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我一別五年,我有所改變,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能被喬哥哥稱讚,還是真一件稀罕事!”
也是,喬書劍是何人?
他眼高於頂,是人人稱道的奇才,一歲能文,三歲能武,十歲之時,他的才名早已冠絕天下。
能得他稱讚一句,怕是十分不易之事。
喬書劍不覺好笑,“我有那麼自大嗎?”
紅妝沒有接話,盯着他手中的碗,“你怎麼不吃?”
“淡而無味,實在是不太想吃!”
她極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挑食?
這一點上,他和溪哥哥還真是像的很。
“你如今的身體,不宜口味過重,這清淡一些的飲食,對你身體有益。相信身爲醫者的你,最是明白這一點纔是!”
他點頭。
明白是一件事,照做又是另外一件事。
紅妝挑眉看他,“怎麼,還需要我餵你不成?”
不得不說,這話正中他下懷。
他立馬將碗端的高高的,那意思很明顯,要她喂。
紅妝忽然覺得自己有種咬斷舌頭的衝動,瞪着他,不相信五年過去,他居然也變得如此……厚臉皮。
不忍絕拒絕他殷殷的目光,她接過碗,坐在牀頭,舀了一勺,送至他嘴邊,某人明顯得了便宜還賣乖,“真好吃!”
如果不是同一碗粥,她幾乎認爲此刻的他吃的是美味佳餚。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有那麼好吃嗎?
不過,喬書劍很快就沒了食慾。
他看到了紅妝隱藏在衣襟內的吻痕,紅的那般刺眼,那般鮮明,想要忽視似乎都是一件相當難的事!
紅妝舉着好久,手臂都有些酸了,“怎麼不吃了?”
他一把推開她的手,口氣略微有些衝,“不想吃就不吃了!”
多年來養成的公子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了,想攔都攔不住。
究其原因,想來是那吻痕太過顯眼,讓他心中堵得慌,說話,在不注意中,變了聲調。
紅妝一愣,沒想到他竟會翻臉,剛剛還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
“喬哥哥,怎麼了?”
她沒有生氣,而是好言問着。許是在夢連溪鍛鍊的多了,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
喬書劍聽着她溫溫的話語,也是一愣,他怎麼能夠對她撒火?
明明知道這是那人存心給他添堵,他還是傻傻的上了當。他無力一笑,就說他怎麼會乖乖放任她出宮來看他,原來留有後招!
那樣曖昧的吻痕,在誰眼裡都會誤會。何況,她早已是內定的太子妃。就算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他又有何立場去介懷什麼?
“妝兒,喬哥哥累了,想要休息。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宮吧,不然他該着急了!”
紅妝不笨,雖不知他變臉的原因,卻也知道根源在她!
她不禁反思,剛剛她做了什麼嗎?
看着喬書劍閉上眼,明顯不想說話的模樣,她看了看手中的粥,放下,起身往外走。
走至門口處,她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五年來,你開心嗎?”
開心嗎?
她想,她應該是開心的吧!
“我很好!喬哥哥,我希望你也要很好,要比我更好!”
有些感情,勉強不得,卻也說不得。說出來,便是錯的!
喬書劍慘淡一笑,沒有她,他如何好得了?
“回宮時,找娘給你搭一條絲巾!”
“小心些!”
紅妝皺眉,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納悶吶,現在還需要帶絲巾嗎?
不遠處,孟璃悅見到紅妝關門走了出來,心下奇怪,依着她家公子的心性,怎麼會這麼快放紅妝離開?
他不是一心一意想要見她的嗎?
“妝兒!”
“喬嬸嬸!”
孟璃悅看了眼喬書劍的屋子,“書兒睡下了?”
“嗯!”
她心中暗罵,你個不爭氣的小兔崽子,捱了頓打,不就是爲了將人留住嗎?怎麼他自己倒睡下了?
“時辰還早,陪着嬸嬸聊會兒天可好?”
“也好,反正我此刻回宮也無事可做!”
“來,跟嬸嬸來!”
兩人並肩而走,孟璃悅擡頭之時,也看到了她脖子處的吻痕。心,微微涼,有些心疼喬書劍,那個傻小子,怕是看到了這個纔會將她支走的吧?
不過,看着紅妝的臉色,似乎是不知道!
轉而,她想到,柒柒的孩子,哪個不是鬼精靈?
溪兒名義上讓紅妝來探視書兒,卻暗地裡給她身上顯眼之處留下印記,目的就是爲了讓書兒知難而退!
所以說,他們或許並沒有……
是了,這麼多年來,溪兒小心翼翼的保護着她,外界對於她的微言頗多,可她能夠如此怡然自得的住在宮裡,怕是那些個留言未曾傳到她的耳中,否則,依着她敏感的性子,早就待不住了吧!
忍不住細細打量着她,孟璃悅很是滿意,想着如果她能夠當她的兒媳,再好不過。只是她的心裡,沒有她家小子。
“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嬸嬸給你備着一條絲巾帶上!”
她更加疑惑了,她脖子上有什麼嗎?怎麼都想着讓她帶絲巾?
本能的擡起頭,日頭當照,這樣的天氣,怎麼想都與沒法與絲巾連上……
“嬸嬸,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之處?”
孟璃悅但笑不語。
自是不能說,這孩子面子薄,這一說,怕是以後都不好意思來府裡了。那她家那傻小子豈不是沒地兒哭去了?
