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聽得女子之言,不禁鬆一口氣,心下寬了些許。
他自知女子來處非同一般,底蘊雄厚,絕非青蓮宗能比,遇着眼下這般緊急情況,自有驚人手段,欲要施救於劉宇性命,只是觀女子神情,心知只怕是這個姐姐需要付出天大代價,方能有所可爲。
他拍了拍秦蘇的肩頭,輕聲道:“丫頭,快快把劉宇給你姨母,她有辦法拯救劉宇性命!”
秦蘇聽得一怔,始得其意,匆匆忙把懷裡的人兒讓了出來,直怕女子有所怠慢,神色委婉的看着女子,難得多言幾句,彎腰作揖道:“秦蘇見過姨母,願姨母萬福,盡全力救出我這人兒來,他日秦蘇刀山火海,風裡雨裡,報答姨母大恩!如若今日他命歿去了,我也將步其後塵,追他而去,好叫姨母知曉,我們兩個本是一塊兒來的,去了一個,另外一個也是活不住的了。”
女子聽了,忍不住莞爾一笑道:“小丫頭片子,倒是個機靈鬼,竟然拱起姨母來了,你爲着這麼一個外人,就不怕開罪了姨母,撒手不管了?”
秦蘇道:“不怕。”
女子笑着看向秦廣,道:“瞧瞧,你們養出來的好丫頭,連多多奉承幾句都不會,只怕連心都已被人偷走了,內裡只裝了這麼個半死鬼,哪裡還有我們這些個老的?”
嘴裡說着,手裡卻是將紅色丹丸餵了給劉宇,接着施展善術,指影翻飛,不斷地在劉宇身上推宮拿穴,舒筋度氣,助其恢復。
如此醫治,直至一個時辰之後,劉宇氣息終是由弱轉厚,平穩了下來,臉色也恢復半數紅潤,只是尚且心力交瘁,昏睡不醒。
女子停了下來,俏臉累的有些泛白,神色疲憊,顯然是這一番施爲,於她來說,也是極爲不易。
確認劉宇已無大礙,她才深呼一口氣,打坐閉目調息。
又過得一個時辰,女子疲色去了大半,中氣也已恢復十足,只精神頭尚還差些,但亦無需再打坐靜養。
她站起身來,蓮步幾個起落,尋找敘舊,上下打量秦蘇,笑道:“嘖嘖,小丫頭長成大姑娘了,個頭比我還高上些許,不錯,不錯......還戴着面紗作甚?快快揭了,讓姨母好好看看,我的外甥女會是哪般可人模樣?”
秦蘇看看平穩酣睡的劉宇,想起他曾經所言,要她在外遊行,除非獨獨面對他時,方可揭下面紗。
她心思極度單純,不善轉彎抹角,此刻聽得姨母要求,竟是猶猶豫豫,不知該當如何是好,只望着躺在地上劉宇,心裡默默唸他快些醒來,給她一個準話纔好。
秦廣向知秦蘇性子,此刻見之,登時猜個八九不離十,心中好笑,想道:“定是那小子欺這丫頭性子單純,給她灌輸了一些有的沒的,盡是偏門謬論,小子倒是夠壞的......”
這般想着,對秦蘇道:“蘇丫頭,姨母是自家人,不必有所顧慮,你還是以真面目見親罷,可別忘了,姨母自小最是疼愛你的,不然,你認爲她作何緣故,救治了劉宇?”
秦蘇得了叔叔開導,方纔將兩層面紗揭下,再次向女子作揖行禮,道:“秦蘇謝過姨母。”
女子見了秦蘇絕世容顏,面上微微吃驚,直覺自己這個小外甥女美得不似人間女子,滿意的點點頭,受了禮,道:“丫頭,姨母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蘇道:“還請姨母賜教。”
女子默了默,道:“你之姻緣心情,勢必就這小子,姨母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今日姨母好叫你知道,這片天地,非必只有這片天地,外面的天地廣闊,超越你之想象,你們所在之地,不過廣袤大世的小小一塊,大世之上,更是有着無盡央域。而你之眼界與思想,便束縛在了這微粒之邦,不得遠見,不聞世面。世界大了,地域廣了,便能醞養出許許多多的驚世天才,比之眼前小子優秀的,不知勝過凡幾,你之選擇,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他縱是再怎麼優秀,又焉能比得過外面大世所出的天才?更遑論央域天才了,姨母所言,你可懂了?”
