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醒悟太遲了
從她的語氣中，陸少寒聽出了堅決，心裡有某個他一直自欺欺人忽略的角落開始絲絲拉拉地疼痛起來，讓他一陣胸悶氣短。
“蘇雅然，起牀了——”他叫蘇雅然，連叫幾聲居然沒叫醒，念念動了動小嘴，好像就要被吵醒了，陸少寒只好伸手去推蘇雅然。
誰知……蘇雅然揮着胳膊爹聲爹氣地嘟囔了一聲：“皮特，別鬧了嘛，人家好睏要睡覺。”說的居然還是法文。
陸少寒整個人都僵住了。
皮特鈸？
心念電閃，陸少寒寒着聲音用一種慵懶的無賴調子說：“不，我不是皮特，我是傑克……”隨着話落，他的手還不安分地在蘇雅然的胸前摸了摸。
誰知，蘇雅然居然不推開不拒絕，反而嬌笑着抓住了作亂的手放在脣邊胡亂親着，媚笑着胡言亂語，“哦，傑克，我最愛你了，讓我睡一會好嗎？”
死寂…銀…
空氣裡唯有蘇雅然在睡夢裡不知羞恥的發爹聲，“唔，別鬧了，人家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回國呢……”
……
陸少寒的雙手緊捏成拳，額頭的青筋強烈地跳動，整個人繃的像是一張弓，臉色陰森恐怖的嚇人。
念念本來就沒睡安穩，現在又是她日常的起牀時間，揉揉眼就爬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看到陸少寒陰冷的臉色頓時嚇住了，接着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蘇雅然睡得正香，驟然之間聽到孩童的哭聲有些沒反應過來，甚至還以爲自己在浪漫迷人的巴黎，忍不住反感地嘀咕：“這是誰家的孩子，煩不煩人？”
心，驟然一沉，似是跌進了冰窟裡，冰窟很深很深，猶如萬丈深淵，找不到着陸點，瞬地痛不欲生。
難道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就是他一直喜歡的？
就是念唸的親生母親？
她，缺席了五年，他義無反顧地從應璃手裡把念念搶回來交給她，可她是怎麼樣的？
在陸少寒內心翻江倒海之時，蘇雅然終於悠悠醒轉，看着頭頂陌生的水晶吊燈，愣了好久纔想起自己在那，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對上陸少寒的眉眼，倏地驚了一下，認識他這麼長時間，還從未見他露出如此酷寒的表情。
“少寒，你怎麼了？”蘇雅然小心翼翼地詢問，再看看念念，原來剛剛的哭聲是她女兒發出的，念念此時就坐在他們中間，看看陸少寒又看看她，嘴裡喊着要媽媽。
陸少寒面無表情地下牀，指着蘇雅然還算溫和地對念念說：“她纔是你親媽媽，以後你就跟着她。”
陸少寒兀自進了浴室洗漱，蘇雅然圍着念念哄着，“念念乖，念念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不哭不哭，哦……”
蘇雅然想要抱住念念，卻被念念避開了，念念眼淚鼻涕流個不停，一張柔嫩的小臉都花了，看起來有點髒兮兮的。
蘇雅然嫌棄地撇了撇嘴，伸長手去抽牀頭櫃上放着的紙巾，“髒死了，別哭了……”
她生下念念還沒滿月就去了法國，一直過着單身生活，壓根沒有一點兒照顧孩子的經驗，這會兒聽着此起彼伏的哭聲，簡直有點像魔音穿腦，也沒什麼耐性。
陸少寒出來時剛好聽見了蘇雅然的這句，稍微和緩的臉色立刻又沉了沉，瞧一眼念念，念念立刻伸長手朝着他爬了過來，“爸爸抱，爸爸抱……”
陸少寒終究心軟，當即抱住了念念，蘇雅然如釋重負地朝着陸少寒露出自以爲嫵媚漂亮的微笑，“看來念念還是喜歡你。”
本來是討好的話語，卻不知聽在陸少寒耳朵裡已經變了味。
陸少寒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打開衣櫥給念念找衣服，念念一看到一櫥櫃的漂亮衣服，擦了擦眼淚不哭了，而是挑挑揀揀的，要穿漂亮裙子。
陸少寒看着櫥櫃，心裡一陣絞痛，因爲衣櫥裡他和念念的衣服佔了絕大多數，而應璃的只有寥寥幾件掛在最右邊的一角，那麼不起眼，那麼無聲無息。
而壯壯的衣服，自從壯壯一個人住就都被應璃收拾了放到了壯壯的房裡。
“我要穿粉紅色的裙子。”念念的聲音拉回了陸少寒的神智，陸少寒拿出衣服幫念念穿，蘇雅然看了一眼卻沒幫忙，而是直接進了浴室洗漱。
