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陸少寒的轉變
蜜色的手指落在了纖細的腳上,小牛皮鞋被不甚熟練地穿到了應璃腳上,應璃傻乎乎的,等到反應過來時忙縮回第二隻腳,“我自己來就好。
她低頭時,臉色紅如番茄,而樑韋琛已經直起腰,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飯已經做好了,過來吃吧。”
應璃隨樑韋琛做到餐桌邊,兩個人卻一桌子菜,應璃瞄了一眼沒說什麼,坐下吃飯。
說實話,樑韋琛的手藝不怎麼樣,勉強算是把菜煮熟了,至於味道……應璃也不去奢求了。
“怎麼,是不是不合胃口?”樑韋琛放下筷子,認真看着應璃,應璃立刻笑着搖頭,有的吃就不錯了,她怎麼還會挑鈁?
“我不常下廚,所以……”樑韋琛凝睇着應璃,狀似含着歉意。
應璃心裡一動,衝樑韋琛露出一個無與倫比的燦笑,“你能爲我做飯吃我已經很高興了,真的,挺好的。”
樑韋琛看着她,許久不說話,之後點點頭,重新拿起筷子,和應璃默默吃飯翰。
這一吃,等到閒下來時已經快下午五點了,都能燒晚飯了,應璃躊躇着到底該不該燒好了帶到醫院給陸少寒,要是蘇雅然又比自己想的周到體貼呢?
思來想去,應璃決定先去醫院看看再說,遂和樑韋琛告別。
“我送你。”出門時,樑韋琛跟了出來,似乎有些不放心。應璃轉身衝他笑笑,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就好,耽誤了你一下午,謝謝你。”
記憶中,她對他說過太多的謝謝了。
應璃摁了電梯,直到電梯來了在她面前打開她也沒回神,此時此刻盯着她看的樑韋琛,溫和俊朗的有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吸引力。
真是瘋了。
她強迫自己和他再見,走進電梯,故意看着電梯壁不看他。
……………
來到醫院才發現陸少寒已經出院了,她摸出手機看了又看,陸少寒並沒打電話給她。再去看程默,他也出院了,同樣也沒打電話給她。
白跑一趟,只好再回去。
到家時,陸少寒居然不在,他的病剛有好轉,這會兒去哪了?應璃擔心不已,便打電話給他,打了第五遍纔有人接通,還不是陸少寒本人,居然是段長清。
段長清說陸少寒在他那兒,喝醉了,叫她過去帶他回家,應璃吃了一驚,發燒燒成肺炎的人還能喝酒?
“好,我馬上到。”問明瞭段長清的住址,應璃匆匆趕過去。
段長清顯然等着她呢,門只虛掩着,她推開門走進去,不見人,朝裡走了幾步,隱約聽見了說話聲,是陸少寒的聲音。
“你說我怎麼這麼失敗?”陸少寒邊說邊往嘴裡灌酒,卻好像被段長清阻止了。
“你別喝了。”段長清的聲音隨即傳來。
應璃不自覺豎起耳朵,放輕了腳步,朝前走了幾步,門,同樣沒有關,似乎是休閒娛樂室,傳出淡淡的酒氣。
“你知道爲什麼你的每次戀情都這麼失敗嗎?”段長清接着說。
應璃突然頓住了伸出去推門的手,整個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便聽段長清帶着譏嘲的聲音毫無情緒地揚起:“是因爲你愛的太真太沒自我,把女人慣的。”
“什麼意思?”陸少寒的體溫似乎有所升高,腦袋有些糊塗,直直盯着段長清,好似不明白段長清的話。
段長清搖頭嘆息,“你呀,簡直沒救了,先說你的初戀吧,你從高中到大學一直喜歡應月,大學的時候應月也跟你交往了兩年,那兩年裡你從校年紀最優生變成了差生,天天只顧着圍着應月轉,給她端茶倒水鞍前馬後,把她寵的上了天,居然把自己的學業都荒廢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男人反而失去了吸引力,所以後來應月出國留學就變了心,你就失戀了。”
“再說那個蘇雅然,我真沒覺得她哪裡比應月漂亮了,即使是那個長不大的應璃也比她強,可是你就是一頭栽進去了,我看你壓根不是喜歡她,你只是想利用她來刺激應月,可惜應月已經愛上樑韋琛,壓根不把你的移情別戀放在心上。你不夠理智冷情,所以才這麼失敗。”
段長清娓娓道來,一點轉圜或是情面都不給陸少寒,說的陸少寒臉色陣青陣白,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放在臺面上,額頭的青筋直跳,雙目比之剛剛反常地灼亮起來,死死盯着敢吐真言的段長清。
段長清無辜地看着他,臉上痞笑着往後退了幾步,“戳中你的痛處,惱羞成怒了?”
