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城,這是一個罪惡之城,也是一個死城,是大風國的國主建立的,用以關押大風國所有的罪大惡極之人。
大風國的國主尤不喜歡與他國較長論短,亦不與他國一般的法制風氣,他自有一個懲處犯人的法子。
所以,在大風國內,哪怕有人犯了再大的惡行,在這位國主的手裡,也只是送進孽海城裡改造,而不會被當場判了立決,斬了首級。
這樣做的後果,自是與他國的立法多有不同,那些進去過孽海城裡面的犯人,要麼易性改善,要麼爲禍一方,盡得分明。
但是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寧可死,也不願意進入孽海城。
這裡是死人的歸宿,卻也是絕對的活人地獄,裡面有太多的窮兇極惡之人,一旦進了這裡,不管你是老的少的,高的矮的,粗壯的亦或薄弱的,若是不夠強大,無法自保的話,那死亡根本就是一種解脫。
生活在這孽海城裡,就相當於生活在一個正連年戰亂的無主之地。
這裡沒有任何的國法約束,任何人都可以爲所欲爲,搶奪,姦淫,殺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啖食人肉的極惡舉止,都偶有發生,當得無法無天。
在這裡,爲了讓自己存活下來而去殘害他人是合法的,也是最常見的,能夠將人性的醜陋一一展現出來。
就好像在這裡生活的都是一些靈魂,肉身只是一個遮掩醜陋的外表殼子,行屍走肉便是爲此而生。
孽海城的建立,能夠將人性的善良與邪惡無限放大。
善的越發的善,更加積極向上,性格更加堅韌不拔,但堅強過後一般都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善的幾乎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自殺。
惡的越發的惡,會惡到連性格都變得扭曲,徹底墮落,竭斯底裡。
他們活着,就是爲了讓更加多的人死去;他們死去,就是爲了讓更多的人墮落。
孽海城的四周環繞着利刃鐵甲的軍隊,整整齊齊,威風凜凜,殺氣滾滾,但凡被判入孽海城的罪犯,無一能夠從這些軍隊的手裡逃得出去,出去的一般都是一堆被剁爛的肉泥。
倘若罪犯們欲要出城,重新獲得生活自由,只有兩個途徑。
一個是擂臺的生死比鬥,城內設有十個戰臺,城裡的每個人都可以上臺與別人進行生死搏鬥,若能連勝一百場而存活下來,哪怕最後你只剩下了一條胳膊一條腿,都能夠獲得出城的赦免,可以無罪釋放,這是一個叫人絕望的途徑。
另外一個途徑倒是好上許多,只消得到城牆之外軍首大人的認可,便可無罪釋放,重獲自由。
但,孽海城之內,幾乎無一人見過這位軍首大人,亦不知這位軍首大人是好是壞,是善是惡。
所以,想要走這一途徑出去的人,根本不知道是該走善道,還是該走惡道,人人的心裡皆沒有一個定準。
如此一來,這也是一個幾乎令人絕望的途徑。
倉木鎮,元微微與哥哥躲在一處暗林裡。
望着不遠處的一座府邸,哥哥咬牙切齒的道:“妹妹,我的包裹就是被前面那一座府邸的人搶去了!”
元微微面露憂色,沉聲道:“包裹裡是給娘治病的藥材,那是咱們掏空了家底買來的,眼下讓人搶了去,可如何是好?倘若叫娘知曉了,少不得會被活活氣死!”
哥哥道:“所以我才單獨叫你出來,不敢讓娘聽了去,我有一個計策,就是俟至天黑,咱們兩個攀牆進去那府邸裡面,將包裹偷偷拿回來!”
元微微道:“那裡面的道道狀況咱們都不甚瞭解,如何做得?”
