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太過了解她了,這個時候,估計說什麼她都有話還回來!
厚實好看的大手握住她的,“覺得累就靠着我!”
終於,邁過了漆黑,尋來了光明。眼前光亮的景緻,讓她不由得心曠神怡,那股鬱結竟微微有些消散。
“沒想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
元清也感嘆,他說想要葬於一處有山有水之地,他也是無意中覓得此處,想來也算是一份奇緣了!
“聽聞,這裡本是一羣猴子所居,後來不知爲何,所有的猴子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這裡便空了下來。時間久了,漸漸的被後世人所遺忘!而這裡茂密的樹木成爲了最好的屏障!當時我想,或許他會滿意這樣一個地方吧!”
“這裡的精緻當真不錯,確實是個好地方。也難爲你了,竟然能夠尋得到!”
“也許是機緣吧!”
“走,我帶你去看看他!”
夢連詩握了握拳,深深吸了口氣,不過是見一見他的陵寢,何必這麼緊張?
繞過桃林之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方小小的凹凸處,墓碑上靜靜刻着“月天擎之墓”五個大字,剛勁有力,看得出來,是出自他的手筆!
這方小小的墳墓,不同於剛剛看到那般巍峨,卻讓她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或許是因爲這裡葬着他,或許是因爲他的氣息在這裡,經久未散……
“子安,我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
“好,我在外面等你!”說着,他轉身走了出去,將這裡留給她!
他想,她或許是想給死去的人,送上最後一點可憐的安慰吧!
而他,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元清離開後,她緩緩的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手,顫顫的摸着墓碑,冰冷冰冷的,好像摸着他冰冷的身體一般,心,不可抑制的抽疼着。
“月天擎,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之人,卻爲何要做這般愚蠢之事?我夢連詩死則死矣,與你有何相干?爲何要爲我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她的淚,伴隨着話語一滴一滴的落下,砸在地上,迅速的融進土裡。
目光慢慢的向下,那裡,靜靜的躺着一封信,上面分明寫着:夢連詩親啓!
她想,或許這是剛剛他離開時留下的吧!
拆開信封,打開一看,裡面只有寥寥數語,字有些張狂:“連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了。曾經的我,一直被被灌溉着鐵血心腸的思想,有人說溫柔鄉會成爲英雄的墓碑!之前的我一直認爲那是對的,可看到你的那一眼,我知道那是錯誤的!知道嗎?是你讓我明白這份愛,讓我心中雕琢出了那漫天的星月!傻姑娘,我是心甘情願爲你犧牲的,你大可不必自責!以後若是想我了,擡起頭,寂靜的滿天繁星中,最亮的一顆就是我!因爲我捨不得遠離你,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靜靜的守着你,守着你……記住,一定要幸福!而我相信,元清一定會做到的!”
信,落下;淚,滿面。
她雙手捂着臉,緩緩的蹲下,在他的墓前,安靜的流着淚!
不知何時,天空中下着細細的雨,和着微風,斜斜的打在她身上,沒有一會兒便打溼了她的衣衫。
她不爲所動,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任由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天氣,一如她的心情,陰沉無光,佈滿陰鬱。
沒過多久,她感覺不到雨水打落在身上了,轉眸看向地上,依然下着淅淅瀝瀝的雨。
擡頭,似乎是最直接的反應。
是他,脫下了他的外袍,撐在她的頭頂上方,爲她支起了一方晴天。
雨水砸落在地上的聲音伴隨着好聽的嗓音一同灌入耳內,“哭有時,笑有時,歡樂有時,悲傷有時。只是哭過笑過之後,我們還得收拾好心情去走以後的漫漫人生路!”
“我相信,他救你的初衷並非是讓你如此難過的!”
這一天下來,他說的話加起來都快比過去二十多來的都多了。
可,似乎沒有一絲效果,她依舊沉浸於悲傷之中。
元清的臉上漸漸升起怒氣,一把將她拉起來,“你這麼哭,就能將他哭回來嗎?還是你覺得將你的身子糟蹋壞了,就是把你的命還給他了?”
“夢連詩,你以爲他月天擎這麼做就是爲了你這幾滴眼淚?他那麼想讓你活下去,連帶着他的那一份一起活出來,而不是在這裡像個絕望的小女人一樣哭個不休!”
“你瞧瞧,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敢哭敢笑的夢連詩嗎?那個遇事會鎮定毫不錯亂的真女子嗎?如果月天擎泉下有知,你認爲他看到你現在這樣,還能安息嗎?”
吼完這些話,他將她一把拖着離開,而她絲毫沒有掙扎,任由他拖着。
這樣毫無生氣的夢連詩,元清怎麼看怎麼有氣。人已經沒了,她這樣就能夠讓他回來嗎?
她大病初癒的身子,能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或許是顧念着她的身體狀況,他停下步子,將她打橫抱起,快步離開了這裡。
疾步回到宮裡的元清,擡起腳狠狠的踹向門,迅速往內走,將陷入昏迷的她安置在牀上。
“來人,傳太醫!”
“你們幾個,速去打幾盆熱水來!另外再給夫人尋一身乾淨的衣裳給她換上!”
“是,公子!”