陸少寒死死抿着脣角,不說話。
段長清聳了聳肩,“說到底還是你對應月餘情未了才招惹上蘇雅然,蘇雅然那個女人,一看就是爲了你的錢,你何不爲她……”
“住嘴。”陸少寒突然暴喝了一聲,“然然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段長清哼笑一聲,姿態瀟灑地拿出一瓶酒,轉身朝着陸少寒說:“隨便你。”
應璃站在門邊一字不漏地聽着,心如刀割,陸少寒上高中的時候,她還在上小學,他上大學的時候,她還在上高中,她怎麼也追不上他。一直以來,以爲他和應月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情,或者她心中隱約知道的,只是自欺欺人地不去接受,所以坦然地裝作不知道。
今天聽到段長清這一席話,簡直如當頭捱了一記悶棍,那個她不願觸及的事實瞬間以凌厲如刀的氣勢戳進胸口,讓她猝不及防,卻不得不面對。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應月說陸少寒是她不要纔給她的,陸少寒處處維護着應月,婚後還繼續叫她月牙,那麼親密,對她,甚至比對自己這個正牌妻子還要好,這些不足以說明他的心麼?
“應璃——”段長清轉身之際不經意間看到了門外站着的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像是應璃,連忙走過去推開門,果真是她。
陸少寒也轉身看着她,臉上露出一陣錯愕。
應璃強行擠出一抹笑看着兩人,輕輕走向陸少寒,他坐在高腳椅上,仍然很高,她擡起手試了試他的額頭,隨即擔憂地蹙起眉頭,“你還在發燒,我們回家吧。”
她什麼也不問,只柔柔地拉住他的手,想要帶他回家。
看着她純真無暇的臉,陸少寒只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亂跳,她柔軟的小手落在他的額頭上,明明帶給他一陣清涼,他卻忍不住發火:“剛剛段長清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應璃白皙的臉頰一僵,一雙如夢似幻的琉璃眸看着陸少寒,微微咬了一下下脣,努力不露出任何怯懦和難過之色,只平靜地問:“那少寒哥想要我怎麼做?要我大吵大鬧,還是哭給你看?你會在乎嗎?你會心疼嗎?我知道少寒哥不會,所以我不自作多情。”
陸少寒面色生硬,不說話。
沉默了一下,應璃揚起眉目又說:“還是少寒哥迫不及待想和我離婚了?”
陸少寒愣了一下,想也沒想地衝口而出:“我沒想離婚。”
應璃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打量審視目光,不知道怎麼了,她忍不住拿眼前英俊頹廢的男人和樑韋琛相比,樑韋琛會讓她難過嗎?會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不定嗎?
她居然認定了樑韋琛不會,這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堅信,讓她心生惶恐和不安,也忍不住自嘲,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麻煩你等一下送他回家,或是讓他就在你這裡借住一宿。”應璃轉向段長清,不打算再面對陸少寒莫名的怒火。
說完,她轉身就欲走,段長清卻不幹了,“喂,我沒說收留他啊,你還是把他帶回家吧,他帶病還來這裡喝我的酒,萬一喝出個什麼生死不明,叫我怎麼跟陸家交代?”
