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他,跟着夢琉年這麼多年了,他可是頭一次看到爺露出這種笑,不是之前的似笑非笑,也不是那種算計人的笑,只是純粹的想笑,便有了這樣一種表情而已。
他摸摸腦袋,看看天,沒什麼異常啊,怎麼爺這麼反常呢?
夢琉年徑自走着,沒理後面缺心眼的某人。
嗯,剛剛他在門外將沫兒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忽然之間,他覺得,就算是不知道她與那個人的過去,也無關緊要。因爲,現在,守在她身邊的,進入她心中的那個人,是他!
過去的一切她既然不願意多說,自是有她的理由,他也不知道或者追問什麼了。
只要她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此刻,他的心中溢滿了幸福之感,令他整個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從不知道,原來她短短几句話,便可以讓他幸福如斯!
東宮。
“東西交給她了?”孟君謙斜靠在茶几上,目光漫不經心的停留在某處。
是,他便是那日在河邊攔下袁錦花輕生之人,更是給她下“蝕骨斷腸散”之人。
在他心中,除了可利用與被利用的人之外,剩下的便是對手。
對手,當然是用來消滅的!
而這可利用與被利用之人,自然會被物盡其用,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是!”
回話的是一個矮矮胖胖,滿臉麻子的人。
“她怎麼說?”他眯起眼,那女人會這麼溫馴的答應?
“她說,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太子殿下您的。這下,那夢琉年的小命休矣!嘿嘿……”
他的臉上盡掛着猥瑣的笑。
當然,他更不會告訴太子殿下,那女人其實並沒有明確的告訴他,一定會做這件事。
但是,他相信,他藥王配的藥足以讓她生不如死,還怕她不乖乖就範嗎?
孟君謙冷哼,一臉的不以爲然,“還是等你將他的人頭拎到我面前再說大話吧!”
忽然之間,他覺得無比的心煩,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本公子想休息一會兒!”
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太子殿下,柔妃娘娘請您過去一下!”
他皺起眉頭,柔兒?
不知怎的,自從他們大婚之後,他就覺得柔兒變了,不再是他心目中溫婉可人的柔兒了,有一次,他親眼看到她冷血的將一個宮女活活打死!
雖說,在宮中,打死幾個宮女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曾經是她告訴他,人的命並非草芥,輕視不得,更不能濫殺無辜。
可她的行爲已然背離了當初她告訴他的話!
不知爲何,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傾城的小臉,眼神中有着傲視一切的狂妄,眉宇之間一片漠然,卻在看到那個男人時,展開如花的笑靨。
那天宴會,他是第一次見她,居然會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他撫了撫額,甩去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憶起門外還有等着回話的宮人,慵懶的回道:“告訴柔妃,本太子現在還忙,閒了再去看她,讓她好生養着!”
“還有,你們好好照看柔妃,若是她和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什麼差池,本宮要你們的命!”
那侍女惶恐不安的連連應着,“是,奴婢遵命!”
“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回去伺候柔妃?”
這時,一直關着的門被推開,他看也不看,張嘴便吼,“那個不要命的,不是說了本宮在忙嗎……”
“謙!”柔柔弱弱的聲音,讓他停止了怒吼。
大婚之後,私下裡,她都是這麼稱呼他的。
孟君謙一看是她,蹙眉,低低的教訓,“柔兒,你還懷着身子,怎麼就這麼跑來了,不是讓你安心養胎的嗎?”
溫柔輕一笑,抓着他的手,撫上微微顯懷的肚子,“最近他鬧騰的厲害,我拿他沒辦法,不知道你這位父親大人可有辦法治治他,讓他不要這麼調皮!”
他的手幾乎是剛碰到,就感覺到被踢了一下,眼中頓時滿是驚色,“他,他這是……”
溫柔點點頭,“恩,咱們的孩子在裡面翻跟頭呢,所以說他是個調皮的娃娃!”
孟君謙的頭貼在她的肚子上,仔細的聆聽着,“這才三個多月,他怎麼都會動了,而且還鬧騰的這麼厲害?”
“是啊,柔兒也覺得奇怪。每日看着他在我的肚子裡一天一天的成長,覺得好神奇!柔兒從沒想過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溫柔的眸中閃着點點淚光,真是我見猶憐!
聞言,孟君謙心中的疑惑頓時散去,將她摟在懷中,親親她光潔的額,“柔兒真的覺得幸福嗎?”
溫柔用力的點點頭,彷彿怕他不信,力道大的都快將她的小腦袋晃下來了。
孟君謙看着她乖巧的模樣,心下責怪自己這段時間因胡亂猜想而冷落了她,她正是最易猜疑也是心情最煩躁的時候,他怎能因爲這樣就認爲她不是原來的她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混蛋,柔兒都有了身孕了,他竟還懷疑她?