秦蘇聽罷,只搖頭憫默,神色平靜而堅定,不欲多作言語較量。
那邊秦廣卻是接過話頭,道:“姐姐,是非曲折,良莠出入,便由蘇丫頭自選了罷,我等長輩,不好左右了她的思想,外面大世之人,亦或央域大才,雖則優秀,但總不見得人人良善,待人平和。再者,我在這便提醒姐姐一句,方纔姐姐給小子救治療傷,難道就沒發現一些不同尋常麼?”
得言提醒,女子默一回想,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這小子的傷勢回覆,比一般之人倒快上不少,不過,也僅此而已,有甚多特殊麼?”
秦廣道:“姐姐一來便動手打殺,急於解救蘇丫頭,是以並未曾留意,方纔趁你施醫之際,我暗裡尋問了一下蘇丫頭,得知被你所滅那人,乃是生嬰境之上,而小子只有轉元境九重修爲,且是因一味替蘇丫頭擋架子,意在護佑於她,不得騰挪躲閃,只能生生承受敵人凌厲攻擊,這一出,且不說小子性情大善,有所擔當,便是其間危機,小子尚且能夠活了下來,姐姐,你可還覺着,他真的無甚特殊麼?”
女子聽得一驚,道:“什麼!生嬰境之上?且不能躲閃,只能硬抗?”
秦廣一笑,朗聲道:“正是,不然,他哪裡來傷得如此之重?試問姐姐,且不論大世天才,便是這央域天才,又能幾何?”
女子看向秦蘇,道:“丫頭,你叔叔所言,可是當真?”
秦蘇坐在劉宇身子旁邊,並無過多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女子得了確信,俏臉上掩飾不住一絲駭色,道:“果真如此,倒是我眼拙,不識小子妖孽天賦,鋼鐵意志!有嫌夾縫裡看天,窄得只留一線了,誰人又能想到,在這蠻荒偏遠地界,竟能出來兩個不同尋常?”
默了片刻,又道:“愛之一字,比不得其他恩情,可放舍思量,一旦深陷其中,便叫人難以割捨,否則雙方皆寢不安枕,食不甘味,即使生死,亦難分開。可眼下我意欲帶走一個,留下另一個,豈不做了一回惡人,棒打了鴛鴦,一念難善了?”
秦廣道:“姐姐不能兩個都帶了去?”
女子道:“無能爲力,我與王望師兄合力舉薦之下,並且借用了宗裡的長老之威,亦只堪堪求得宗門接納蘇丫頭,即便如此,回頭還少不得要給宗裡一個得體交代,方可熄了是非言語。多一個都是不能夠的,倘若不是如此,姐姐可不是早早就將你們全部打包帶走了麼?”
秦廣沉吟道:“果真如此的話,倒是有些對不住小子了,他不能去,蘇丫頭卻是不能不去的,一世界只出一個的青蓮聖體啊!想想都讓人驚駭!可不能埋沒在了我的手裡,還是讓她去了,其他的事,以後再作計較罷。只是,姐姐回到了那裡之後,須得萬事素慮惟謹一些,不該參差的調調,便不要過問攪了進去,只索忍耐爲上,不該神態瀟灑的,但求低調行事,默默無聞,切記,萬萬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了蘇丫頭的秘密!”
女子道:“放心,我曉得,美好的花兒,雨打霜摧,旋見凋殘之事,我再清楚不過的了,便是莫大的急遇,卻耽誤不了我守護小丫頭的心情。”
秦廣道:“到底是我的好姐姐,如此甚好,我也便放心讓蘇丫頭跟您去了,此一行,但求小丫頭的青蓮聖體能夠安然開發,靜悄悄成長,也不枉她遭這一出骨肉分離,姻緣坎斷之罪。他日若有碩果,小丫頭成就了昭昭大能,再回轉過來,相聚望月,一表意長,好好彌補我大哥和那小子,亦無不可。”
“什麼青蓮聖體?”一道聲音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商討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