哥哥道:“包裹被搶之後,我不甘心,是以一路跟蹤,於牆頭之上端睨半晌,那裡面的前後路徑,我皆熟慣,也曉得包裹的所在之處,只因未得其便,久久未曾上門,加之此等大事,須預會了你一聲,咱們兄妹兩個前後呼應,纔可行得,現下只等天黑,就是時機的了。”
元微微道:“咱們只是良善窮苦出身,又不是偷盜的慣子,只怕這事行之不得。”
哥哥道:“那孃的病怎麼辦?若非娘爲着我們兩個小的,受了這般幸苦的勞碌,哪裡來得一身病痛?撫養之恩何在?這事不行也得行,總不能叫娘病死在了木板之上!”
元微微道:“那......可安全的?”
哥哥道:“只小心謹慎些,是安全的。”
元微微道:“好罷,只不過,做妹妹的有一個說處,哥哥須聽下。”
哥哥道:“怎麼說?”
元微微道:“待夜深人靜之後,由妹妹獨自潛入將包裹偷出,哥哥只在牆頭指明路線,順便爲妹妹盯些風聲即可。”
哥哥道:“如何使得!當由我這個男大的進去,妹妹纔是盯風聲的那一個,莫要顛倒了!”
元微微道:“哥哥二十歲出頭的人了,身高馬大,只怕進去了目標太大,容易讓人察覺,而我方當不過十五歲,身材小巧玲瓏,且兼女孩子家形影單薄,夜色之中不過是一溜煙兒,不易讓人察覺,是以,此事須得隨了妹妹的用計,如若不然,咱們現在就停了行動,只回家去將這層苦楚告知孃親算了!”
哥哥斟酌道:“果真此理?”
元微微道:“是的了。”
子時,趁着夜黑,元微微按照哥哥所指的路線,徑直往一處廂房摸過去,順利地將包裹偷偷取了。
她是初做這勾當,況且年紀幼小,過來的時候,還能如狸貓一般輕手輕腳,可方一得手便自個兒慌張起來,回去的時候撞在了門板上,弄出了一些不該有的聲響。
當下那府邸衆人俱從夢中驚醒,鳴鑼吶喊。
元微微越發的慌了神,腦子裡一片混亂,也不曉得尋牆跳走,只顧招呼哥哥逃遁。
不多時,便見得府邸衆人各執棍棒上前擒拿,將之繩穿索縛,等至天明,解押進了府衙問罪。
這一問罪,便是告苦的死穴,那些酷吏,一來不過仗刑立威,二來或是權要囑託,希承其旨,每一不問情真情枉,規序置之而不用,一示嚴刑鍛鍊,羅織成招,任你銅筋鐵骨一般的好漢,到此也膽喪魂驚,不知斷送了多少良民善士!何況元微微這麼一個不經世事的嬌**孩兒?
她只來得及一個跪下,尚未有任何申訴,便被定了莫大的罪名,與其他犯人一併押送至孽海城裡受判。
若爲屠夫大漢,亦或江湖好手,尚可在孽海城裡度些時日,可她這麼一個花兒一般鮮嫩的嬌小,倘若進了孽海城裡,只怕等於踏上了十足的死路,再無生還可能。
幸好那時押解此一批犯人的頭目是個正直的人兒,事事上心,接手犯人之際,問明各自姓名,逐一細鞫,再次審察刑犯所出緣由。
不多時,便審到了元微微的身上,乃見其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兒,且面由心生,觀其美麗潔白的相貌,實不似能夠犯下死罪的囚徒,心下就懷個矜憐之念,只教她將事實情由一一道來。
元微微得了申訴的便空,不敢怠慢,當下將包裹被搶,乃因救母良藥在彼,只得趁夜攀牆偷回之事一一細述,無有任何隱瞞。
押官頭目聞畢,權宜之際,乃假意叱喝下去,繼續上路,卻是私底裡塞給她一張紙條兒。
元微微捉空展開紙條兒閱之,只見上面止寫兩字:“牡丹。”
一路所過,元微微思來想去,不得那紙上兩字是出何意,遠遠望得見孽海城的時候,眼看死亡將至,心下越發的焦急了,可是仍苦無揭示,不得門道。
那押官頭目卻又找了一個藉口,將衆犯人叫停路邊,說要覷個方便出恭。
這一出,看在元微微眼裡無不是故意爲之,是要好心脫她出困無疑,只因礙着邊上諸多兵衛,不好明裡幫襯。
她當下暗暗自揣道:“這恩人先前留字,此番又倦倦苦留,必有其故,只可惜了我的榆木腦袋,參詳不出內裡緣頭,怕是要奔赴死路,辜負了恩人的一片好意......”
