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風過懸崖邊,彷彿有人弄着長長的簫竹,細細切切地嗚咽。
起風了?
風拂動了錦瑟眼前的秀,繚亂時,眼前就微微的迷濛,她不禁想起來時經過的大漠,日日清晨裡亦是長風如歌,一日一日,夢裡的飛天反彈着琵琶,舞起黃沙,埋葬了白骨弓戈。
軒轅恪握住了她的手,十指分開的將她的手合在了自己掌心。
錦瑟側目,依稀只見他嘴角一縷極淡笑意,猶如尖刀刻痕。
冷風吹得絲飛揚,軒轅恪的肩膀卻爲錦瑟擋住了寒夜的淒冷,將暖意源源不斷傳遞到錦瑟的身上。
“參見將軍。”冰涼鐵甲帶起整齊劃一的鏗然之聲,迫人心魂。
數十名鐵甲衛士一起下馬,跪倒在夜風中。
“那幫遊牧人可曾帶回。”軒轅恪擡手示意他們起身,淡淡的問。
“回稟將軍,已悉數帶回營帳。”當先之人一絲不苟的回答。
錦瑟心中一驚,爲何他們的行動會如此迅。
軒轅恪只是靜靜的看着那羣鐵甲兵,淡淡的身影就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倨傲。
錦瑟已經看到,遠遠的站着一個女子。
錦衣華服的她,黑色的,黑色的衣,雪白的肌膚,可那已經無法事物的眼裡卻是恨意外露。
錦瑟不禁想到她大婚之日,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色。
那雙眼裡,便是如今日般的恨意。
而如今這恨意似乎更加的深重。
軒轅恪似乎沒有看到她,只是帶着錦瑟上馬,然後,便是鐵騎絕塵,攪亂一路塵土,彷彿騰起的的烽煙。
“恪,我們身邊一直跟着人,是不是?”回程中,錦瑟忍不住問。
他低聲悶笑,“在我們在溫泉的時候,周圍絕對沒有人。”
“軒轅恪……”她低聲警告,只是聲音早已淹沒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中??
回到營地,留守兵士上前稟報,據那些牧民招供,他們與行刺的女子並不熟絡。只是在十天前看到一兵士暈倒在路邊,他們將他救下,這才知道她原來是一女兒身,見她無依無靠,這才帶在了身邊。
“那些牧民在何地現她的?”錦瑟突然出聲問道。
那跪着的兵士一愣,這纔回答錦瑟。
錦瑟緩緩的點頭,不急不緩的開口,“你先下去吧
。”
那人一遲疑,見軒轅恪點頭,這才退了出去。
“恪,那女子暈倒之地正是刺殺梨棠的地方。她曾說,讓我陪她夫君命來,如果我沒猜錯,她很有可能是梨棠的妾室。”錦瑟抽出帕子掩着脣咳嗽了兩聲,寶藍薄絲的袖子自腕上滑下去。
“你沒事吧?”他蹙眉問,見錦瑟搖頭,他才繼續問,“女扮男裝嗎?這梨棠還真是不簡單,行軍打仗還不忘美人相伴。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會是妾室?”
錦瑟好笑的搖頭,又咳了兩聲,疲倦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有氣無力出聲:“我早查過,梨棠的風流人人皆知,他的夫人好好的待在京城,而他最寵愛的戚夫人卻在他前往戰場的時候,也回了孃家……”她喘息了一下,“恪,那些牧民就放了吧。”
“不能說話就別說了。”他淡淡含笑,輕輕的撫拍着她的背部,“好,聽你的,可以放了他們,不過要等我們都離開後。”
錦瑟的臉色在劇烈的咳嗽時竟是愈的蒼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隨着咳聲慢慢的滑落,好象是水浸了一般……
“煙兒。”他驚詫的起身,以手觸在她的額上,並沒有熱的跡象。
錦瑟搖頭,安撫的笑。
一夜折騰,離天明已不遠了。
錦瑟卻還想和他多說一會兒話,多看一看他。明明已脫困,可她心裡的不安更甚,好像怕這麼一閉眼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強行將她抱上牀去,迫她安穩睡好。
閉上眼睛,錦瑟卻牽住他衣袖,不肯放手。
“我很快回來。”他寵溺地輕吻錦瑟額角,語含無奈,“將士們還在前廳等着,事情交代完了,我很快就回來陪你。”
話音剛落,錦瑟只覺一一雙臂已經攬住了她,狠狠吻住她的脣……
待他離去,錦瑟望着紅燭落淚,凝結了一層又一層,滿眼皆紅。
回想起溫泉中的溫柔纏綿,雙頰越燙若火燒。原來一個人可以如此滿心滿意的歡喜和??。
正在這時,可兒來報,外面有人求見。
錦瑟一怔,繼而披衣起身,可兒在她身邊已久,但不會帶無故的人深夜來擾。可兒帶進來的是一箇中年文士。
看到錦瑟,他就深深的跪了下去,雙手遞上的東西讓錦瑟微微怔愕。
“有什麼事,你且說來。”示意可兒奉茶,她坐??,淡然的吩咐。
接下去,從他口中所出言語卻如驚雷乍起。
他只說
出了,那行刺的女子就是嫵梅心。
當日,父王將暗衛交予她的手中時,曾告訴她,暗衛有七大領。梅、蘭、竹、菊、石、水、蓮七人。
錦瑟怎麼也沒有想到,刺殺她的會是暗衛中的核心人物??五梅心。
那梅心本出身名門,自幼家族敗落,被軒轅琪收養在身邊,後來爲了監視梨妃,送進宮廷做了侍女。偏偏被梨棠看上,梨妃就將她賞給了自己的侄兒。
此時,來到邊關,卻是受了軒轅琪之命??暗將軒轅恪的一舉一動報予她的父王。
誰知,她在梨棠身邊的一年中,早已對梨棠情根深種。本想即報軒轅琪的養育之恩,又能護住梨棠一條命,無奈偏偏生逢戰亂,梨棠陣前殺,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她終於了狂,一心想爲愛人報仇。
來人
說,嫵梅心叛主,死有餘辜。
原來,忌諱軒轅恪的,不只是當今太子,更有她的父王。
一邊是將他作親生女兒深寵的父親,一邊是她深愛的男子。
忠義也罷,奸佞也罷,這世上原本沒有絕對的忠奸。
說到底,不過“成王敗寇”四個字??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血肉之驅,都有一樣的利慾私心,在斷魂刀下,生命也是一樣的脆弱。
錦瑟掌心滲出冷汗。
她擡眼看向來人,“這些事,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
“很好,至此爲止,斷不能再讓第三人得知。那女子只是梨棠的小妾,其餘什麼也不是。”錦瑟的眸子陡然轉寒。
“屬下明白。”
那人慢慢退出。
錦瑟正欲開口喚可兒,眼前忽然有些黑,身子立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