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兩人一直在互相挖苦,打鬧中往前走。
一天,兩天,前面出現了一個山谷,呈傾斜凸平地勢,上有一間大大的茅草屋,只有三面茅草圍牆,一面則是敞開着的,穩穩當當地倚山而搭,屋前用石頭壘有一個竈臺。
此刻竈臺炊煙裊裊,竈臺前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白髮老人,正在料理飯菜,神情仔細,聽得有人前來,也不轉身,衣袖輕拂,咳嗽一聲道:“客官請屋裡坐,是吃酒用飯?還是打尖?”
荒山野嶺的,突然出現這麼一幕,劉宇不免稀奇,低語對白小小道:“小小,這老人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樣兒可透着古怪 ,依我看,咱們還是繼續趕路的好,免得多生事端。”
白小小本也是這般想法,可聽得劉宇的提議,卻又改變了主意,硬要對着幹:“不妨,大大,咱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眼下既叫撞上了,正好填填肚子,休憩一番再走不遲。”
說完,也不等劉宇的同意,徑直朝茅草屋走去,進得屋子,發現這間寬敞的茅草屋,其實內裡有乾坤,分有一個大廳,一條走廊,兩個廂房。
大廳裡面,擺放着四套四四方方的金絲楠木桌凳,想是招待客人用餐所用。
劉宇搖頭跟上,笑着對白髮老人道:“掌櫃的,好酒好菜儘管端上來,好處少不了你的,瞧見我身旁的這位婆娘了沒有?她是大富貴人家出身,自幼便愛行俠仗義,揮金如土,今天你的酒菜倘若能合了她的胃口,那你做完這一單子生意,或許便能收手享福了。”
白小小瞪視了劉宇一眼,不過這當口子,也不好發作,只好就近找了個桌位,坐了下來。
白髮老人道:“是,是,客官儘管放心,小老兒的酒菜,一準能讓兩位滿意,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劉宇卻是不跟白小小一起,而是走到另外一張桌子旁,大咧咧地坐下,口中嘀咕道:“真是豬一樣的蠢女人,那張桌子底下放過牛糞,竟是不知,就選了那......”
聲音很小,可白小小還是字字聽得清晰,本能般的一跳,連忙拍打身上的衣裳,好似真有什麼骯髒之物粘上了一般,好一會才停下來,氣沖沖地走到劉宇這邊,同桌而坐,責問道:“你剛纔說誰是豬一樣蠢的女人?”
劉宇卻是不搭理她,只是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桌子上的木製筷筒,和筷筒裡面的筷子。
不一會,白髮老人託着一隻木盤,在兩人面前放了白瓷杯碗,又將一壺酒放在桌子上,然後再放下一盤肉片,點頭哈腰的道:“貴客要下酒,請先用些牛肉,飯菜很快就好。”
劉宇道:“不急,主要是味道要香,要淳,掌櫃的,你怎的會獨自一人,跑這山脈深處開起酒家來了?”
白髮老人道:“不瞞兩位客官,小老兒姓莫,原本也是住在這片山脈裡的一處獵戶,早些年,出遠門做生意去了,爲了夢想,一直不曾娶妻生兒育女,孤身一人,兜兜轉轉幾十年,也沒賺夠養老的本。這不,就又回來了,唉,說來慚愧得緊,小老兒是天生苦命的人,眼下這間深山酒家,權當是個念想依託,也算是樹高千丈,葉落歸根了。”
劉宇一邊聽着白髮老人的嘮叨,一邊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杯酒,點了一小口,頓覺此酒淳香順喉,面露舒爽,正待繼續全杯飲下,不料手中一空,酒杯已經到了白小小的手裡。
只見她端起酒杯,略微掀起蒙面巾紗,仰脖子一口喝乾,巧舌伸出,舔了舔欲滴紅脣,誘惑無限,得意讚道:“好酒!”
劉宇搖搖頭,也不計較,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發現白小小的芊芊玉手,又一次搭在了杯緣上。
他一笑道:“要吃酒不會自己斟嗎?乖,趕緊撒手,你再喝了這杯,我可就沒有杯子用了,少不得還得勞煩人家掌櫃的添加杯子。”
“添加杯子很麻煩嗎?”白小小不屑的道, 她本就是故意挑釁尋事,斷不會聽勸,一仰脖子,再次一口將酒喝下。
劉宇只得道:“掌櫃的,麻煩你再給我添加五個杯子,我家這婆娘天生有一種毛病,喜歡吃酒的時候,一個杯子只用一次。”
“誰是你家婆娘?”白小小一聽便氣往上衝,伸手就是朝劉宇的臉頰一巴掌扇來。
劉宇卻是已有防備,舉手架掌,一把捉住白小小的手腕,訕訕道:“我又不是說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白小小待要叫罵,這時白髮老人再次用木盤端來五個杯子,笑着打斷道:“兩位客官的夫妻感情恁好,羨煞旁人啊,哪像我,孤家寡人一個,想要打鬧一番都是不能夠的,無人可陪。”
劉宇道:“掌櫃的說笑了,若連你都算孤家寡人的話,天底下就真沒人了。”
白髮老人笑道:“哦?此話怎講?”
劉宇打了個哈哈,道:“如我所料不差,掌櫃的可是經常都有幾百號人相陪的,眼下,就有三十五人陪伴着,若要算上你本身的話,那可就是三十六人了,當真熱鬧得緊,是也不是?”
白髮老人面色一驚,道:“客官莫不是拿我小老兒開玩笑?此處何來三十五人?”