唉,都這麼大了,還讓她這個當孃親的這般操心!
傍晚,一回到宮裡,紅妝便跑向內室。
銅鏡內,女子的臉兒黑壓壓的,眼睛不瞬不瞬的盯着銅鏡裡,那鮮明的一處。
今日清晨,她本就奇怪,爲何他那般好說話,絲毫不加阻攔,原來,她竟是帶着他的“標誌”出門示威去了!
想着喬嬸嬸那異樣的眼神,喬哥哥閉目不言卻難掩身上的蕭條落寞,喬叔叔略微尷尬的臉色……
啊啊啊,她忽然有種挖洞將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他他他,他還讓不讓她見人了?
有人說,生氣是一種不好的情緒,能夠使人老得快。在紅妝看來,生氣是人的一種情緒釋放,因爲生氣,所以纔會有開心一詞。
一連三日,夢連溪皆對着紅妝面無表情的冷淡的面容,說話不理,直接當作空氣忽略。通常,兩人都是一起用膳的,這三日卻是夢連溪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吃着飯,哪裡都不見紅妝的蹤跡。
查探之下才知,她早已出宮,至於去了哪裡,他心知肚明。
“小橫子,準備一下,本太子要出宮探望故交!”
小橫子站在一旁,被口水嗆着。不能怨他,這話怎麼聽,怎麼聳人聽聞!
他們的太子殿下,是何許人?
腹黑精明,心眼小小,常年笑眯眯,算計人時笑的最爲歡快。對於紅妝小姐,那是佔有慾極重……這樣一個人,要去探望情敵,似乎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有木有?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
夢連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妝兒,既然山不就我,我就山又何妨?
此刻,紅妝正幫着孟璃悅修剪花草。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着涼了嗎?”孟璃悅放下手中的剪刀,關切的問着。
紅妝搖搖頭,“沒有,大概是有人念我吧!”
這人,不作他想,必定是宮中那位。
想來,這三日也憋得他夠嗆吧!
孟璃悅瞧着她眼底的柔情之色,不知第幾次哀嘆了,瞧着她這副模樣,書兒哪裡還有希望?
“嬸嬸,喬哥哥今日可有好些?”
“早就好的差不離了,這不,早起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到哪兒野去了!”
紅妝皺眉,想着他身上還有傷,如此下去,這身子可會吃得消?
“嬸嬸,可知喬哥哥去了何處?”
“不知。我一般問不了他的行蹤。那小子,這幾年越發的神出鬼沒,想要找到他門兒都沒有,除了他自己願意回來!”
“有時候,我就在納悶,你說我這家是不是就是他的客棧,想來就來,說走就走?不過,那客棧還能賺些個銀子,而我這兒卻是無償的!”
這話聽起來是那麼無奈,但紅妝卻聽出來那濃濃的愛護之情。
不期然的想起她那兩個姐妹,如今的她們,日子到還算安生。只是羅瓊……
她不能埋怨溪哥哥的手段狠毒,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沒有殺了她就算是萬幸了。也罷,若非有了那樣的遭遇,怕是瓊兒還是回頭無路呢!
想來,那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將功抵過吧!
“嬸嬸,喬哥哥這幾日還****飲酒,是嗎?”
說到此,孟璃悅也沒轍。
“可不是嗎?每日裡,你沒來之前便出去了,你走之後喝的醉醺醺的回來……這孩子,我當真是沒法管教。他爹又說年輕的時候有的是資本去作,將來成家之後斂了性子,可就啥都做不了了。至此一句便將我打發了……”
她看着紅妝低頭沉思的模樣,心生一計,“妝兒,不如你替嬸嬸說說你喬哥哥。從小到大,他最聽你的勸了!”
紅妝囁嚅了半日,“嬸嬸,如今他連我的面都不願意見,如何勸說?”
“何況,他這般,我難辭其咎……”
孟璃悅摟着紅妝,寬慰道,“傻孩子,感情一事,誰能勉強得了?”
“嬸嬸告訴你啊,誰年輕的時候心裡頭沒個盼頭?終有一日,他會明白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難道嬸嬸年輕的時候還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孟璃悅想了想,那似乎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她永遠無法忘記,是那個女子告知她,感情得靠自己爭取,讓她生了那樣一股求生的意念……雖說最後和他擦肩而過,終歸是沒留遺憾。
如今,她對於這樣的歸宿很是滿足,再無所求!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妝兒,不必顧慮,就算你日後沒有與書兒在一起,喬府大門還是爲你敞開的!”
“嬸嬸和你叔叔都是過來人,不會那般迂腐,你不必心生不自在。只要你願意,這裡也是你的家!”
“嬸嬸……”
一句話,逼出了她的淚。
她何其有幸,遇到這麼多真心待她之人呢?
“不哭不哭,傻孩子,哭什麼?”
“你姨娘曾經與我說過你的身世,知道你是個可憐的孩子。只是這人吶,心得放寬,一味的執着於過去,虧待的是自己。爲了不值得之人,何苦?”
是啊,何苦?
只是,有些事情,她放不下!
“多謝嬸嬸教誨!妝兒一定謹記!”
“這纔是好孩子!”
一旁,小丫頭笑意吟吟的說着,“夫人,老爺交代奴婢,讓您和小姐去前廳用膳!”
“少爺可有回來?”
小丫頭搖搖頭,“沒有!”
孟璃悅意料之中的事。
“走,我們先去用膳!不管他了,橫豎他不會餓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