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裡,劉宇帶着白小小往南邊方向疾奔,這是他事先與吳明約好的匯合方向。
兩人一路翻山越嶺,卻又躲躲閃閃數十里,小半日後方纔得見吳明的身影。
此刻,吳明正走來走去的,樣子十分焦急,在白小小的叫喚之下,才適時發現了他們,走近了過來,張口便是責罵道:“混賬!怎地這麼久?我家主子若是有個疏忽閃失,我要你全家陪葬!”
“嗯?”劉宇神色一冷,飛刀現在手中,這個吳明,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
說他幾句不要緊,但若牽扯到了他的家人,只此一個名堂,他就會直接給對方判了死刑。
飛刀顫鳴,醞釀着濃濃的殺意,白小小卻是及時拿住了劉宇的手腕,歉然道:“我代吳明向你陪個不是,他有的時候說話是不走腦子,口不擇言,人卻也不壞,但凡是我的吩咐,無有不遵,忠心耿耿,適才不過有口無心罷了,看在我的幾分薄面上,你且饒了他這一回,算了吧?”
劉宇聽得白小小主動道歉,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飛刀收了起來,甩開白小小的手,俯身附耳貼在地上,傾聽了一會,確定飛虎傭兵團的人沒有追來,這才道:“那些人沒有再追來,這裡應該暫時安全了,咱們就此別過吧。”說完便欲轉身起行。
白小小一驚,脫口而出:“等等!”
她本就受了重傷,爲了牽制住飛虎傭兵團的二當家,又不得不與其對戰,更是傷上加傷。
眼下她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連手腳都有點不利索了,倘若此時這位離開的話,那她和吳明在這人吃人的山脈裡,絕對是危機重重,一個不好,連保命都是頗費周折。
她心裡很清楚,吳明是靠不住的,雖則忠心可鑑,但修爲低,腦子愚鈍,而且容易衝動。
可是這個大大不同,雖然到得現在,她能確認對方的修爲定然不高,但此人身上明顯藏有大秘密,手段層出不窮,更重要的是,這個大大聰明得緊,可以說心思之蓄奇,已經高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遇事極端鎮靜,不經意間,就能運籌帷幄,化險爲夷。
就方纔與飛虎傭兵團的一戰,她到得現在尚感震撼,本是夾苦告急,窮途末路的拼死一戰,眼前這個傢伙,卻是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算無遺漏,三兩下就能逆襲,斬殺強敵,最後還完美脫逃!
注視着這個大大,她甚至有種錯覺,哪怕此人是毫無修爲,手無縛雞之力,都不是輕易能夠招惹的,一個不留神,死的可能就會是自己。
劉宇回過頭來,睨了眼白小小,冷漠的道:“還有事?”
白小小一笑,長篇大論地勸說道:“大大,我這傷無單行,越發的重了,想必你也不大好過,安全起見,還是別急着走,咱們都將傷養好一些,再做計較不遲,你說呢?現在到處都是飛虎傭兵團的人,萬一遇上了強敵,你若孤軍奮戰的話,勝的機會百不得一。可別忘了,在這山脈裡,不僅有飛虎傭兵團,還有其他的傭兵團呢,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再者,一不小心遇上了強大的妖獸,且不說立時斃命,卻也是朝不保夕,危險重重,是也不是?”
劉宇回絕道:“不必了,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操心,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吳明卻又再次插嘴,神色一沉,盯着劉宇道:“你也受傷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劉宇看也不看他一眼,回道。
白小小自以爲吳明在幫忙勸說劉宇留下,是以連忙添油加醋,道:“是的,大大與我都受了重傷,行動甚是不便,再難勉強作戰,需要即刻休息療傷,吳明,你四周探尋一番,得個好一些的藏身去處,讓我們兩個安心養傷。”
誰知她話猶未落,就聽見鏘的一聲,吳明那銀白色的長劍出鞘,挽出數道真氣附着在劍尖之上,呼嘯連連,電光火石間,飛身向劉宇刺殺過去,眼神陰戾,狠狠的道:“去死吧!忍你很久了!”
“不要!”白小小驚叫一聲,之前與飛虎傭兵團的一戰,吳明按照這個大大的計策,提前脫逃了,根本沒見過大大的厲害,此時竟是想要刺殺於他,這,無異於找死!