陸少寒好不容易幫念念穿好衣服帶她進客廳，蘇雅然也緊跟着走了出來，“少寒，我們到哪裡吃早餐？”
蘇雅然問的理所當然，陸少寒卻陰鷙地皺起了眉頭，“爲什麼要出去吃？難道家裡沒有廚房嗎？”
蘇雅然呼吸一窒，訕訕地笑了起來，“可是在家吃麻煩呀，去外面簡單一點。”
“外面的食物不一定乾淨，念念一直吃不習慣，只要一吃就會拉肚子，你要想讓她拉肚子你就帶她去吧。”陸少寒斜睨着蘇雅然，語氣不怎麼好地冷冷說道。
蘇雅然敏銳地察覺到陸少寒的態度有些奇怪，好似前一秒還對她萬分熱情，下一秒就冷眼相看，他怎麼了？
“我有事要先走，你弄好早餐讓念念吃，然後送她去幼兒園，博教幼兒園，你把名字記好。”說完，陸少寒真的往外走。
“少寒，你是去和應璃離婚嗎？”蘇雅然追了幾步，滿含期待地盯着陸少寒高大威武的背影詢問。語氣裡掩不住的欣喜。
陸少寒身子一僵，雙手緊了緊，極慢的回頭瞪着蘇雅然，一字一頓地問：“你很希望我和應璃離婚？”
蘇雅然驚訝地瞪大水眸，他什麼意思？他昨晚不是很堅定地提出和應璃離婚的嗎？
陸少寒瞧着蘇雅然滿臉的困惑，皺了皺眉，連他自己都意識到自己的反覆，心中不由一陣煩亂，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念念看到陸少寒走了，又一直沒看到應璃，不由又接着哭了起來，蘇雅然聽着覺得煩，回頭瞪了一眼念念，“哭，哭，就知道哭，把你爸爸都哭走了。”
被蘇雅然一兇，念念哭的更厲害了。
一時之間，滿屋子都是念唸的哭聲，蘇雅然煩不勝煩，乾脆走進臥室去收拾應璃留下的東西，統統打包，然後扔掉。
……
應璃坐到了一旁的臺階上，雙手撐在下顎盯着籃球場上生龍活虎的男生們，擡眼，看一下陸少寒，陸少寒只好也坐到她身邊。
看到應璃眼底的寂寥和回憶，陸少寒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她是多麼多麼的愛他，她在用自己所有的青春年華，所有的熱情在默默地愛着他。
可他，那時候在做什麼？
後來與她結婚，又做了什麼？
而現在，即將分道揚鑣……
不，心裡像是陡然裂開了一道口子，疼的厲害。
長久的沉默之後，當頭頂的太陽被一大片烏雲籠罩之時，應璃終於忍不住再開口，可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輕輕的，像是一陣風。
“我——對不起少寒哥，其實……五年前我就想和少寒哥離婚了，因爲我在婚內愛上了另外一個人，我覺得罪惡，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我覺得應該給你更多的機會和時間，五年，我用五年來懲罰自己所犯的這個錯，我覺得夠了，現在，我們兩清了。”
陸少寒驀然瞪大眼，彷彿不懂應璃說的是什麼意思。
頭頂的烏雲慢慢滑走，露出了太陽的半邊臉，應璃瞧着天邊的一抹蔚藍，悠悠地解釋：“我愛上了樑韋琛，可就像你所說的我那時候是個已婚女人，我不能……也不應該，我感到彷徨，感到無助，沒有人等幫我，而樑韋琛也選擇了離開……一個剋制又無疾而終的故事，是不是？”
她居然還能天真無邪地朝他露出微笑？
陸少寒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先是被人輕輕摘下放在手心溫柔呵護，可忽然之間那人惡狠狠地把他的心扔在地上，並擡腳使勁地踩，幾乎痛的他無法呼吸。
照這麼說，應璃早就不愛他了，之所以等到今天才離婚只是單純地以爲自己精神‘出櫃’了所做的補償。
這件事就像一個強力炸彈，瞬間炸的他支離破碎，簡直無法想象這五年來應璃心裡想着的一直是樑韋琛，而與他同牀異夢。
憤怒，夾雜着難堪和疼痛，一股腦地衝擊着他的神經，讓他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應璃發現了陸少寒的不對勁，咬着脣把手裡的離婚證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我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少寒哥，祝你和蘇雅然白頭到老。”
在陸少寒發飆之前，應璃利落地起身跑了。
半空中，有淚花隨風而逝。
別了，少寒哥。
別了，念念……
別了，許婉揚……
別了，s市…..
