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另一種真相
陸少寒修長的手幾乎觸到了應璃的手臂,直直伸向她,俊眸含着期待。
應璃看着他的手,修長有力,很久以前,就是這樣的一雙手,每天拿鬆軟可口的麪包給她吃,也會牽着她的手散步,那時候的神情,溫柔清淺,不知不覺鐫刻進最美好的記憶裡,無法抹去。
“把手給我。”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年少時一樣,聲音雋永綿長,悅耳的讓人很想一輩子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情不自禁中,應璃朝他慢慢地伸出了手。
此時,與她坐得很近的樑韋琛,突然擡起了手臂,應璃愣了一下,眼角餘光看到樑韋琛的手落在了紙巾上,手指輕輕一抽,抽出三張紙,微垂了首,隨意地擦拭着本就乾淨的手指盥。
來不及多想和反悔,陸少寒在應璃失神之時已經握住了她的手,稍微用力一拉,應璃身不由己地坐到了陸少寒的身側,隨即沉沉開口:“你喜歡鮮榨橙汁我榨給你喝就是了,怎麼好意思勞煩樑總?”
陸少寒幾乎貼在了應璃的耳朵上,說話之時溫熱的氣息不住噴在敏感的耳後根,應璃耳朵一片嫣紅,看在別人眼裡,就像是羞澀不已。
“我太太年紀小,有時候難免淘氣,還請樑總不必介意。”陸少寒音量大了些,刻意把‘我太太’三個字咬的很重,似是在提醒樑韋琛瀘。
樑韋琛眉目不動,依舊是那副沉蕭漠然的樣子,在陸少寒經久的注目之下,才吝嗇地緩緩吐出幾個字:“陸少都說了,我自然不會把她的淘氣放在心上。”
他的話很緩很沉,莫名的就讓人覺得不尋常,可到底哪裡不妥,卻似乎說不出來。
對於樑韋琛這種詭秘難測的態度,陸少寒只覺不耐,當家對應璃更加的殷勤體貼,儼然一個完美先生模範丈夫。
……
四個人在各自喝光了面前的飲料之後,氣氛陷入片刻的僵凝,應月幾次啓動菱脣,欲對樑韋琛說些什麼,奈何樑韋琛似乎只專注地喝茶,目不斜視,舉止優雅沉靜,就像一幅漫畫,美得讓人屏息等待不忍打擾。
“對了,你最近的孕吐厲害嗎?”安靜的包廂中,陸少寒忽然重新扯了個話題,卻是不着痕跡地點明瞭應璃身懷有孕的事,目光有意無意瞄向樑韋琛,意味十分的耐人尋味。
一開始,應璃還很享受陸少寒稀有的照顧,可過多了且刻意了,就顯得太過矯情並很假,非但如此,還伴着其他目的。
忍的了十分鐘,卻忍不了半個小時。
應璃忍不住揚聲譏刺,“吐得還很厲害,作爲丈夫,你要不要貼身照顧我呢?”她歪着頭,眨巴着黑漆漆的明亮大眼,說不出的靈動可愛,可也令人頭疼。
陸少寒面色一僵,隨即恢復溫柔,大掌溺愛地揉了揉應璃柔軟烏亮的髮絲,“嗯,應該的。”
應璃脣角一抿,陸少寒什麼都明白,可依舊傷害她,這就像警.察知法犯法一樣令人憎惡。
兩人你來我往對上了,無論應璃把話說得多難聽,陸少寒都以一副包容的好好先生態度不和她計較,反倒越加和氣溫柔。
應璃見他這樣虛與委蛇,忽然手拍桌子站了起來,桌上各人的杯子震了震,隨即聽到應璃質問陸少寒:“陸少寒,你不要再裝了,上次你對我好,我還以爲你回心轉意了,原來只是爲了她——”
她手指一點,落在應月身上。
“你爲了她,才故意對我好,以爲這樣就能讓我遠離樑韋琛,現在還故伎重演,你不覺得你很虛僞噁心嗎?”
