兵三次爆破都沒有能炸開城門,但我炮火卻將西城門南側的豁口轟大了,譚笑林立即命令從這裡架梯子登城。
城上的敵人死命封鎖豁口,並不斷往那裡扔手榴彈,敵我雙方在城牆口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梯子一次次被打斷。三排長李發科見此情況,就站在被打斷的梯子上,叫同志們踩着他的肩頭登城。在我突擊連投彈組的掩護下,馮秀林、嶽友清終於登上了城牆。英雄排長李發科卻被手榴彈炸倒,英勇犧牲在城下……
陝南十二旅三十五團二營營長、原晉綏軍區戰鬥英雄、特級投彈手曹德功,登城時身負重傷,仍命令部隊:“快點登城!快點登城!”不久,曹德功壯烈犧牲。
第二、第三架梯子,第七、第八架梯子,接連靠上城牆,部隊紛紛登城。很快,我軍上去了將近兩個連隊。譚笑林也登上了突破口,組織部隊打退了敵人三次猛烈的反撲,終於在城牆上佔了約五十公尺寬一塊陣地。部隊隨即向兩側展開,擴大陣地。這時,敵人突然停止了射擊。譚笑林見滿地是敵人的屍體,到處是激烈肉搏的跡象,說明敵人是非常頑固,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立即叫大家趕快改修工事,準備迎擊敵人新的反撲。
果然,頃刻間,城牆內民房裡發出了敵軍瘋狂的叫喊:“快衝呀!衝呀!”
“不要讓他跑了,捉活的!”
“八路娃子,快下來吧!”
喊聲中,敵人架在民房屋脊上的機槍打開了!密集的手榴彈扔過來,敵人蜂擁撲上城牆,雙方又一次展開了激烈的拼殺、肉搏!
敵人越擁越多,我攻上城樓的兩個連隊有了很大的傷亡。正在危急時刻,我四十六團、五十團的後續部隊多路登上城牆。頓時,喊殺聲、槍聲、手榴彈爆炸聲,震天動地。我軍像猛虎撲羊般向敵人壓過去。敵人嚇得失魂落魄,紛紛掉頭逃命。
我追擊部隊高喊:“繳槍不殺!”“優待俘虜!”大片大片的敵人繳槍投降。
部隊剛一站住腳,李德生就帶着幾個參謀上了城,在距城樓百餘公尺處,設立了旅指揮所,指揮作戰。
爲了讓更多部隊順利進城,李德生派了一支部隊下到城門處迅速搬開障礙物,打開了西門.17旅主力立即投入戰鬥。
六縱從西門突破時,擔任從東北角攻城的陝南十二旅,也由三十五團副團長張新勝,率領一營,經過兩次突擊,成功登城。原晉綏軍區戰鬥英雄、“賀龍投彈手”、二營營長曹德功同志,爬上梯子登城不幸身負重傷,仰倒在梯子下。他怕延誤了攻城時間,不讓同志們搶救,英勇犧牲在城下,爲解放襄陽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桐柏二十八旅以八十三團政委陳飛同志早就守在炸藥遙控器旁,只聽大吼一聲:“起爆!河對面的地堡、火力點一下子都飛上了天,三營七連爲突擊連,140多人帶着全副武裝與登城工具泅水強渡150多米寬的護城河,從東南角攻佔了城頭,突擊連剛登上城頭即遭到敵人兩個營的反撲,傷亡很大,全連僅剩下21人;情勢十分危急。尖刀連9連立即涉水過河。敵人再次反撲,七連連長粘登科指揮負傷的同志站起來與敵人拼搏終於打垮敵人。九連很快登上城頭……
一小時後,攻城部隊分左右兩路突擊隊用炸藥爆破城門,左路突擊隊在城門以北強行攀登城牆,兩處突破口幾乎同時一舉成功,突入城內。