劉宇卻似有所防備,身形瞬間扭曲偏轉,時機拿捏得十分精準,躲開了吳明的刺殺,待得吳明劍尖之上的真氣消散於無形,纔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由掌變爪,將劍身抓在手中,然後爪中運勁,將那劍身一抖一送,雄渾的勁力,通過劍身穿透而出,震得吳明的身軀連連後退,長劍脫手。
吳明大驚,慌忙縱身,欲要將長劍接回手中。
不料劉宇比他還快,隨手將長劍一拍,嗡嗡作響,那銀白色的長劍,便是劍尖朝下,砰的一聲,插入地下,生生將堅硬的地面撕裂出了一道細長的溝壑。
吳明臉色一白,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愣在原地,張口欲要爲自己辯解幾句。
劉宇卻是不再給他機會,攻擊轟然而至,金剛拳霸絕而出,帶起陣陣拳風,空氣震盪,照着他的胸口直擊而來。
吳明的臉龐猙獰幾分,事到如今,已不能善了,也只好死拼,咬牙再次祭出一把銀白色的長劍來。
一道劍訣打出,長劍之上又是幾道真氣吞吐,附着在劍刃之上,雙腳一跺地面,身形爆射向劉宇,人在半空,長劍泛起絲絲精芒,狠狠的向劉宇揮砍而去。
這一剎那間,吳明將生平所學,掏底兒的實力都使出來了,空氣竟都被他的長劍氣勁帶動得咻咻作響,十分刺耳。
“砰!”
拳頭與長劍相撞,卻是長劍彎曲變形,繼而再次自吳明手中脫飛,吳明的身軀再次被震退,口中已經是一道血箭噴出。
他心下怯了,呼呼地喘着氣,想要抓緊時間說話辯解。
劉宇卻是鬼魅一般,已然搶進過來,冷酷不知幾何,對着他身上的真氣護罩就是一拳。
只聽砰地一聲,真氣護罩頓時告破,隨即拳頭變爪,落在了吳明的脖子上,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提了起來,使得他兩腳不沾地,呼吸不得,說話不得,吱吱唔唔,向劉宇投去哀求的眼神。
“住手!.....”白小小拖着傷勢,急步走上前來,欲要爲吳明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因爲剛纔所發生的一切,乃她親眼目睹,是非曲直,她自心裡明白,說上天去,也是吳明不佔理。
可,吳明是她的僕從,是她自家裡帶出來的,且不說爭多論少,最起碼,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吳明被殺而無動於衷。
思來想去,無甚好藉口,她只好硬着頭皮裝盲,陰寒着臉,蠻不講理叱道:“放開他!”
劉宇是何等心性之人?便是五色寶石也沒那麼硬的,又豈會受脅?能夠斃敵的,他又豈有留下後患的道理?先前若不是白小小的一番苦口求情,這個吳明膽敢放言威脅於他,早便死了,哪能活到現在?
眼下別說是白小小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個吳明也再無活路,此刻,他的內心,對於白小小的感觀,再無一絲好的,有的只是失望。
“喀喇!”
脖子扭斷的聲音傳出,吳明生機消逝,眼神萬般不甘,死不瞑目。
劉宇隨手一甩,將之吳明的屍體丟在一邊,然後冷冰冰的看着白小小。
“哼!你竟敢殺我白家之人?”白小小木然而立,冷哼一聲,她的眼睛此刻雖則明亮,卻也嫌太冷漠了些,使得她無倫如何都掩藏不住那一絲殺意。
劉宇自是懶得搭話,面無表情,拿出那對塗滿了至陽之毒的手套來,慢慢地將其戴在雙手上。
結了樑子,仇恨已下,只有生死較量一番,他已經無視了白小小,做好了殊死一戰的準備。
看着劉宇不言不語,將毒手套戴上,白小小一時之間竟是莫名心傷,貌似這傢伙已經不屑與自己交好了。
事實上,她內心裡,十分不情願與這個大大變成陌路之人,更遑論爲敵,至於爲什麼,她也說不清道不明。
她連忙將殺意退去,注視着對方,道:“你要殺我?”