那日聖旨下達,讓他接管月國,滿朝百官皆反對。
後來,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讓他們見識到自己的手段,這才無人再造次。
就目前而言,他只是代爲管理着月國的諸多事宜,並沒有稱帝,示意這裡的宮人對他的稱呼還是公子。
他無意接管這麼大的爛攤子,可這攤子他卻不得不接下來!
看了眼靜靜躺着的她,能夠如此躺着,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詩兒,難道他的死對你的打擊當真是如此大嗎?大到你想用這條好不容易得來的命去償還?
其實,心裡深處,他何嘗不清楚,她不是!
她不過是難以接受,她的活居然是用他人的性命換來的。此時,不管那個人是誰,她的反應都會是一樣的!
月天擎,你從不瞭解她,卻私自爲她做出這樣的決定,讓她如何承受?
一連七日,夢連詩都沒有醒過來。
月國的太醫一一診治過,聲稱她並無大礙,只是自己不想醒而已。他自己也爲她切脈多次,她的身體在慢慢的復原中。
是以,這昏迷不醒的原因其實在她自己!
這七日來,他每天都和她說話,一遍一遍的開導着她,說着各種各樣的道理,卻始終不見她睜開那雙靈動的眸子!
現在的他,無比期待看到她眼中的霞光,那是天底下最美麗的風景。
這一日,他下朝之後,照例來看他,卻發現牀上空無一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守着她的宮女正趴在桌邊沉睡……
她,失蹤了!
沒有人見過她,誰也不知道她哪裡去了。最初的時候,元清曾派人找過她,尋遍了他認爲可能去的地方,卻始終沒有尋到她的蹤跡。
直到半個月之後,他忽然收到一份信箋,散發着淡淡的香氣,秀氣點字跡浮現在封面,令他的心潮澎湃。
那是她寫來的!
“子安,我想了許久,還是覺得無法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變故。他是爲我而死,所以我沒有辦法就這麼坦然的和你在一起。那個皇宮,曾是他居住的地方,到處都充滿了他的氣息,這讓我覺得窒息。我覺得自己就像殺人兇手,硬生生奪去了一條命……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給我時間,等我想通了,自然會回來,到時候我會真真正正的當你的妻,放下一切包袱,和你天長地久!詩留!”
短短几句話,道出了她的心情,更說明了她此刻無虞。
元清長吁一口氣,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她的信,隨後將她的信認真的摺疊好,安置在一個檀木盒子裡,靜靜的陪着他度過以後沒有她相伴的漫長歲月。
俊逸無雙的臉上一派祥和,沒有絲毫擔憂之色。
那****失蹤之後,隨着日子越來越久,他也漸漸想通了,此時的放手,是爲了今後的天長地久。只有等她想通,纔會回來,纔會有他們重逢幸福的那一天!
而他,會一直一直等着!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等,竟是那麼久!
想起前不久夢琉年的來信,他拿過一紙信箋,埋首給他回信。
柒風寨。
樹下,夢琉年臨風而立,雙手負背,一隻手中還拿着剛剛收到的回信。
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有些許凝重,細看之下,又透着歡愉之色。
那是元清的回信。
信的大體內容是告知他發生的一切以及夢連詩的離開!
手下用力,將那信捻得粉碎——唐沫柒分娩在即,若是讓她知道詩兒的情況,大喜大悲之下,或許不利於胎兒!
身後,唐沫柒挺着圓滾滾的肚子,有些費力的給他披上外衫,“這麼大的風,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他轉身,將搭在身上的外衫穿上,摟着她,“你操心我做什麼,這幾日便要臨盆了,怎麼樣,緊張嗎?”
唐沫柒拍拍他的手,“又不是沒有生過孩子,緊張什麼!”
“這些時日,我倒是能睡的安穩了。想來,詩兒定然是無礙的!母女連心,她一出狀況我就會有所感應!”
於是,站在身邊的某個男人,不滿的瞥她,“你我夫妻多年,怎麼沒見你對我有什麼感應?”
她沒好氣的碎了他一口,“我可生不出來你這麼大的兒子。何況,那是****!”
夢琉年被噎住了,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哼,女人,現在你就猖狂吧,等孩子生出來,看他在呢麼收拾她!
他這樣在心裡想,手下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往回走,“這裡風大,我們還是別在這裡久留的好,不然感冒了又麻煩!”
“你嫌我麻煩?”
“爲夫哪敢?”
“哼,你有什麼不敢的!我以爲天老大,你老二,什麼人都不在你眼裡呢!”
這個罪名可是不小,某人連忙澄清。
“怎麼會?難道夫人不知道,從我們認識的第一次,你就在我的眼裡了?”
不提當年之事還好,一提她就來氣!
丫的,這貨明明是被她劫回來的,到頭來,她還得苦逼的給他生娃!
“夢琉年,你今晚不許進臥室!”
“這是爲何?”
“自己想!”用力掙脫了他的手,自顧往前走,獨留他一人費盡心思,思考自己又是哪裡得罪那位姑奶奶了,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唐沫柒不曾回頭,卻能夠想到他此刻的神情。嘴角處掛着一抹笑,他以爲能瞞得住?
這些年她雖不管事,自己的勢力還是有的,想要查些事情,並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