47團在西北角實施助攻,由於衝擊出發地區太遠,步炮協同不好,通訊聯絡中斷等原因,第3營未發起衝擊。21時,當49團突入西門後,縱隊即令該團除留第3營原地警戒外,主力隨46團入城參加戰鬥。
王近山的“瘋勁”又上來了。他帶領兩名參謀,在槍林彈雨中飛一般地穿行,他要到最前沿指揮戰鬥。面對子彈“嗖嗖”地響,炮彈就在身邊炸,參謀不禁爲他捏了把汗,說:“司令員,咱還是回去吧,太危險了!”王近山說:“什麼?死不了的,跟我走!”就這樣,他們徑直來到了城下。這時54團已攻上城頭,正與反撲的敵人搏鬥,團長盧彥山聽說司令來了,大吃一驚,急忙從城頭跑下:“司令員,你怎麼來了,多危險哪!”王近山不以然地說:“快說說城上的情況!”聽完彙報,王近山指示:“抓住戰機,擴大戰果,最重要的一條是活捉康澤,不要讓他跑了!”戰士們看司令員不顧個人安危衝在了最前線,無人不受到鼓舞,整個部隊氣勢高漲。頃刻間,敵人的城防體系土崩瓦解。
西關被突破,城內守敵完全陷入混亂。
各路攻城大軍,像無數支離弦的利箭,射進了襄陽的大街小巷。
敵人紛紛舉手投降。
戰士們踩着黏腳的血水迅速向縱深擴大戰果,與敵人展開了殊死巷戰,幾乎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都經過了激烈的爭奪。在城牆一夾角處,守敵有幾挺重機槍拼命的由城裡向外猛射,阻礙我軍進攻。這時,團長趙北源過來對我說:“孫殿華,那有兩挺機槍,你給我擡回來”,我即招呼幾個戰士,悄悄繞到敵陣地後面迅速破門而入,用手榴彈狠狠的砸到敵軍腦部……
部隊攻進城後,各部隊按預先劃分的區域乘勢向縱深穿插前進,分割殲滅敵人。17旅49團向十字街發展,50團向北街發展;16旅46團向十字街以東發展,47團向城西北角發展;18旅52團向南門發展,54團向南門以東發展,桐柏軍區28旅向北推進,陝南12旅向南進攻。敵人已亂成一團,但仍分散在各街口和民房內頑抗,滿街槍彈橫飛。
各部隊不爲少數敵人所牽制、不爲戰利品而停留,大膽穿插分割、迂迴包圍,使敵互不相顧,陷於癱瘓。在軍事壓力和政治攻勢的結合下,成千成千的敵人被俘。有的部隊打得很出色。如十八旅五十二團一營9個排分5路前進,猛打猛衝,插入敵人縱深,打亂敵人佈防,迫使南門裡白家巷內的2000餘名敵人失去了抵抗力;五十四團1個排在法院街西搜索時,發現敵人運動,即勇猛地分路衝入敵羣,並全殲該敵;四十七團用兩側包圍的方法,以極少的代價全殲敵人一個團指揮所;五十二團在城西南角殲敵四十九團一部,又在和平堡殲敵300餘人;擅長打巷戰的十六旅四十六團機動靈活很有經驗,在俘虜的帶領下,很快就插入真原中學門口的敵人炮兵陣地,經過短暫的戰鬥,即繳獲了四門嶄新的107口徑重迫擊炮——嶄新完好的化學臼炮。我穿插部隊同時開展火線喊話,瓦解放軍士氣,大批敵人向我繳械投降。18旅52團以迅速勇猛的動作,俘敵3幹餘人,爲各團之首。
83團3營的尖刀連9連攻進城內,佔領了敵綏靖區司令部,但是卻沒有發現康澤。一問俘虜,才知道敵人的作戰指揮部在另一個地方,康澤和郭勳祺都在那裡,有電話可以聯繫,我讓打電話,果然找到了康澤。陳飛同志在電話裡說:“我是解放軍,我們已經佔領了你的司令部。你們已經完了,你趕快命令你的部隊投降吧!”康澤在電話裡還很囂張,說:“就你們這一股打進來了,沒什麼了不起,我很快就能把你們消滅掉。”戰士們一聽氣壞了,立即向敵指揮部進攻。