“柔兒,前段時間你害喜得嚴重,都瘦了這麼多,看得我心疼死了!現在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膳食,我讓廚子給你做?或者我們去飲香樓,我記得上一次帶你去的時候,你可是吃的不少呢!”
溫柔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擡起頭看他時,眼中滿是感動,“謙,我以爲,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孟君謙的心中劃過一絲心疼,緊緊抱着她,“傻柔兒,淨胡思亂想,我是你的相公,怎麼會不要你呢?”
“以後不許這麼想,否則我會生氣的!”他佯怒,捏捏她的俏鼻,口氣卻是寵溺的。
“是,謹遵太子之命,妾身一定不忘!”溫柔對着他眨眨眼,難得的調皮,看在他的眼裡卻是另有一番風情。
“走吧,我帶你出去!”
溫柔卻停駐腳步,猶豫不決,“要不,我們帶上姐姐一起吧!”
提起薛燕,其實溫柔的心中是有恨的。
都怪那個女人,跑了就跑了,幹什麼還被找到?還敢和她正太子妃之位?
更可惡的是,謙居然答應每個月一半的時間留在她的房中,這讓她難以接受。
所以,她在這個時間檔提起她,無非就是想讓太子更加憎惡她,這樣的話,她便再難有出頭之日!
果然,這一切,如她所想。
頓時,孟君謙眉心一皺,想起那個如今滿腦子皆是佛偈的女人,本能的拒絕,“帶上那個女人做什麼,想掃了我們的興嗎?”
她心裡得意一笑,面上卻有些淡淡的失落,“她畢竟也是你的妻嘛,柔兒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你幹麼對人家這麼兇……”
說着,眼眶又紅了。
他連忙哄道,“柔兒,我不是兇你,我只是不想提到那個女人……”
“我們不說她了,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就當賠罪了!”
“唉,怎麼我說的越多,你的眼淚掉的越急了。難怪說女人是水做的,如今我算是領教了!”他的話中帶着揶揄的成分。
這話成功的止住了她的淚,卻也讓她的小臉兒嫣紅一片。
“走吧!”他輕摟着她的肩,出得門來,“來人,傳本太子的命令,讓飲香樓備一桌酒席,本太子與柔妃即刻動身前往!”
“是!”
一炷香之後,身着便裝的孟君謙與溫柔坐着軟轎高調到來。
“小心點,當心別撞到頭!”
此刻的孟君謙一改之前邪魅的模樣,而是一派溫柔體貼的好相公模樣,看的在場的姑娘無不羨慕,恨不得自己是那位幸福的女子,享受他此刻的溫情。
溫柔在心裡嘆了口氣,若是能夠永遠這樣,那該多好!
飲香樓的掌櫃的見他們來了,心知是大人物,開罪不起,連忙出來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光臨蔽店,真是蓬蓽生輝!上房已經安排妥當了,請隨我到樓上廂房來!”
孟君謙就這麼一直攙扶着她,生怕有閃失。
不過,這世上的變數太多,無論防範的再怎麼嚴,有些事終究還是避免不了!
廂房內。
“柔兒,柔兒,你怎麼了?”孟君謙有些驚慌失措的看着面色慘白的她,連語調都走了音。
“來人,來人哪!”
“快,快傳太醫……”
他猛地將捂着肚子的溫柔抱起,飛快的往樓下跑。
掌櫃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得太子殿下抱着面色慘白的太子妃一路狂奔,他瞥到太子妃的裙襬滿是血跡……
頓時大驚失色,這可了不得了,居然在他的店裡發生這種事,萬一怪罪下來,店沒了事小,弄不好還得賠上一條他老命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聽到太子殿下的怒吼聲,“若是柔兒和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本太子不僅要拆了你這破店,更要你用命來抵!”
他臉上的血色頓時全都消褪。
“快,快趕回去!”
“柔兒,你撐住,你撐住,你一定會沒事的!”
溫柔氣若游絲的抓住他的手,淚眼朦朧,“謙,孩子,我們的孩子……”
“你一定要保住孩子,否則,我,我也不活了……”
他滿是血跡的手輕撫上她的面頰,“不會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你要撐着,我們馬上就到了,到時候太醫一定能保住孩子的……”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
她搖搖頭,似乎有些絕望,“我知道,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謙,要是我死了,記得找出兇手,替我和孩子報仇……”
他的眼神中透着無助,“不要這麼說,柔兒,你不會有事的……”
“就算,就算這個孩子沒了,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她仿若沒有聽到,徑自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失去意識之前,她在心裡喃喃自語:孩子,娘對不住你……
“柔兒,柔兒……”他的眸中一片猩紅,似乎陷入了一種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