她言辭激烈,鏗鏘無情,罵的陸少寒臉色難看還不好發作。
“在你心裡,我根本比不了我姐,對不對?哪怕我是你的妻子,你點明的陸太太,在你心裡也只是一個需要的時候哄一鬨,利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踹開,是這樣嗎?”
責問的是陸少寒,難堪的是他,可她的心裡又何嘗不難受?
每一個說出口的字眼,都是一種凌遲之痛,活生生揭開陸少寒蒙着的細紗,最痛的莫過於自己。
“不要胡說。”陸少寒臉色鐵青地站起了身,凝眸深深看着應璃。
兩人對望,前塵往事和種種糾葛在彼此之間迴旋交纏,激盪着彼此的心。
……
應月看一眼樑韋琛,樑韋琛端坐着,一動不動,彷彿周遭發生的事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可她分明看到他眼角微微跳動了幾下。
“應璃,你不要錯怪少寒,少寒其實對你最好。”應月起身,徐徐走至劍拔弩張的陸少寒和應璃身邊。
當着樑韋琛的面鬧家醜,應月臉上覺得不自在,陸少寒也覺得臉上掛不住,甚至兩人不約而同地在想:應璃是不是想借此說明自己的不幸,讓樑韋琛生出同情?
其實真正的原因只不過是應璃破罐子破摔,昨天晚上在白塘公寓的大廳就讓樑韋琛見到了自己的不堪,他那時也已經得知自己懷孕的事,他不說一句,不代表不知道。
因此,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應璃哼了一聲,難過地撇開頭去,陸少寒也垂下目光,看起來也不好受。
“各位,今天就到此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樑韋琛直起身子,面色淡漠地往外走去。
看着他寬大的背影,應璃心生歉然,不由追過去,“樑先生,真是對不起,浪費你時間了。”
都說時間是金錢,尤其是這商人的時間。
而他,居然來看他們夫妻吵架?
走至咖啡廳外面時,太陽耀眼不已,一片和煦溫暖。
樑韋琛站在陽光下,全身像蒙着一層熠熠生輝的光芒,他頓住沉穩的步伐,等應璃和他挨的很近之時,朝她露出一抹微笑,淡聲說:“沒關係。”
應璃怔怔盯着樑韋琛看,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微笑。
深沉幽深的眸子微眯,笑意很淺,很淺,自眉梢眼角傾瀉而出,剎那之間,融化了冷峻的臉部線條,有一種雪後初霽的震撼光芒四溢開來。
周圍的五彩繽紛都自應璃眼裡消失,唯一剩的,便是他笑意融融美若夢幻般的笑意。
那笑意化成柔光,淡淡籠罩住她。
還不待她回味更多,他已然上車離去。
應璃怔怔站在原地,只靜了那麼幾秒鐘,應月和陸少寒站到了她身邊。
“樑韋琛剛剛是笑了嗎?他對應璃笑了,是嗎?”應月的語氣近乎尖刻,滿含不可思議。
陸少寒眼裡滑過陰鷙,安慰地拍了拍應月的肩,沒有吭聲,因爲他看到樑韋琛確實對應璃露出了一抹溫潤的笑意。
要說樑韋琛對應璃沒什麼,說什麼他也不相信。
再看應璃的表情,簡直如墜十里雲霧,臉上更加不快。
“喂——”陸少寒呼喝了一聲。
應璃回過神,瞧着應月醋意大發的神情,笑了笑,“原來樑總也會笑,真稀奇。”
“你不要多想,他只是同情你被丈夫拋棄,出於男人的某種自大心理纔會對你笑。”應月沒好氣地瞪着應璃,及時提醒應璃不能生出別的想法。
應璃無所謂的笑笑,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她跟樑韋琛真的沒什麼的,硬要說有,唯有那半朵花的關係。
或許他真的處於同情,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
……
“這個測試結果出來了,應璃,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應月趾高氣昂地斜睨着應璃。
應璃低頭,想了一想,點了點頭,“我以後會離樑韋琛遠遠的,能離多遠就離多遠,那麼,再見了。”
應璃轉身即走,不想應月卻追上她有話要說,應璃不耐,她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小璃,有一件事我想讓你知道。”應月看着應璃,卻又回頭去看着陽光下帥氣俊朗的陸少寒。
“什麼事?”應璃態度冷淡,陸少寒說要送她,被她拒絕了,她不想坐他的車,和公交沒兩樣。
此時,他正看着他們姐妹倆,英俊不凡的外表,吸引了衆多經過的女性,真是到哪裡都招蜂引蝶。
不像樑韋琛,長得再驚世絕豔,那身嚴苛沉肅的氣質就讓人不敢靠近。
……
“本來爸爸是打算讓你一畢業就嫁給毛文的,毛文你知道是誰吧?”