思猶未出,又聽迎面隱隱嗡嗡,舉目循聲望去,只見幾個半吊子的士官簇擁着一個老頭子模樣的大官走過來,時不時地說長裡短,那年輕的押官頭目也在此列。
元微微急裡觀觀想想,呼一口氣冷靜下來,分解自從被囚到得現在的來龍去脈。
她本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姑娘家,這一下子終是福至心靈,得了真解,心下呼道:“原來如此!這老頭子模樣的大官,便是那世人傳頌神秘的孽海城軍首!而這軍首的至大喜歡,便是牡丹花兒,押官恩人此舉是欲要爲我在軍首面前翻案,當真是用心良苦!這一起死回生之舉絕非易事,縱是恩人相助在前,得了機會,我亦須仔細斟酌行動纔是,斷不能敗在了這緊要的關頭!而眼下欲要取得成功,最首要的,便是引起那軍首的耳目留意,然後用之心理戰術輾轉善策,內戰之一:喜歡原則。接下來我的一舉一動,盡皆須要取得那位軍首大人的喜歡,方可引導其爲我翻案,解了眼下的生死大難!”
這般心下算計已定,元微微急忙蹲下身子,自泥路隨手拾來一個細長的粉石,於地面上刻刻畫畫,神遊物外,只鑽一門心思潤筆幾株牡丹花兒來,端的唯美則美,唯俏則俏,好看得只比那真正的花兒少些鮮豔煥彩。
待那軍首老官幾近衆犯跟前,一眼瞥過,但見一個貌美的女孩兒蹲在地上作畫,而其所著作之物正是他做夢裡也喜歡的牡丹花兒。
他向來嚴於律己,愛做君子,因此恁般花叢之中,唯獨喜愛標識花中君子的牡丹,這一見得,還不待多問,就覺着畫畫的女孩兒多半是同道中人。
當下喚來那年輕的押官頭目,指着元微微一通吩咐,侯其來謁,叩其犯案之故。
元微微得了這般天大的良機,遂又將兄長包裹被搶,自己爲着盡孝救母,只好無耐欲將包裹偷回之事一一細述,實情實說,並無毫末欺隱。
軍首老大人聞畢,嗟嘆之餘,更是歡喜,當下親自爲其翻案,一聲令下,將元微微無罪釋放,並差使兵衛前去緝拿搶奪包裹的惡人,責令將惡人打入孽海城裡,不得有誤。
不久之後,軍首老大人又親至元家拜訪,着軍中醫務爲元母看病,因喜元微微的書畫才華,遂收留其爲名下女學生。
三年之後,軍首老大人眼見那年輕的押官頭目對元微微有情,而元微微亦對那年輕的大好男兒有意,高興之餘,爲兩人牽了紅線,促成了一對鴛鴦夫妻。
自此,元微微一生風調雨順,與丈夫廝守到老,兒孫滿堂,終年九十六歲。
“砰!”
第六個光團被劉宇擊爆,消失不見。
劉宇叨咕一句:“這一世怎麼變成了個女的?”
說着,照舊略略查看一下灰色空間裡的那道裂縫,毫無意外,又大了一些,他甚至都能把整個手臂伸到外頭去了。
再照舊觀之腦海裡的那道裂縫,亦無意外,隨之又大了一些,但他仍無任何異樣之感。
遂不過多理會,只盤坐下來調養精神,兩個時辰之後,繼續出拳暴擊第七個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