經過徹夜激戰,至7月16日,城內守敵大部被殲。至16日6時,守敵大部被殲,只剩下鐘鼓樓和東街楊家祠堂綏區司令部處敵人。
在鐘鼓樓,敵人有一個團把守。
團指揮所緊跟47團突擊隊從西門進城,展開巷戰,參謀任旭東跟着張超參謀長帶領的3營突擊隊沿西大街兩側向城中心突進。陡然,遭到十字街口的暗堡機槍火力掃射,當場有4名戰士倒下。任旭東急忙躲進大街—側房內,很幸運設有受傷。突擊隊用機關槍火力很快將地堡火力壓制住,繼續向城中心地區推進。
拂曉時分,突擊隊開始圍攻鼓樓堡壘。團指揮所設在鼓樓附近。據俘虜交待,鼓樓上大約有1個營郎和2個連的兵力.仍在負隅頑抗。鼓樓位於城中心十字路口上方,居高臨下,其火力可控制東西南北4條大街。上午10時,3營傳來捷報稱:他們繳獲了4門化學臼炮。消息傳來,指揮所內的人員驚喜和興奮。在戰前動員會上,縱隊首長曾許諾過:繳獲“臼炮”者,從個人到班,排,連各記大功一次;抓獲“康澤司令”者,從個人到班、排,連、營、團各記大功一次。
繳獲化學臼炮陣地的位置是在城中心鼓樓西北角,原來判斷可能是在城內西北區,當聽到繳獲化學臼炮的消息後.張超參謀長欣喜若狂,眉開眼笑,立刻指派參謀任旭東趕快到3營去察看,如實上報。並讓任旭東與吳彥生營長親自查看化學臼炮陣地的準確位置,能否用化學臼炮轟擊鼓樓。如果可以,由任旭東和營長拿主意決定實施。
任旭東找到吳營長後,兩人親自前去觀察,檢驗了4門化學臼炮和陣地狀況。
任旭東問俘虜:“還有多少炮彈?”
俘虜們無入敢回答。
我又問:“哪一個是你們的連長?”
俘虜們仍然不敢吭聲。
任旭東和吳營長分別向俘虜們講明我軍對待俘虜的政策.勸他們放心。
“長官!”俘虜中走出一人,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是連長。”他恭維一鞠躬。
任旭東把這個“連長”領到旁邊房間內,又開導他一番,命令他向鼓樓開炮。這個“連長”臊眉耷眼地發了呆,又鞠一躬.顫悠悠地說:“長官,長官……從這兒距鼓樓滿打滿算不足百米,這,這,長官,太近太近,無法射擊.不行呀!”
任旭東繃起臉.瞪眼盯着他。
他嘴脣動了半天,接着說:“至少……至少也得500米開外,這是教科書上規定的規則。”
吳營長用威逼的語氣:“你還想說什麼?說!”
“長官,”,他喃喃地:“這種炮彈威力很大,長官,我不是嚇唬你,殺傷半徑就有100多米,這這這……連自身安全也保不住呀!”
聽了他的詭辯,頓時激起任旭東一團怒火。他舉起**,喝令他:“不行也得行,你敢再說一個不字,槍斃了你!”
威逼下,他不敢不從。喚來幾個炮手架炮。他仰面朝天,閉上眼睛,默咒了幾句什麼,然後緊閉雙眼:“目標……鼓樓!距離80米,1發。”
幾個炮手跑過來,心驚肉跳地架起一門臼炮,瞄準鼓樓。
據瞭解,這種炮是美國支援蔣軍的所謂新式曲射炮,名稱叫化學臼炮,炮身長約有1.2米,口徑120毫米,是帶有膛線的曲射炮,一枚炮彈重50多公斤,需兩名士兵擡着從炮口裝彈。我和吳營長站在一旁註視着大約80至90度的炮身射角,只見炮口幾乎是筆直朝天,兩名炮手擡來一枚炮彈,對準炮口大叫:“發射準備完畢!”
俘虜“連長”轉身面對着任旭東和吳營長鞠—躬:“請長官下達發射口令。”
“嚕嗦什麼?”我厲聲說:“放吧!”
“是”他轉身面對炮手:“1發……放!”