應璃驚異地瞪大眼,毛文她當然知道是誰,她十一歲那一年,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找她爸在外面生的私生子打架,那個私生子跟她一樣大,只小了一個月,可嬌生慣養的,力氣居然沒她大,被她發狠打的哇哇大哭,當時就是那個去接他放學的毛文發現的,然後衝過去一把把她推倒在地,還罵她是哪家沒人教的死丫頭,最後還惡狠狠地踢了她一腳。
那個染着黃髮,滿嘴髒話,看起來流裡流氣的毛文,是她爸養的情人的弟弟……她爸居然要她嫁給那個現在最起碼三十多的惡流氓?
“真的?”應璃控制不住地全身發抖,陣陣惡寒自腳底板竄上來,心裡一片寒涼。
“當然是真的。爸跟媽說這件事的時候無意中被少寒聽見了,之後沒過多久少寒就向你求婚了,他這麼做不是爲了你好嗎?”
應月一一細數這件應璃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看來似乎只是一件平常事,反正應璃怎麼樣都妨礙不到她,她不痛不癢的。
然而應璃,驟然聽到這件事,心似乎都被掏空了,臉色也慢慢發白,最後顫抖着問:“媽也知道了,她同意了嗎?”
作爲一個母親,要把自己年紀尚小的女兒嫁給丈夫情人的弟弟,應該不可能同意的吧?
“哎,媽媽爲了挽回爸爸的心,對他做的決定什麼時候反對過?”應月嘆息。
應璃心裡一抽,這麼說,她親愛的母親大人是同意了,韓佳儀女士居然沒有反對?沒有替她爭取正當的權利?
花了很長時間,應璃才消化掉應月說的話,她擰起眉頭沉沉看着應月,“可是你也說過陸少寒娶我只是爲了利用我?”
“我說的只是氣話。”應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目光一閃。
“可是他拿我當蘇雅然的擋箭牌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應璃擰着眉,痛苦不已。
“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就算是真的,他也有一半是爲了保護你,如果僅僅需要一個擋箭牌,想嫁給他的名門閨秀多的是,爲什麼非要你不可?”應月語氣不耐,覺得應璃實在頑固,她要是肯軟化態度巴着陸少寒,她就不信那蘇雅然能翻了天去。
“是嗎?”應璃要笑不笑地揚聲,他們還在說着,陸少寒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應璃搶在應月前面笑着開口:“我姐說我爸想把我嫁給毛文,是你救了我,是真的嗎?”
陸少寒一愣,似是沒想到應璃得知了這件事,不由看向應月,應月目光微閃,掉過頭去不看陸少寒。
陸少寒的神情說明的確有這件事,當即心下一片死灰,臉色也更加蒼白起來。
“小璃……”陸少寒心疼地低喚一聲,手臂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手臂下,她的身體依稀在發顫。
“我以爲天下間的父母,對自己的子女都是偉大善良的……”應璃一字一頓的輕聲呢喃,微側了身子,脆弱地埋進陸少寒的胸前,眼淚簌簌落下,溼了他的前襟。
陸少寒轉眸看向應月,眼裡有着責怪,這件事放任何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會感到難過失望,瞞着她,就是不想她更心痛。
應月嘀咕一句:“我不想她再責怪你了嘛。”
路旁,陸少寒攬着應璃,另一隻手也慢慢覆上她抽動的後背,無聲地拍着,安撫。
應璃任眼淚直流,一刻鐘以後,她擡起臉,兩隻眼睛微紅,用手背抹了抹眼角,退出陸少寒溫暖的懷抱,衝他強自擠出一抹微笑,“少寒哥,謝謝你幫我。哪一天你要跟蘇雅然結婚了,你就來跟我說,我一定不會再纏着你,一定會第一時間和你離婚並送上祝福。”
……
說完,應璃便飛快地跑開了。
讓應月和陸少寒怔愣在原地,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應月目露費解,這應璃腦子是怎麼長的?她告訴她這件事是爲了改變陸少寒在她心裡的形象,讓她和陸少寒重修舊好不要天天吵架,現在怎麼適得其反?收到相反的效果?
