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琉年瞧了瞧左右,俯身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你我本是一體,你關心他們,不就等於我關心嗎?何況,我相信那小子定是不願意我插手他的事!”
那小子從小就和他不對盤,事事喜歡與他唱反調,他說向東,他從來就向西,膽兒肥了他!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哪一次他不是被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夢琉年的眼神帶着一種自豪飄向他家墜入溫柔鄉的兒子,心中突然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趕腳!
正傻傻的盯着紅妝的夢連溪,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轉頭,剛好讀到了他家父親大人眼裡的意思,心裡那個憋屈。
他悔啊,早知道當年他就不該自作主張認他的——到頭來,孃親給他霸佔了,還找一大堆事丟給他……
可憐他纔是十歲的娃啊,做的卻是弱冠之年的人做的事!
他恨,他恨,他恨恨恨!
於是,狠狠的瞪回去,傲嬌的轉頭,繼續看妝兒表演——難得看到妝兒如此盛裝出席呢!
那廂,夢琉年緊了緊懷裡的女人,冷哼,“你兒子越來越不乖了,居然敢瞪他老子,反了他!”
唐沫柒白眼,“那你這個老子是怎麼當的?”
他還好意思告狀了他?
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個事,是身爲人父該做的事嗎?
每一次她做桂花糕,他們父子倆總是手來腳來,打得不亦樂乎,就是爲了一塊桂花糕,說出去有人信嗎?
可事實就是這樣!
遇到意見相左之時,倆人總是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讓誰,瞧着那架勢,似乎是像仇人一般!事後,他就尋各種理由,給兒子加重任務……
諸如此類的事情,簡直多不勝數!
夢琉年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家娘子護短,護着那個小子!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有錯的!
他是他老子,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小子只能聽着,不能反駁,那是孝道!
在臺中的紅妝,認真的彈着手中的瑤琴,眼兒時不時的關注着他的表情。她想,看到他臉上的笑,便是再累也值得了!
一曲終了,贏得滿堂喝彩,那是意料之中之事!
場中,有人稱讚,“想來,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我們今日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纔會有此耳福了!”
也有人好奇,“這個女子好生眼熟,似乎是太子身邊的紅妝姑娘,想來,如此曼妙的人兒,將來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了!”
這話,自然是阿諛奉承的意味的!
當然,也出現了令夢連溪意料不到的事情!
當掌聲漸漸消失時,一個紫色的身影突然站起來,走到紅妝身邊,執起她的手,朗聲回道:“她不會是太子妃!”
然後,他雙膝下跪,語氣誠懇:“啓稟皇上皇后,小侄心慕紅妝已久,想要娶紅妝爲妻,還請皇上皇后成全!”
一言既出,衆場譁然!
身爲當事人的紅妝早在他牽起她的手的那一刻,腦子就已經處於當機狀態了!
她下意識的看向夢連溪,她敢保證,她在夢連溪的眼中看到了憤怒,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愫……
夢琉年與唐沫柒也是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出。
“這……”
那紫衣男子繼續道,“皇上不必爲難,小侄只是想要迎娶紅妝,並不是立即娶她,畢竟我們還年幼。小侄只是想要皇上爲我們指婚,這樣日後我們若是往來密切,也不會招來非議,對於紅妝的名聲也沒有影響!”
“書兒,這事……”
“父皇,母后,我不答應!”
夢連溪大步跨來,從他手中搶過紅妝的手,佔有慾極強!
他看向紫衣男子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喬大哥,我向來敬重你,也視你爲兄弟。只是今日之事,就算父皇母后答應,我也不會答應的!妝兒是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若是有一****要嫁人爲妻,那個人也只能是我!”
他這話聽起來霸道之極,細細辯起來,何嘗沒有一絲深情?
夢連溪口中的“喬大哥”,不是別人,正是喬子騫與孟璃悅的獨生子,喬家的小公子,喬書劍!
當初,爲了這個孩子,孟璃悅險些賠上一條命。是以,這些年來,他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也因爲過於溺愛,放任這個孩子養成了如今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性子。
喬子騫對於自家兒子的舉動,詫異程度不低於在座的各位。轉念一想,自家兒子雖說性格有些吊兒郎當,可感情這事,他看似隨意,其實最看重那份情深!
看起來,他是真的喜歡那位姑娘了!
心下有些擔憂,看她那神情,分明是喜歡夢家小子的!
看來,他家公子這追媳婦兒的路是任重而道遠了!
孟璃悅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呆滯狀態!
他家書兒纔多大,怎麼都想着娶媳婦兒了?
當然,他看上的這個媳婦兒確實不錯,只是那不是溪兒喜歡的姑娘麼?兒子怎麼做起棒打鴛鴦的事兒來了?
孟璃悅鬱悶了!
臺上,喬書劍亦是毫不退讓的盯着夢連溪,“對於她,我也不會退讓的!”
“你是太子殿下,又是我多年相交的好兄弟,我本不該與你爭。可我看着你這麼多年,一直忽視着她的存在,她在太子宮受的那些委屈,你都視而不見……連溪,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沒有珍惜!”