炮彈幾乎垂直衝上雲霄,10幾秒鐘後炮彈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鼓樓中心[迪礱喇烈的爆炸聲、鼓樓上的槍聲消失了,沉寂下來。
臼炮陣地上,幾十雙眼睛都注視着鼓樓。幾分鐘後,一白色襯衫從鼓樓牆垛中伸了出來.左右搖晃着。
“鼓樓上的敵人投降了!”任旭東轉身對吳營長說:“快把部隊帶上鼓樓!說着,他撒腿從鼓樓西側奔過十字街。跑至鼓樓東側.沿着臺階向鼓樓攀登。當他衝到鼓樓城門時,回頭一望。部隊還未上來,他也沒顧及許多,側身猛力往前一推,堵在門口上的壘牆“嘩啦”一聲倒塌下來,任旭東順勢衝入鼓樓院中。
烈日下,院中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十具屍體,還有傷兵,彈坑和血肉橫飛的人體碎塊。已斷氣的直僵僵地躺着不動,還有一口氣的在呻吟、在咒罵。他們誰也不會料到,美國支援他們用來打內戰的化學臼炮.竟然掉在了自個頭上。一個個舉着雙手,從煙熏火燎的掩體裡氣急敗壞地耷拉着腦袋投降。任旭東喝令他站住:“讓你的土兵出來集合繳械。”
這名連長叫喊了幾聲。
躲在掩體工事裡的土兵紛紛出來。大約有百餘名土兵,其中還有一些傷兵,將槍丟在地上。
我跨步上前:“你們已經放下武器,解放軍優待俘虜,用再擔心害怕了……”
這時,吳營長率領—連戰士衝上來。任旭東對吳營長說:“把他們帶下去!”
任旭東鑽進掩體裡轉了一圈.發現一名受傷的敵軍官靠牆站着,他可能是鼓樓內的最高軍官借長)。他從腰間掏出一支**,雙手遞給我,表示投降。任旭東接過來一看,是把小八音**,靈巧漂亮,還有100發子彈。我高興極了,讓他跟我走。
10時,在解放軍強大的軍事壓力和政治攻勢之下,鐘鼓樓之敵投降。
槍炮聲才逐漸平息下來,整個晚上,襄陽城上空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戰鬥的激烈程度由此可見。
16日上午10點左右,炊事員接到命令,帶着一部分後勤人員進城裡去給部隊送飯,還沒到西門橋,老遠就聞到一股股刺鼻的臭味,朝前一看,嚇了一跳,只見西門橋橋上橋下,城牆邊和護城河裡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成羣的蒼蠅到處亂飛。原來,這些都是敵人遺留下來的屍體。我軍在攻城之前打的是鐵佛寺,敵人在這裡駐守了一個營,我們一打,敵人抵擋不住,便向城裡撤,而城裡的敵人不讓其撤,開槍阻止,這股敵人兩面受攻,大部分斃了命。說實話,這個炊事員從1945年參軍到部隊以來,大仗小仗也經歷了不少,對戰場的死人應是司空見慣,但這種場景都還是第一次遇到。在路過西門橋時,我實在沒辦法,只好捂着鼻子和同志們一起跑過了橋。
王司令員召集幾位旅長研究後,決定將搗毀康澤司令部的任務交五十四團執行。
戰士們如呼嘯的狂風,又直向康澤的司令部捲去。
戰士們誰都知道,這個康澤是一座微型情報庫,國民黨的高層機密和特務組織的重要情報全裝在他那個腦子裡。而且王近山司令員攻城時一再強調“不但攻下襄陽,還要活捉康澤;如果把他放跑了,打死了,那戰役只算取得了一半的勝利。”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是死是活也要人。在襄陽城裡離東門不遠的地方,有一條狹窄的南北走向的中山街,街的南頭聳立着幾幢平頂小樓,樓頂修了許多小碉堡,樓的四周被高大厚實的水泥牆圍着,牆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槍眼,牆外則是一片光禿禿的開闊地。這就是康澤的司令部:楊家祠堂,由他的嫡系部隊:特務營和憲兵隊守衛。康澤司令部是一座四進深建築,圍有高牆,四周不連接民房,院內四個角上,各築有十分堅固的兩層碉堡。司令部中心築有一座更爲堅固的三層主碉樓。從司令官、副司令官的住室到中心碉樓,有地道相通。