“有何不可?”劉宇淡漠的道。
“你!.....你殺得了我嗎?”白小小心傷加失落。
“不試試又怎知道?”劉宇道。
“你就這麼恨我?”白小小問。
“道不同,不相與爲謀,大家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說不上什麼恨不恨的。”劉宇道。
“你之實力,我已有所瞭解,似乎,在我面前還是低了些。”白小小道。
“是麼,你重傷在身,實力大打折扣,不知還能不能打贏我?”話猶未落,劉宇先發制人,腳下運力,嘭地一聲,身形貼地平移,舉拳便是朝白小小攻來。
白小小神色驀地一冷,心傷與失落轉變成爲恨意,她沒想到,這個傢伙竟是毫無顧忌,真真的向自己殺將過來。
她一直嬌生慣養,有的只是長輩的無限溺愛和護佑,從未遠離過家裡一步,向來只在近處遊玩,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事出倉促,她只來得及帶上幾個打雜的僕人,外面的世界很美,很刺激,也很危險,她覺得既有趣又害怕。
眼前這個大大,是她出來之後,第一個認識的人,落在她的心裡,自是有點奇特。
不想今日,卻是成了敵人,大大不隨她意,還要與她廝殺,她憤怒之下,又是茫然不解,便像突然失去心愛之物的小女孩,心性幼嫩,生起無名怨氣,恨不得毀了全世界。
若是全盛時期的話,對付這個大大,她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可眼下,她的傷勢頗重,實力不復存在,能否扛得住對方的攻擊,都還是兩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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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哼一聲,周身元氣抖動,腳下一點,身形一晃,速度比之對方快上一倍,斗然間欺到劉宇近前,左邊玉手斜舉成掌,呼的一聲,向他頭頂劈落。
劉宇見狀急急收住攻勢,變攻爲守,雙臂相交,舉拳格擋。
砰的一聲,劉宇被擊得不住後退,只覺胸口疼痛,當下心裡一驚,慮道:“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點不假,白小小雖是受了重傷,卻仍然比自己強上許多,只望她的耐力不要太高才好。”
念頭未過,白小小又是搶攻數招,打得他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他呼一口氣,強自穩住心神迎戰。
又鬥得幾個回合,劉宇終是得一空隙,背過身來,反覆扭轉腰軀,以雙手肘部寸擊白小小的臉頰,逼迫對方彎腰低頭,以作閃避。
就在這一刻,他瞅準機會,瞬間正過身來,左手勾拳自下而上,擊向白小小的下頜,這招若是得手,白小小必定頭暈目眩,立之不穩。
白小小端的一驚,臨危之際,雙臂亦是相交於胸前,在拳頭尚未向上攻到之時,將之擋開。
砰的一聲,兩人拳臂相格,各運內勁,向對方崩擊。
兩人當中,一人力氣較大,一人修爲較深,此番互崩,竟是不相上下,僵持住了。
劉宇卻是一笑,皆因他的右手還空着,佔盡優勢,於是猛吸一口氣,右手舉拳便側擊而至。
眼看就要得手,白小小一個激靈,上半身收腹後仰,雙臂陡然一鬆,借劉宇左拳勁力飄身後退,既拆解了對方左拳攻擊,又使對方右拳落空,這臨時應變,竟是極其高明的憑虛御實妙招,大有敗中取勝之勢,端的聰慧無比。
轉危爲安,白小小似有心得,急步輕跺,一個直跨向前,發起反擊,雙掌虛實並用,前後互換,一掌注入三分勁力,用以擾敵,一掌注入七分勁力,用以實攻,掌法迷蹤飄忽,她竟是悟性極佳的超級天才,想是連她自己都還不曾發覺,只是在一味的敵鬥。
劉宇根本分不清對方虛實,甫一對上,便吃了大虧,捱了幾掌,全身關節劇痛,眼看形勢不妙,他也有樣學樣,雙拳虛實並用。
只不過,這本不是他自行琢磨出來的招式,雖是差相彷彿,卻仍落了下乘。
但對他來說,已然足夠,差點無妨,只要減輕了對方的攻擊力,便傷不了他那修煉過逆經的身子。
如此,又鬥了數十回合,雖然對戰愈來愈激烈,且勝負分明,卻又久戰未果。
打贏的無奈,始終傷不了敵人,只會憑空消耗自己的元氣和體力;打敗的無賴,糾纏不休,死磨硬泡,卻反而是佔優勢的一方。
這般消磨下去,最終倒下的,必定是打贏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