劉宇一笑道:“掌櫃的莫不是要把自己的兄弟不當人看?二當家的,你都聽見了吧?依我看,你們拜這位爲老大,怕是跟錯人了,人家壓根不把你們當人看啊?倒不如跟了我,以後保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白小小此時終於也聽出來不正常了,站起身來,鏘地一聲,長劍出鞘,敵視着白髮老人。
“哈哈,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沒想到我等佈局如此慎密,還是瞞不了你,二當家的果然沒說錯,你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怪不得四弟,五弟,六弟都憑白無故地死在了你手裡!”白髮老人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大笑道:“二弟,既然人家都已拆穿了我等的膚淺把戲,那你們就出來罷,不用再躲了。”
話落,自兩個廂房裡面,一道道身影轟然而出,很快,就將劉宇二人包圍了起來,算上白髮老人,赫然正好三十六人。
劉宇伸手按在白小小的肩膀上,令其坐回原處,而後繼續靜靜地斟酒濯飲,悠閒自得,彷彿站在兩人周圍的不是仇敵,而是朋友。
飲下幾口酒水,劉宇才冷冷的道:“飛虎傭兵團,看來今天我不得不給你們留個教訓了,省得你們以後還在我面前上竄下跳,自尋死路!”
白髮老人陰惻惻地道:“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怎樣教訓我等!你天大的膽子,到太歲頭上動土?今天,少不得要將你夫妻二人千刀萬剮,爲我死去的幾位兄弟報仇!”
聽得危機將至,性命攸關,白小小又要站起來,揮劍戰鬥,不料玉手被劉宇捉住,示意她坐下,道:“小小,稍安勿躁。”
旋即睥睨掃過周身衆人,鎮定地道:“你們可以動手了,別客氣。”說完依舊斟酒自飲。
飛虎傭兵團的人盡皆一愣,沒反抗?不符合常理啊?他們可都知道,這少年乃是個十足十的狠人,何以現在無絲毫兇狠發飆之相?如此淡定?
一時之間,衆人面面相覷,竟是有點茫然失措,不知該怎樣應對,最後還是白髮老人着惱問道:“你不怕死?”
劉宇道:“死,有誰不怕?只是,我死便死了,黃泉之下既有我家婆娘相陪,又有諸位英雄好漢相伴,倒也不寂寞,算是值了。”
二當家的忍不住搶問道:“什麼意思?”
“難道你忘了,你們四當家和六當家的是怎麼死的?”劉宇冷笑道。
此話一出,飛虎傭兵團衆人大驚失色,人人自危,殺氣全挫,他們當中,很多人可是親眼所見,四當家和六當家的死狀是何其突兀,何其恐怖?這就說得通了啊,怪不得眼前這個狠人不慌不忙,鎮定自如,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們!
白髮老人將信將疑道:“之前你是怎麼給我們家老四,老六下毒的我不知道,但此時此刻,你覺得還有機會給我們下毒嗎?”
“哦?你確定你們沒有中毒?我連你們一共躲藏了幾個人,具體藏在哪裡都能一清二楚,你覺得,我會沒法子下毒?”劉宇道,一臉的嘲諷。
“可我怎地沒覺出任何異樣?”白髮老人質問道。
劉宇一笑:“你們家老四,老六臨死之前,可有異樣?”
這下飛虎傭兵團的衆人心中一突,不疑有他,他們最清楚不過了,四當家的和六當家的都是斗然暴斃身亡,毫無徵兆!
茅草屋內,登時大聲喧譁了起來,衆人互相推搡責任,商討着該怎麼辦,大部分人連說話都是發顫,不利索了,怔忡不安,再也定不下神來,對方這驀然一個打擊,猶如狂風驟雨,着實令他們措手不及!
白髮老人的眸中亦是閃過一絲慌亂,腆着臉問道:“你待怎樣?”
劉宇老神在在,又不緊不慢地飲下一口酒,才道:“你們就此退去,並且保證,以後不再尋我們的麻煩,另外,賠償十萬金幣,權當小懲大誡,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現在只剩下二十個數的時間了,一,二,三,四.....”
“好,我答應你,速速拿解藥來!”白髮老人再不復鎮靜,大驚失色,慌不迭地道。
劉宇笑着道:“好說,拿去吧。”
說着手指不停彈動,呼吸間,飛虎傭兵團的衆人,皆是人手一粒丹丸,共三十六粒,分發完畢解藥,劉宇又道:“快快服下,時間可不多了。”
此時此刻,那還用得着他提醒,飛虎傭兵團的衆人一接到解藥,立即就入嘴吞下了。
等待了片刻,衆人確認自己沒有毒發身亡,毒已解去,這才深深籲一口氣,發現全身已被冷汗打溼,有種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劫後餘生的感覺。
衆人仍兀自心有餘悸,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劉宇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了,毒已經給你們解了,快快將金幣拿來吧!友情提示一下,不要想着偷奸耍滑,否則後果自負!”
白髮老人面上陰霾,猶豫了幾息時間,最終還是將一個儲物袋扔到桌子上,道:“裡面是十萬金幣。”
劉宇拿起儲物袋檢視一番,確定金幣數目無錯之後,點點頭,一笑道:“好了,各位英雄,就此別過了,後會有期,記住,以後咱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我這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讓對方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說起來,今天各位還得好好感謝一下我家這位婆娘,要不是她方纔傳音力勸於我,替各位求情,我是打定了主意與各位同歸於盡的。”
說着,拉了白小小的手,不緊不忙地往外走去,不多久,便是消失在了飛虎傭兵團衆人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