別看康澤深受蔣介石的寵愛,平日飛揚跋扈,對老百姓更是窮兇極惡,可打起仗來膽小怕死。真槍真彈一響,就傻了眼。此刻,康澤正在他的司令部裡,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亂轉,嘴裡還不住地念叨:“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解放軍敦促康澤投降的喊話聲不斷地傳進來。但他尋思,他對人民犯下的罪行實在太大了,現在已是兵臨城下,投降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現在手下只有這幾個兵又怎麼打呢……他左思右想,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康澤司令部的特務營、憲兵隊數百人,仍依託楊家祠堂這些堅固的防禦設施頑固抵抗拒不投降,康澤還對蔣介石派兵來援抱有幻想。必須將外圍障礙物、工事、圍牆摧毀,才能直搗其核心工事,徹底解決敵人。
我軍包圍楊家祠堂的部隊,是十八旅五十四團和陝南軍區十二旅、桐柏軍區二十八旅各一部。
負責統一指揮城內戰鬥的尤太忠旅長,給五十四團團長打電話下達命令說:“我想調山炮進來,道路不能走。你們組織工兵爆破,用迫擊炮打,一定要攻下康澤司令部!”
康澤的命運危在旦夕。他寄最後希望於蔣介石、白崇禧。
解放軍向康澤司令部發起了攻擊。
康澤司令部的飯廳、廚房、辦公室和譯電室均被炮彈擊中。康澤所在的高碉,也直接中了數發炮彈。最高一層(第五層)的守兵死的死、傷的傷……
主攻康澤司令部的第18旅第54團實施迫擊炮、火箭炮轟擊。碉樓上的守敵倚仗着堅固的防禦設施,頑強抵;杭,使進攻的步兵幾次未能衝上去。正面進攻不利,縱隊的山炮也拖不進城,無法摧毀堅固的圍牆工事。第54團參謀長張伯英帶着幾個連長,圍着這個矩形的核心據點動腦筋……一夜未閤眼的作戰處處長鬍學熙就死叫活叫地把郭勳祺請出來。
郭勳祺有早晨用涼水洗腳的習慣,此時也顧不上了。胡學熙說:‘哦,剛纔到碉樓頂層看了,城牆、城內幾個據點都掛上了白被單,我們徹底完了,就剩下這巴掌大的一塊啦……”郭勳祺未接話茬,走到司令部正廳門前,對守衛司令部的部隊喊道:“兄弟們!我們的援兵馬上就到了,凡是拿起槍保衛司令部的,一律重賞關金券10萬元。”擡來了一大箱新印的關金券。當衆開箱。開始還點數,發到後來索興讓大家隨便拿了。康澤戴着鋼盔從坑道走出來,很反感地蹙着眉頭,徑直走進正廳內。來了兩封電報。一封是蔣介石的:吾弟未經過大仗,這次在襄陽同優勢敵人作戰,可磨練膽識。康澤隨手燒了電報,望着灰燼苦笑。另一封電報是白崇禧的:兄等堅決忠貞,至深感佩。……正督促空軍日夜支援。陸軍7師、20師日夜兼程馳援,中巧(18)日可進至宜城以北地區,務盼督率堅守。只要最後有數個據點在我手中,即襄陽並未失陷,只等達成光榮任務矣。務飭在房頂院牆腳多開槍眼,加厚其上面之掩蓋,多設掩蔽部……以利堅守爲要。“屁話!”康澤大罵,“嚓嚓”幾下子把電報撕得粉碎。康澤十分惱怒。**軍隊都打到司令部門口了,幾天就可趕到的路程,七師、二十師走了半個月,還說兩天以後才“進出宜城”,明明是見死不救,還說鬼話騙人!襄陽就剩下一幢房子,人馬全丟光了,還叫我在“房院牆角多開槍眼”,這簡直是侮辱、諷刺!康澤越想越氣,唰唰幾下,將電報撕得粉碎,使勁扔了出去……
五十四團參謀長沈伯英,找來炮連副連長康清林,命令他帶連裡的迫擊炮、火箭炮和工兵,去炸燬康澤司令部,爲步兵打開衝鋒道路。
就這樣,經過半小時的激戰,共軍攻佔了康澤的老巢,抓到了副司令郭勳棋,還捉了不少俘虜。可奇怪的是,找遍了康澤的司令部和俘虜羣,卻沒發現康澤。王近山司令員在攻城動員時就說過,不但要攻下襄陽,還要抓住康澤;如果把康澤放跑了,那戰役只算取得了一半勝利。指揮攻打康澤司令部的第十八旅第五十四團餘輔坤團長一見沒找到康澤,便叫來二營的副教導員,對他說:“你馬上帶人去找到康澤!他飛不了!就是打死了,也要找到屍體!我們決不能讓他跑掉,再去殘害人民!”