段長清不願意收留陸少寒,應璃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她猶豫之時,段長清已經很不厚道地強行扶起陸少寒,陸少寒發燒加上醉酒,身子歪歪扭扭的好像要跌倒了,段長清朝着應璃惡作劇地一笑,把陸少寒整個人推到了應璃身上。
陸少寒身不由己掛到了應璃身上,應璃掙扎了一下,發現陸少寒沒有留下的意思,只得咬牙撐着扶着陸少寒的腰慢慢往外挪。
而段長清就優哉遊哉沒事人似的跟在後面,應璃不由回頭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簡直白長了一副英俊的面孔,簡直是狼心狗肺,一點同情心和助人爲樂的精神都沒有,連自己的朋友都不好好開導,並且往死裡打擊。
出了段長清的公寓,風一吹,陸少寒似乎清醒了一些,大馬路邊,他瞅着吃力的應璃,看了好久,最後遲疑地叫了一聲,“小璃……”
迎風而來的這一聲,讓應璃心裡一酸,鼻頭髮澀地嗯了一聲,陸少寒站直了身體,好讓應璃輕鬆一些。
等到應璃攔到出租車坐進去時,聽到陸少寒近乎喃喃自語地說:“爲什麼我每次最難過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都是你。”
應璃拍了拍發酸的肩膀,把陸少寒放在自己不甚寬廣的肩頭,兩隻手拉着他的胳膊不讓他滑倒,沒有回答。
車子駛向白塘公寓,外面的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她覺得有些累,可還是支撐着照顧着陸少寒。目光時不時掠過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霓虹和人影,恍惚間,覺得她和陸少寒就像隔了這些光怪陸離,似乎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可他現在卻說,不想離婚。
……
很快到了白塘公寓,應璃扶着陸少寒下車,陸少寒一陣頭暈,站立了好長一會兒才勉強站穩,看了看緊張地扶着自己的應璃,臉上滑過一抹真切的感動。這世上,恐怕只有應璃是全心全意的真心對她。
“我們上去吧。”陸少寒反手牽住應璃的,應璃怕他摔倒沒有推開,走進大廳時不期然看見了樑韋琛,樑韋琛坐在原來的老位置上,身邊還陪着徐臻,兩人似在交談,見到應璃,樑韋琛似乎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和徐臻說話。
陸少寒看到樑韋琛,臉色微冷,拉着應璃直接走進電梯,直到上樓臉色也沒見好轉,應璃想陸少寒這種表情應該是因爲應月對樑韋琛的迷戀吧。反正不會因爲自己。
“啊,少寒,真是對不起,中午說去看你的,結果醒來的太遲我就沒去,怎麼樣?你好了吧?”一進門,應月看到陸少寒和應璃,跑過來關心地詢問。
陸少寒看了一眼應月,直接走進主臥室往大牀上一躺,應璃跟着進來時手裡端了一杯蜂蜜水。陸少寒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看她,不等她開口便支起身子,應璃坐在他身邊,他雙手撐在身側她只好放在他的脣邊喂他。
應月走過來靠在門邊看着他們,“你們挺恩愛的呀,就這麼相守到老也挺幸福的。”
放在以前應璃不會多想,可在聽過段長清的話之後,應璃瞬間就感受到了陸少寒內心的痛苦和不忿,可他這樣又有什麼用?應月壓根不在乎。
“姐,你和樑韋琛進展的怎麼樣了?”應璃看不慣應月的有恃無恐,忍不住睨向她,帶着捉摸不透的心思問。
想到與樑韋琛的關係,應月立刻來了精神,美麗的臉龐上罩上一層幸福的神韻,漂亮的眸子微眯,似在回味與樑韋琛在一起時的美好。
“他其實是那種外表冷漠內心火熱的男人,一旦愛上女人就會付出所有的那種,他雖然話不多,可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顯得彌足珍貴,而且有一種抵抗不了的男性魅力。”應月歪着頭,眨巴着雙眼,像是情竇初開的十六歲小女生在談論自己的心上人。
應璃聽着,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應月完全是泛泛之談,好像沒說出一個具體的實例能夠證明樑韋琛是真的對她好,除了……她晚上住在他那裡。
“那他有做飯給你吃嗎?你睡覺的時候他會看着你嗎?”控制不住的,應璃問出了口,她就是想知道她和應月,樑韋琛是不是同樣地對待。