“好,既然你不珍惜,那就換我來守護!她的寂寞,她的心事,你從來不知道,也從不曾過問,你以爲只要給了她最好的吃穿用度,那便是對她好,是嗎?我告訴你,不是這樣的!”
“她是一個女孩子,練武那種事不適合她,你看看她的手,那樣纖細,那樣柔美,那是一雙彈琴的手……你剛剛也聽到了,她可以彈出令人神魂顛倒的曲子來!”
喬書劍悠悠一嘆,“何況,你對她究竟是男女之情還是兄妹之誼呢?”
他的話,讓夢連溪有些無地自容。
誠然,他說的這些話,是他曾經忽略了的。
可,如今,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放手!
“喬大哥,就算你說的是吧!曾經,我是將妝兒當成妹妹來看待的,因爲那時候詩兒剛剛被送上長白山,我心疼那樣小的她,可自己偏偏卻無能爲力!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在襁褓中的妝兒,那樣小,明明命運待她不公,可是她不哭不鬧,只是睜着一雙清眸看着周圍的一切……就是那一眸,讓我下定決定帶她走。那一年,我才只有三歲!”
“曾經,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命中註定這回事,可現在我信了。”他回神深深的看了紅妝一眼,眼中的神情讓她無法忽視,更讓她有種想要逃脫的感覺。
“聽說,三生石上,刻在一起的兩個名字,是註定要執手一生的人!喬大哥,她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更願意相信,我會是那個陪伴她一生的人!所以,我給你公平競爭的機會,只要妝兒選擇和你走,我一定笑着成全你們!”
明明是十歲的孩子,可是說起來的話,卻是那樣的老成!
一時之間,場中的氣氛異常詭異。
臺下,孟璃悅想要出聲,卻被自家相公捂住了嘴——她在他眼中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衝着喬子騫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該如何做!
喬子騫抽回自己的手,轉而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無言的安慰她。
孟璃悅擡眸瞪了他一眼,死男人,在外面也這麼不正經,居然還敢調戲她?
所以,喬書劍那吊兒郎當的木有並不是空穴來風,看他家父上大人就一目瞭然了!
喬子騫聳了聳肩,示意自己很無辜!
她伸手,悄悄在他腰間狠狠一掐,也不管他疼的齜牙咧嘴,下手毫不手軟。
“娘子,手下留情!”
嗚嗚,他家純潔的娘子都給那個女人帶壞了,都知道家暴了!
喬子騫敢怒不敢言,只好溫着聲音示好。
“別貧了,也不看場合!”
“我瞧着今兒這架勢,咱兒子可是要吃虧了啊!嗯,我覺得那女人爲了自己兒子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畢竟與唐沫柒是多年的知交了,對於她的性子,那是瞭若指掌啊!
這些年來,她爲了她家那個榆木腦袋的太子,不知****多少心。如今好不容易開了竅,她還不樂開了花?
喬子騫疼的齜牙咧嘴,現在是誰不看場合?
擡眼瞥了眼那還在用力的手,他指了指臺上,小聲說,“先鬆手,我不保證不再使壞!”
她哼了哼,還是鬆了力道。
“放心吧,那女人就算是想包庇自家兒子,也不會選在衆目睽睽之下!何況,依着她看好戲的性子,怕是巴不得咱兒子加一把火呢!”
喬子騫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要我說,書兒這次是真的笨了,居然傻不拉幾的中了那女人的計!”
孟璃悅好奇,“這話怎麼說?”
他指了指紅妝,“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那紅妝根本就是她精心準備好的。我想,咱家那傻兒子什麼心思她早就拿捏的清清楚楚了。恐怕她唯一沒有料到的便是咱家傻小子那股子傻勁兒了!”
她眨眨眼,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
怎麼她好像嗅出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別發愣了,我們還是好好坐着,看她怎麼收拾殘局吧!”
喬子騫就那麼坐着,絲毫不擔心,反而是一臉看好戲的盯着最上座臉色怪異的唐沫柒。
“怎麼樣,這事兒鬧大了吧?”
身旁,是某個男人發出的不和諧的聲音。
唐沫柒轉身瞪他,“現在怎麼辦?”
夢琉年聳聳肩,“這事兒我真不清楚,既然是你引起的,自然由你解決!”
這女人,根本就是閒的,總會捅出各種各樣的簍子讓他來善後。這次,他偏偏袖手旁觀,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給他捅這麼多簍子!
她看了看身邊絲毫不爲所動的男人,又瞧了瞧臺下兩個針鋒相對的孩子,真心頭疼。
這倆倒黴熊孩子,不是存心讓她難做嗎?
幫自家孩子吧,會落人口實;幫喬家孩子吧,他兒媳婦兒就跟人跑了,怎麼算都是賠本的買賣啊!
她眼睛一轉,捂着腦袋就撅了過去。
夢琉年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暈到”的身子,真的是好笑又好氣,也就只有她才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夢連溪不敢置信的瞪着上座裝暈的女人,母后也太不給力了吧,關鍵的時候居然給他掉鏈子?
喬書劍不着痕跡的彎了彎脣角,這結局,是他意料之中的!
這樣的話,大家都不至於太過尷尬,而紅妝最後花落誰家,更是憑他們二人的本事而定了。
只是,他從沒想到,他會是那個落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