………………..
晚上，陸少寒回到家，一眼看到打包扔在樓道里的東西，翻開一看全是應璃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頓時火冒三丈。
打開門，蘇雅然正坐在沙發上，一隻腳搭在茶几上，在塗着腳趾甲，凝神專注的樣子儼然把這裡看成了她真正的家。
“誰把應璃的東西扔到外面的？”陸少寒厲聲責問，過大的音量嚇得蘇雅然手一抖，紅豔的指甲油弄到了白皙的腳趾上。
“反正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我就把她的東西全部扔了。”蘇雅然說的理所當然。
陸少寒一口氣差一點沒提上來，“誰給你這個權利？”
蘇雅然愣住了，這陸少寒是怎麼了？吃了火藥了？難道今天離婚不順利？
陸少寒站在那，胸口劇烈起伏，看着沒有應璃氣息的房間，只不過一天，看起來就有些凌亂，廚房裡也是，以前和蘇雅然在一起時，大多是他下廚房，衛生也是請的保姆，可和應璃在一起這五年來，都是應璃一個人在做。
“念念呢？”環視一圈房內，沒看到念念。
一提起念念，蘇雅然立刻驚跳了起來，“哎呀，我忘了去接她回來了。”
陸少寒不可思議地看着蘇雅然，她可是念唸的親媽，念念放學了居然都不知道去接？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他擡起腕錶，難以置信地大吼，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幼兒園通常四點多就放學了，這麼長時間，念念怎麼等的了。
蘇雅然也知道事情大條了，急的去穿鞋，嘴裡卻又咕咕噥噥地說：“我的指甲油還沒幹，穿鞋就弄花了。”
“少寒，你去接吧，反正她對你比較親。”蘇雅然回頭，嬌美地看着陸少寒，語氣溫柔輕緩，那麼動聽。
可此刻聽在陸少寒耳朵裡完全變了味。
他不知道這五年裡蘇雅然在國外都做了什麼，但一定一定沒有潔身自好，並從來不想念她還有一個女兒。
否則，不可能對孩子這麼漠不關心。
“滾——”他突然出聲，冷酷冰冷。
蘇雅然一下子就呆住了，戰戰兢兢地看着臉色難看的陸少寒，現在才徹底意識到陸少寒好像知道了什麼，對她的態度一落千丈。
“少寒，我做錯什麼事了？”她無辜可憐地問，就差搖着尾巴了。
“去問問你的皮特和傑克吧，我想他們最清楚你到底做錯了什麼。”陸少寒陰鷙地看着蘇雅然，忍不住脫口說出了心中的利刺。
蘇雅然臉色驟變，但隨即很快鎮定下來，“少寒，他們是我在巴黎唸書時的同學，我和他們是同一個設計組，所以平時交情好一點，你別誤會。”
她急急解釋，可陸少寒並沒聽完就去開門，“我去接念念回來，你現在收拾一下離開這裡，免得念念看見你又哭。”
蘇雅然傻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這纔不情不願地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同時認識到念念纔是挽回陸少寒的利器，是她剛回來估錯了形勢，以後，她會學乖的。
一個星期之後。
陸少寒整個人都憔悴消瘦了。
簡直不敢相信，應璃就這樣沒了，哪裡都找不到她，而壯壯也跟她一起消失了，他不由惦記着被應璃叫做爸爸的那個人，可一時之間卻找不出那人在哪裡。
陸少寒大動靜的尋找自然驚動了兩家人，兩家人這才知道他和應璃離婚了，應家人沒什麼反應，倒是陸家人不能接受，並不是不能接受離婚，而是不能接受應璃把壯壯帶走了。
壯壯，可是陸家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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