應月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他那麼忙,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議,看不完的文件,怎麼可能做這種無聊的事。”
那麼,就是沒有嘍。
應璃垂下眼,不問了。
“你們別吵了,我要休息。”陸少寒突然怒吼了一聲,嚇得應月和應璃一跳,應月撇撇嘴出去了,應璃找來體溫計給陸少寒量體溫,擰了溼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又找來藥,服侍他吃下才完全放鬆下來。
半夜的時候,陸少寒反覆發燒,應璃來回替換毛巾,最後根本無法安穩睡覺,到最後連自己是怎麼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當陸少寒醒來時,便看到應璃坐在地板上趴在牀邊,臉枕在交疊的胳膊上呼呼大睡,這麼難受的姿勢她居然也睡得這麼香,可見昨晚累壞了。
起身,額頭滑下一塊毛巾,陸少寒愣了一下,抓住毛巾看了看,昨晚的點滴在腦海裡浮現,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一遍遍地安慰他,說的什麼他卻想不起來。
自己試了試額頭,好像退燒了,那種四肢痠痛感也消失了,身上的病經過應璃一整晚的照料彷彿一下子就好了。
他下牀,探臂把應璃輕輕抱起放到大牀上,應璃咕噥了一聲,模糊不清地說了什麼,等他要細聽她卻已經又沉沉地睡着了。
洗漱出來時,應月再次從外面滿面春風地回來,看見陸少寒還好心情地打了個招呼,陸少寒深深看一眼應月,這是他默默愛了很多年的女人,沒想到在他生病時只是幾句空洞的說辭,連一句真正的安慰、連一次探望、連幾分鐘的陪伴都沒有。
從未有過的失望從心底升起,這股失望比眼睜睜看着她去倒追樑韋琛還要深切,她是對他完全漠不關心,彷彿全世界只剩樑韋琛一個男人,也好像他們之間不曾有過任何牽絆,到頭來,只是他一個人在自導自演。
“看來昨晚上你過得不錯。”陸少寒忍不住出口,語氣裡不知不覺帶上了酸意。
應月尷尬地呵呵一笑,語氣一轉,嬌聲說:“應璃照顧了你一整夜,你也應該很舒服呀。”她說的那麼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沒幫任何忙而有所不妥。
“是很舒服。”陸少寒走向廚房,不再多看應月一眼,應月嘟了嘟紅脣,打了一個哈欠走進客房,趴到牀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應璃睡到很晚才醒來,醒來時房間靜悄悄的,身邊已經沒了陸少寒的身影,擔心他的燒還沒退,迷迷糊糊就到處找,打開臥室門便看到陸少寒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文件,她愣了一下,有些驚訝的問:“你好了嗎?”
她也沒多想就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好像是退燒了。
“我已經去過公司了,冰箱裡留了早餐,熱一熱就能吃。”陸少寒拉下應璃的手,溫聲開口。
他的好脾氣讓應璃驚了一下,但也沒多問,進房洗漱換好衣服出來,自顧自吃了早餐,等到忙完了一看,都快到中午飯時間了。
“我去一下公司,中午就不回來吃了。”應璃拿了包包,她已經請了兩天假了,公司裡一定有不少工作等着她做,而且過幾天還要畢業答辯,還有程默的事,湊到一塊兒就很忙。
“我和你一起吧,順便送你。”陸少寒整理好文件起身,拿着公事包也要出門。
應璃愣了一下,接着點了點頭。
一連三天,陸少寒都送應璃去公司,還有一個晚上接她下班,態度好的讓應璃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一天,許婉揚打來電話約應璃一起回學校進行畢業答辯,一大早,應璃要提早出門,沒想到陸少寒也跟着起早,說要送她。
“不用了,你再睡會,我打車就好。”應璃有些受寵若驚,便拒絕。
“走吧,我們一起到外面吃。”陸少寒聽而不聞,帶頭朝外走去。
這幾天親們的熱情減缺啊,熱情都到哪裡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