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碩靖王爺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憐其年幼,對其恩寵有加,幾乎是有求必應!可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當真是先帝的孩子嗎?”
“還是,這其中另有曲折?”
“太妃不必不安,不管他是誰,如今他是我的相公,無論生死,我們都會在一起!”
“如此問,不過是想求個明白。我不想對自己的枕邊人還不明不白的!”
聞言,太妃看了夢琉年一眼,似在猶豫該不該說。在看到夢琉年點頭之後,她提出疑惑,“那你爲何不去問年兒呢?”
唐沫柒轉頭看向他,眼神淡靜,語調溫和,“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我不怎麼認爲,在我接受的禮教中,夫妻應該是相互扶持,互敬互愛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羨鶼鰈不羨仙,這是我理想的生活,更是我夢寐以求的情感。當然,這樣的感情與身份,地位,金錢皆沒有關係!只因,他只是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親,更是我的情之所鍾!”
“之所以不去問他,是因爲我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不可觸碰的逆鱗。這樣的身世對他而言,或許是枷鎖,或許曾經讓他彷徨無措。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讓他陷入過去的陰霾,不可自拔呢?”
“太妃娘娘,過去的事情皆已過去,如今是當今皇上當政,雖談不上功垂千古,卻也真正的造福了百姓!這樣的皇帝,當得起蠡之稱他一聲父皇!”
“沫兒,你……”
此刻的夢琉年是真的驚到了,她能猜到他是太妃的兒子,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但是能說出他的父親……
如沫兒所說,他的身世確實令他困擾了一段時間。明面上,他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碩靖王爺,可這皇宮之中哪有真正的溫情脈脈?
那時候,母親還是涵妃,一個三千粉黛中毫不起眼的妃子,若不是他自小聰慧,術士斷言他能振邦興國,是以能夠庇護着她,想必早已不在這人世間了!
其實,他並不是不知道沫兒對於他的身世頗有懷疑,只是,他不知該如何啓齒,更不想她知道之後,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變……畢竟他是皇上的“弟弟”,不是“兒子”!
這對於皇室而言是醜聞,父搶子媳,那是天大的笑柄!在離宮之前,他曾許諾過皇爺爺,這輩子絕不會說出自己的身世……
於是,爺爺變成了“父親”,而父親變成了“兄長”……這樣的身份轉變,讓他無所適從。那時候的母妃得到了庇護,不會有生命之危,所以他毅然決然的拋下這榮華富貴,隻身在外遊蕩,只爲適應這匪夷所思的身份!
“你猜的一點錯都沒有,他確實是當今皇上的親子!”
太妃招了招手,示意夢琉年過去。
待他走近,太妃伸出一手牽起他的,滿含愧疚,“年兒,終是娘對不住你!”
“娘,您別這麼說。當年你能夠冒天下之大不韙認我做義子,已然實屬難得,也因此我們母子有了重聚的機會!”
“如今,我有了沫兒,往事早已看淡,義母也好,孃親也罷,不過是稱謂而已!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那纔是最重要的,別的又何必在乎呢?”
太妃眼淚朦朧的睨着自己的兒子,十多年來,她有子不能認,沒有盡到絲毫身爲人母的職責,反而要身爲兒子的他處處來維護她這個孃親。
“太妃娘娘,今兒算是大喜,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您不該哭,該笑纔是!”
唐沫柒嬌俏的聲音,頓時讓氛圍變的輕鬆了些。
“你這丫頭,還叫太妃呢!”
夢若涵擦乾淚水,睨着唐沫柒,明明是斥責的語氣,分明帶着幾分慈愛。
“啊……”唐沫柒呆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唰的一下,臉紅的像熟透了的蝦子。
夢琉年一手一個,將他此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抱在懷裡,然後低下頭,抵着她的額頭,眼神裡積澱着無盡的溫柔,“沫兒,你我早已是夫妻,孩子都替我生了,如今還不改口麼?”
“那個……我……娘……”
最後一個字,聲音低若塵埃,屋內的人卻聽得分明。
“呵呵,想不到我的沫兒居然也會有如此害羞的時候!”
唐沫柒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斂一點,當心她事後收拾他。
夢若涵更是激動,連連應下。
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自手下取下一個晶瑩剔透的手鐲,拉過唐沫柒的手給她套上,“這是當年我最好的姐妹送給我的嫁妝,如今我將它轉送給你,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唐沫柒本想推脫,卻被夢琉年攔下,“娘送給你的,你收下即可!”
於是,她吶吶的看了看手上的鐲子,忽然覺得這個手鐲有千金之重!
“沫兒,可否告知哀家,你是如何猜出年兒的身份的?”