康清林幾經偵察,最後選定了一家破茶館,鑽過牆去,摸到了康澤司令部牆邊,決定用火箭筒摧毀了敵人機槍工事,又從正面以迫擊炮平射,吸引敵人火力,兩相配合。
16時,康澤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解放軍不客氣了,對他的司令部發起了最後的攻擊。
攻擊的炮火開始還不太激烈,一會兒就鋪天蓋地了。
第十八旅第五十四團的一個爆破組,在炮火的掩護和兄弟部隊的配合下,利用民房接近了圍牆,把大門炸開一個大窟窿。霎時間,解放軍像潮水一般涌了進去。**再也抵抗不住了,紛紛舉起雙手,繳械投降。這時,你就是給每人一箱子關金券也不頂用了……
84團3營教導員張景純和54團2營副教導員要秉仁率部衝入康澤司令部前院敵核心守備區。
康澤起身往門外走,與幾個衛士撞了個滿懷。
衛士報告:“司令官!共匪已經……”
炮聲間歇,四面八方都有共軍喊話。頑抗的士兵的精神被徹底瓦解。整個司令部都在動搖,軍心完全崩潰。第三處一科長摔下帽子,大喊:“我們要投降我們不能爲他們送命!他媽的,他們發財,在南京享福,我們爲的什麼?”一呼百應,幾百人隨着喊:“我們要投降!我們不打了!”有人喊:“董處長去見司令官!”衆人用四川話應:“要得!要得!”
半小時後,解放軍再次發起攻擊,康澤的高碉又接連被數枚炮彈擊中,四層、三層的守兵大部被殲,唯有康澤司令部特務營、憲兵隊數百人負隅頑抗。
司令部門口響起激烈的槍聲,士兵退進屋了。
康澤起身就走,幾個衛士將他架扶到底層,坐在坑道口。
董益三和胡學熙一前一後走進坑道。康澤頭頂鋼盔,盤着雙腿,老僧般席地打坐。他看到董益三、胡學熙,動也不動。胡學熙後退一步。董益三也被司令官這種樣子弄得心裡毛毛的,但還是硬着頭皮,俯下身,在康澤耳邊低聲道:“外邊的攻勢已經開始,我們的官兵從昨天到現在沒有吃飯、沒有睡覺,機槍子彈都打光了,幾支**是抵不住的。大家要求放下武器投降,推我們作代表報告司令官,請您決定。司令官看怎麼辦?”康澤未擡眼皮:“你們跟副司令官說去。”董、胡急忙奔至碉樓,還未開口,郭勳祺先道:“你們不要說,我知道。援軍馬上就到,要兄弟們堅持,堅持就有辦法。”話音剛落,院子裡就有人喊:“共軍進院子啦!”
“不打了!投降!投降!”三人拔腿即跑。
一顆手榴彈從射擊孔扔進去,正落在康澤面前,轟然一聲爆炸,把他震倒在地。康澤的頭上幸好戴了頂鋼盔,只右膀受傷;董益三因躲在—個被打死了的機關槍射手的屍體下、才安然無恙。康澤掙扎着爬起來,摸一摸四肢,尚未殘缺,又靠牆坐下。
高碉裡殘存的官兵,紛紛從上面退下來,向坑道里逃避。
隨着“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的喊聲,槍彈、手榴彈也飛進屋裡,康澤一蹦站起來.這時,第二顆手榴彈又扔到康澤的面前,轟然一聲,又把他震倒在地。他爬起來鑽進坑道里……
經30分鐘激戰,全殲負隅頑抗的守軍.康澤司令部被我全部佔領,襄陽解放了!
