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出藍血也是你親眼所見, 藍血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障眼法的技術你自己見識過,不用我多說……”
蠍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嘶啞的聲音很難讓人與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子聯繫起來。
“我不相信……”
羯無法置信地看着她。如此冰冷如針的話語, 竟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他不相信一向對彩厚待的她竟能說出這番話來。陌生的感覺將他推向遠處。
“人只得量力而行, 白白去犧牲, 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蠍子蹲下身子撿起玻璃碎片打量着,沒有一絲溫度,沒有一絲表情。靛青和鳳仙只站在門前, 卻沒有進去,也沒有人開口。誰都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再成爲蠍子的活靶。
“冷血……”
羯不禁握緊拳頭, 咬牙切齒地罵出了聲。憤怒, 悲傷, 哀慟,一瞬間齊聚於心, 迸發的力量讓他青筋隱現。
“因爲你的擅自行動,犧牲了多少人?玫瑰現在還昏迷不醒地躺在那,好在星宿基地沒有被發現,否則我殺你一千次都不解恨……”
蠍子手指輕輕一搖,碎片從她手中劃出, 擦過羯的發跡, 穩穩當當地嵌入他身後的牆上, 幾根黑髮輕輕落地。靛青嚇了一跳, 正要喊出聲, 卻被鳳仙掐住了手。她搖了搖頭看着他。靛青只好繼續觀望。
“你……”
羯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從未有一刻讓他如此憎恨眼前的女人, 即便是初來星宿之時,也不曾如此。無意識擡起的手卻被一個身影給架住,羯晃了晃神,站穩了身子。
“羯,不要!”
不知什麼時候,歐寧竟出現在他身後。他本想來找蠍子求情,責罰輕點,不料想會碰上這事。歐寧想也沒想便衝了進去攔住他。鳳仙倒吸一口氣,用手遮住額頭,不住地搖了搖頭。真是一鍋亂麻。
蠍子什麼性子她最瞭解,現在在她氣頭上去勸說無疑是火上澆油,越燒越旺。歐寧這麼一鬧騰,本可熄滅的火怕是要殃及周邊了不可,也怪她與靛青都沒這本事,攔不住他。
“你來做什麼?給我回去面壁思過!”
蠍子本是中毒之身,得不到片刻安寧自是更加煩躁。這次搞出這麼大的攤子,不罰他就不是蠍子的作風了。
“蠍子……”
歐寧一臉悻悻地放開手看着她。看來想求饒的路途還很遙遠。本欲求從輕懲罰,卻又是撞槍口上了。如今可是自個都自身難保了罷。
“去!”
蠍子指着門口冷冷地看着他。
“好吧,你好好保重吧……”
若再攪合下去,怕是適得其反。歐寧無奈,只得拍了拍羯的肩膀,轉過身,走出門外。
“糟糕,我家人……”
羯忽然心下一驚,便要往外衝去。他昏迷的這段時間,不知外面發生了多少的事情,他的父母,他的家,還有他關心的弟兄們,還有琪琪。
“站住,你家人都在這,你去哪?”
蠍子一聲大喝止住了羯的腳步。衆人皆心下一驚,看下那發出嘶啞聲音的面孔。
羯轉過身對視上她的雙眼。
“你什麼意思?”
蠍子走到他身邊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讓他跌入谷底的話語。
“記住了,只有這纔是你的家……”
靛青搖搖頭看了看羯便轉身跟着蠍子離開了工作室。照顧蠍子,一直以來都是他最重要的使命,如今蠍子中毒,他的確責無旁貸。
羯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怎麼可以這麼說?”
“你誤會她了……”
鳳仙走到他身邊看向背後那鑲嵌在牆上的碎片。
“什麼意思?”羯不解地看着她。
“你昏迷的那日,她就派人將督察一家,還有你的朋友陸俊,阿浩,吳琪琪一干人等轉移到星宿保護區內。”
雖然她不知道蠍子爲何這麼做,不過自有她的道理,鳳仙便也不會再多問,再者多數難民也都漸漸流向保護區,他們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保護好每一個人。
“什麼?”
羯瞪大雙眼看着她。蠍子的做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向冷酷無情的她竟願意保護他的家人。若說保護督察是她的職責,那陸俊他們……
“現在星宿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唯一的秘密就是還沒有暴露的地下基地,我們必須守着,這是最後的籌碼!”
鳳仙低下頭不再看他。藍血人早已將星宿這一新詞貼遍KEY市,他們想法設法欲將星宿基地暴露於視線之內,以找尋到他們要找的耶麗。如今,所有人都知道KEY市裡有這麼一個神秘的集團,只是沒有人知道在哪,因爲他們也不知道星宿在哪。
“她爲什麼這麼做?”
羯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只要他們沒事就好,只是他不懂,蠍子何時竟這般心善。就連跟了她五年的彩也能捨棄,竟願意收留那些和她不相關的人。
“爲了保護可以保護的人……”
“彩呢?爲什麼要放棄她?”
她能夠容得了天下人,卻容不得彩,他已經無法看清蠍子的心。
“那一日,就是她讓歐寧去尋彩的,儘管她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但最後還是接受了!爲了保全綵的尊嚴,將她和狼牙裘兩人以同等軍街厚葬……”
至此,彩是藍血人的事便傳遍了星宿。
羯一聽有關彩的事,如全身氣力被抽出一般靠在牆上。
“人沒了,要這些有何用?”
沙啞的聲音,卻也讓人心生憐憫。
“你喜歡彩,甚至愛她,愛到了骨子裡……”
鳳仙轉身倒了杯水,看着他略爲驚訝的眼神淡淡笑着。
“不要這麼看着我,只是你昏迷的這些日子裡,能夠從你口中,聽到彩的名字。”
如果不是如此想念一個人,何以奮不顧身又去尋找,如果不是如此深愛一個人,何以在昏迷的時候還呼喚着她的名字。
“如果我是她,一定不希望你和蠍子起衝突。”
彩和蠍子一樣,心都是軟的,她堅信如此。
“蠍子也是個女人,彩是她親自帶回的,是星宿唯一一個小公主。她的心,不會比你痛……”
鳳仙將水杯遞給他,靠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繼續說着。
羯接過水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前方。
“她中毒後,脾氣便時好時壞,沒事不要再去刺激她。”鳳仙叮囑道。
“怎麼會這樣?”
蠍子的脾氣變得怪異,卻是與中毒有關,想來他方纔也太過沖動罷,險些失了理智。
“有時候,她會說着說着就睡着了,靛青就一直守在她身邊!”
鳳仙一說到這便嘆了口氣。此次一役過後,星宿與藍血族兩敗俱傷,蠍子心中想必最難受。如今還能如此鎮定指揮已算是不易。
“還有多久才能好?”羯問道。
“不是時間的問題……!”
鳳仙無奈地笑着。解鈴還須繫鈴人,藍血人下的毒也只有他們能解的罷,蠍子沒有發作已算幸事。
“什麼?”
羯瞪大雙眼看着她。
“就是這樣,靛青說的……”
鳳仙搖搖頭起身便欲走出去。
“我想去看看彩的房間……”羯急忙站起身喊道。
“給你!這是最後一把!”
似是知道他有此一語一般,鳳仙將早已備好的鑰匙交給他。那是彩房間的鑰匙,最後一把,就這樣交給了羯。
羯小心翼翼地接過鑰匙。
“謝謝!”
“明天吧!明天再回去!”鳳仙說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