這是夢若涵最爲奇怪的地方,既然夢琉年不曾說,而她們又未曾見過面,這種猜測緣何而來?
唐沫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對於他的身份,三年前我便已有猜測,只是那時候覺得事不關己,所以便一笑置之了!”
“三年前?”
“是,三年前!”唐沫柒沒有去看太妃震驚的模樣,只是細細的道來。
“相信太妃必然清楚,夢大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不淺,可以說是國之棟樑!”
“承蒙夫人誇獎,爲夫當真是愧不敢當!”
夢琉年雙手作揖,言辭謙遜,眉眼之處,卻可見其傲然之姿。
“一邊待着去!”
礙着太妃的面子,她暗暗的瞪了他一眼,說他胖,還真喘起來了!
夢若涵就當沒有看到他們小夫妻倆打情罵俏,自顧問道,“嗯,哀家確實知道這些,可這與他的身份有何相干之處?”
“這個,沫兒說話可能會有得罪聖上之處,還請太……呃,不是,是請娘多多擔待!”
“好好好,我們就當閒話家常,沫兒不必如此拘束,就當我是一般的婆婆即可!”
“是!”
唐沫柒口中稱是,心下卻想:都道這皇宮水深,我要是說了皇帝什麼壞話,剛好被當事人聽到,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自古以來,上位者的戒心都非常重,想必當今皇上也不會例外!身爲帝王,畢竟要爲整個江山社稷着想,用人方面,的確應該小心謹慎,否則帶來的後果將不可估量。”
“那時候,我只是奇怪,蠡之一介布衣,就算是治了太妃的宿疾,得到您的厚愛,可皇上如何就能如此這般的信任他,幾乎將整個孟國交付與他呢?”
“這,豈不是不符合一個上位者應該有的作風?”
“後來,我無意中得知,娘您居然也姓夢……加之瞭解了一些陳年往事,這所有的事情一整合,答案自然一目瞭然了!”
“也只有這個答案,才最符合邏輯,才最說得通!”
“換句話說,若不是我們這位夢大丞相有恃無恐,怎麼就敢那麼堂堂正正的貪污受賄,而不被責罰呢?”
“丞相大人,您說是嗎?”
夢琉年也不避諱夢若涵,上前摟着她的纖腰,垂眸,低喃,“當然是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當然,唐沫柒的臉皮沒有他這麼深厚的功底,不由得一紅,仿似胭脂,“娘還在邊上看着呢!”
“無礙,娘看到我們如此恩愛,開心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
“何況,若是我們能夠再生一個,給溪兒作伴,想必孃親會更高興的!”
“你瞧,孃親在笑呢!”
唐沫柒順着他的話看過去,果然,太妃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呢。
那目光,她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看戲的成分在裡頭。
“柒柒,來,過來娘這裡!”
“年兒,你們日後來日方長,現在就不要在娘面前秀恩愛,讓娘看着眼熱!”
這話一出,夢琉年的臉上也微微發燙,唐沫柒更是美的俏人……
推離了他,唐沫柒走到太妃身邊,“娘可還有話要說?”
夢若涵打量了她一瞬,笑容可掬,“柒柒,年兒從小不幸,沒有爹孃相伴成長,這也使得他的性格有些古怪,但娘知道,他的心很好,品性更不用說。孃親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常伴到老,日後就算我和他都不在了,也可了無牽掛!”
唐沫柒皺眉,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像遺言?
當真是她想多了嗎?
“娘,您這是什麼意思?”
夢若涵撫了撫她的手,“柒柒,娘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凡事不要這麼敏感,更不要去隨意窺測他人的心思。”
“記住,越親近的人越不要猜測他們的心思,這樣的話,再親近的人也會疏遠你的!”
“你不要覺得惶恐,我這只是一時感慨,並非苛責與你!”
唐沫柒不明白,爲何突然間太妃好像心境蒼老了十歲一般:明明仿若看着她,卻不曾看着她,臉上的笑那麼飄渺……
隱約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孃親,孃親……”
在她怔忡之間,忽然傳來夢連溪鬼哭狼嚎般的尖叫聲。
夢琉年蹙眉,連忙起身開門,就看到夢琉年圓不溜秋的小身子滾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孃親,孃親,不好了,有人要害皇上爺爺……”
“溪兒,你胡說什麼?”
夢琉年一把揪住他的小身子,聲音異常嚴厲。
“爹爹,溪兒未曾胡說,是我剛剛躲在草叢中偷聽來的,看來,宮中是要發生政變了!”
“挺他們的話,似乎皇上早已被他們所控制了!”
頓時,夢琉年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語氣森冷,“這麼說來,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動手了!”
“蠡之,看來是你之前做的那些已經讓他們着急了,不然動作不會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