突破襄陽的消息彙報到野司後,劉陳鄧首長傳來具體指示:“康澤只能捉來,不能擡來,要活的!”
王司令員命令各部:“一定要抓到康澤!”
陝南十二旅三十四團,在山炮和工兵配合下,也攻入了康澤司令部。各部擁入楊家祠堂尋找康澤。
康澤到哪裡去了呢?
衆多部隊,在楊家祠堂內,一遍又一遍,翻騰了一個上午,就是看不到康澤的蹤影。從各方面提供的情況證實,就在幾個小時前,還有人親眼見到康澤,他能飛了不成?!
6縱18旅54團2營經仔細搜索,五十四團教導員覃秉仁,又被團長、政委找去:“你們一定要找到康澤,不抓住他,我們就沒有完成任務,襄樊戰役就不算全勝!”
一批批放下武器的敵兵舉着手走出碉樓、坑道,就是沒有康澤。第54團團長急了:“必須抓到康澤,抓不到這個特務頭子,就不算完全勝利。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司令部各隱蔽處、坑道里裡外外搜了好幾遍,還是沒有找到康澤。“再搜!沒有活的,也該有個屍首!”
這時,李德生旅長、尤太忠副旅長和宗書閣參謀長已率第二梯隊進入襄陽城內,並在西街一所瓦房內設立了指揮所。
我軍已經捉到了不少俘虜,但卻不見綏靖司令和副司令。
康澤到哪裡去了呢?大家都不認識康澤,萬一他混在人羣裡跑了怎麼辦呢?
李德生旅長向保衛科趙國銳科長指示:“根據掌握的情況判斷,他們是跑不出去的,可能還躲在城內,你們要仔細搜查,決不能讓他們跑掉!”有一個年約30多歲,上身穿白襯衣,下着黃軍褲的矮胖子俘虜,引起了趙科長的懷疑。經過反覆盤問,他說出自己是康澤的廚師,並說康澤和郭勳祺吃完晚飯就走了,去哪裡不知道,但聽說他們曾下令在城西南角城牆邊挖過什麼防空洞,後來又填了。
趙科長立即回到指揮所,向旅首長彙報了這個重要線索。首長即令旅偵察隊張排長帶一個排跟隨趙科長到城西南角去搜查。來到城西南角,他們見靠近城牆邊有一大堆新土。戰士們刨開土堆,發現坑內有一個向下傾斜的地道,清除開堵塞在地道口的雜草,出現幾具敵軍士兵屍體。一位偵察員去拉一具屍體時,突然大聲喊道:“排長,這是個活的!”
此人被擡出洞外。他穿着士兵衣服,頭上臉上用紗布繃帶包紮着,露着兩眼和嘴巴,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看上去真是個重傷兵。這時六縱隊司令員王近山來到現場,叫醫生拆去他的繃帶,發現一點傷也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搖頭不語。有人插嘴說:“他就是康澤。”這時,他突然從擔架上坐起來,招認自己是郭勳祺。
?當郭副司令舉手投降的時候,他首先聲明:“我是劉伯承將軍的老熟人,我服輸了,請帶我見伯承兄。”郭勳祺一見到面前的王近山時,感慨地說:“命呀命呀!”
“如何感慨命運呀?”王近山問道。
“當年你們過四川嘉陵江時,我這個師長沒能堵住你這個師長,可是那回我逃脫了。13年後,我們又在襄陽相遇,這回我這個副司令,沒能逃脫你這司令的手!這不是命是什麼?”
王近山笑着說:“沒有想到呀!不打不相識啊!”?康澤到底到哪兒去了呢?難道說插翅飛了不成?