陸少寒也有點兒不明白應璃怎麼想的,她沒有感激涕零,僅僅一個簡單的謝謝,而後提出她可以乾脆地離婚,這實在不符合她說想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的事實。
她是違心的吧。
否則,不會不顧一切地跑開,並時不時地擡手擦眼淚。
那纖細的背影,那般的惶急,那般的單薄,那般的孤單,讓人看了只覺難受。
“少寒,你也看出來樑韋琛對應璃的與衆不同了,所以你一定要幫我。”應月轉向陸少寒。
陸少寒沉思一下,竟緩緩搖頭,“以後你和樑韋琛的事不要再找我了,我幫不上什麼忙,也不想再在應璃面前演戲,我演的真,只會讓應璃越陷愈深,這是對她的更深的傷害,我演得假,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折磨,她自小沒了父母的疼愛已經夠可憐了,我不想再傷害她。”
應月美眸微微撐大,“你這是在責怪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嗎?”
陸少寒深深看一眼美麗高貴的應月,微微搖了搖頭,而後沉默着離開,竟沒有等應月,而是獨自一人開車離去。
應月站在人潮洶涌的路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目光自那些形形色色開着車子的男人臉上掠過,其中不乏開着豪車的,但每一張男人的臉都乏善可陳,缺乏美感,氣質更無法跟樑韋琛比擬。
千千萬萬個男人,都比不了一個樑韋琛。
她怎可能放棄自己的幸福?而選擇和這些庸俗不堪的男人共度一生?
……………….
應璃和李均澤見過客戶之後就沒什麼事了,李均澤見她狀態不佳特意叫她休息,應璃也就離開公司了。
可平時除了工作和準備畢業論文,她就沒有其他消遣,難道今天下午要在圖書館度過?
畢業論文她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後彙總裝訂,三個小時就能搞定。
這會兒,她真沒心思去做。
結果,就是她回小閣樓狠狠睡了一下午,醒來時就接到許婉揚的電話,說是她請人吃飯要她也去。
目前,應璃所能想到的令她覺得舒心的人唯有許婉揚了,哪有拒絕的道理?當即打起精神,前往許婉揚說的那家自助火鍋店。
到達目的地,見到人之後,應璃吃了一驚,許婉揚請的人居然是程默,害她讓陸少寒誤會的罪魁禍首。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應璃皺着眉沒好氣地問和程默聊得正歡的許婉揚,兩人好像在聊學校裡的趣事。
許婉揚奇怪地看着板着臉的應璃,不明所以地茫然問:“怎麼啦?”
一邊說一邊拉應璃坐下,應璃小臉冷冰冰的,看也不看程默,許婉揚再笨也看出應璃和程默一定有點過節。
“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天晚上遇到個醉鬼嗎?幸虧是他救了我,認識才知道原來他是b大的高材生呢。”許婉揚解釋了,十分勤快地夾了塊木瓜遞到應璃嘴邊,想要她少說兩句。
這件事應璃聽許婉揚提起過,是挺驚險的,不過程默怎麼會剛好幫了許婉揚?
應璃以懷疑的眼神打量着程默,程默裝出無辜的樣子對許婉揚說:“你的好朋友老公不相信她,誤會是因爲我的緣故。”
謝謝贈送兩朵鮮花的馬蘭開會二十一,還有每日一杯咖啡的親們,麼麼(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