副教導員覃秉仁想了個辦法:尋找認識康澤的俘虜。
搜索在繼續進行,覃秉仁從俘虜口中打聽到康譯的隨行副官傅起戎.他看到一個長得很清秀的青年士兵:“你認識康澤吧?”“我……”“你是幹什麼的?”“我……我是康澤的衛士。”
“你不要怕,帶我們抓康澤去。”經再三動員,他終於泄露了天機:“康司令官——可能鑽地道了。”
“給我們帶路”
“跟我走吧!”這個衛士叫傅起戎,他戰戰兢兢地帶着搜索小分隊來到通向各碉堡的地道口,說:“可能就在這幾條坑道里。”
覃秉仁帶上通訊員高懷禮和三四個戰士,隨着傅起戎一同到康澤司令部門口,離門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暗洞,這個洞只能溶一個人進出。洞下面是一條地道,狹窄而灰暗,裡面混合着一股火藥味和血腥味,令人發嘔。
果然,康澤躲進了地道,他一見有人進來,就躺下裝死。
坑道陰溼、狹窄,小分隊用一支五節電池的大電筒照明,找了三個來回,還是沒有發現康澤。“翻屍體!”覃秉仁等三人再次進入地道打着手電筒向地道深處又搜。
坑道里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具具屍體。
再轉一個彎,又出現一個大坑,過了這個坑,在一個坎坡上面,有一個通到地面的洞,洞口吊着一具死屍,通訊員將這具死屍拖開,然後從洞口往上一竄翻了上去,原來上面是一個被炸燬了的小碉堡,碉堡裡堆滿了死屍,由於光線陰暗,覃秉仁打起了手電筒向地道深處搜查。
翻到一個通往碉樓的拐角處,發現有個暗洞。戰士們用刺刀挑開擋在洞口的屍體。
共軍又搜進來,康澤慌了神,一條腿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副教導員急忙說:“這兒有個活的。”
只見這具活屍又矮又胖,頭顱連耳朵都全用紗布繃帶包住,只露出半個臉。滿臉血污,雙腿上橫壓着一具死屍,脊背下枕着一具死屍,上身穿一件國民黨士兵衣服的綠襯衫,下身只着一條短褲衩,腳上也只有一隻襪子,另一隻腳光着,渾身上下塗滿了屍體上的血污。這是一個藏在死屍堆裡的活人他一動不動,推也不動。
“再裝死狗,老子用刺刀捅你!”一戰士喊。康澤睜開眼,慢慢爬起來。傅起戎走近,驚叫“哎呀”,好像觸電似地回頭就跑。
“你跑什麼?”一戰士在後面一把將他抓住。覃秉仁:“他是誰?”傅起戎渾身哆嗦:“我……我不敢見他……他就是……就是康澤!”
副教導員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大聲喝問:“你是不是康澤?”
誰料想這傢伙一聽這話,趕緊又躺到地上裝死。
覃秉仁搶前一步向那個“死屍”勵聲呵道:“你是不是康澤?”
旁邊的傅起戎低聲說:“就是他,他就是康澤。”
“我是個軍官,把我弄出再說吧!”那人顫抖地回答。
戰士們一聽眼前這個躺在地上耍賴的傢伙就是康澤,心裡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家一擁而上,強拉硬拽地把康澤給拖了出去。
覃秉仁帶他到院子裡,俘虜都驚叫起來:“康司令給捉住了”
?看他那一身血污、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王近山讓人端來一盆水,讓他洗。康澤一見水,端起盆子就喝。
“你們這兒有軍醫麼?我受傷了。”
“軍醫——”覃秉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回頭衝着遠處喊了一聲。
“到!”軍醫飛快地跑了過來。
“給他檢查檢查。”
“是……哪?”
“這。”康澤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原來,就在他進坑道之前方一顆手榴彈飛來,彈片輕輕了劃破了他的額頭。
經過審問,此人正是康澤。
康澤捉住了!襄陽解放了!這個國民黨的中常委、特務頭子,終於被押上了歷史的審判臺。這座被敵人蹂躪多年的古城。終於又回到了人民的懷抱。
康澤被抓獲的消息傳來,軍民上下無不興高采烈,到處都是一片歡騰,全城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
襄陽解放,活捉康澤,給了蔣介石集團以沉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