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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名新兵排成兩行站在山道上,劉牢之站在隊前,指着三十幾名面如土色的匪徒道:“我們十四名弟兄死在他們手上,現在爲他們報仇的時候到了,送這些危害百姓,殺我弟兄的混蛋上路吧。”
衆人面面相覷,無人上前動手,戰場上殺人是一回事,但是面對面殺這些已經毫無抵抗力的土匪又是另一回事,對方的眼睛直盯着你看,你又怎能將劍尖捅進這些人的胸膛,畢竟他們也是人,而新兵們也還剛剛接受了自己從普通百姓到北府軍的轉變。
劉牢之喝道:“動手啊,怎麼不動手?”衆人還是一動不動。
韓暮遠遠的看着,沉默不語;蘇紅菱輕輕道:“一定要殺他們麼?他們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
韓暮轉身看着蘇紅菱,半晌才道:“我先問你,這些人該不該死?”
蘇紅菱道:“當然該死,他們搶劫、殺人、放火、敗壞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死有餘辜。只是……”
“只是你的可笑的仁慈心在作怪,你總以爲他們現在很可憐,殺了他們良心上過不去,但是我可以跟你打包票,這些人只要手裡有把刀子便又會去殘殺百姓,禍害平民。”韓暮淡淡的道。
“難道他們便沒有改好的希望麼?經過今天之事,他們也許會變好也說不定啊。”蘇紅菱小聲堅持着。
“如果桓溫說他從此不殺人了,你會原諒他以前殺了你全家上下幾十口的罪孽麼?”韓暮問道。
蘇紅菱渾身一震,眼眶裡霧氣升起,咬牙道:“我怎能放過這個老賊。”
韓暮摟住她嬌小的肩膀道:“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事,我只是想說,我們因爲一念之仁放過了他們,死在他們手裡的百姓豈不是白死了?他們也許會改邪歸正,但是也許不會是不是?我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做賭注,他們已經犯了死罪,所以必須死。”
蘇紅菱低頭輕輕的道:“菱兒明白了,我只是怕你會變得嗜血好殺,那樣我的心會痛死。”
韓暮呵呵一笑道:“該死的纔會死,這段時間殺人太多了,看來我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下邊的山路上,衆人還在僵持着,猶豫着;劉牢之火了,他大聲命令周圍的其他士兵將死去的十幾名北府軍的屍體擡上來,揭開覆蓋的布幔,一個個翻卷着的巨大創口讓人觸目驚心,有的士兵胸腹洞開,露出冒着熱氣的腸子和內臟,有的士兵頸部的劍傷還咕咚咕咚的冒着血水。
衆士兵不忍觀看,都把臉轉向一邊,劉牢之怒吼道:“這些兄弟早晨還生龍活虎,是這幫匪徒讓他們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你們面前的土匪,哪一個手裡沒有累累的血債,你們的父兄,你們的姐妹,你們的親朋故舊也許就喪生在他們的劍下,難道對這些人你們還要仁慈麼?”
衆新兵喉頭滾動,眼睛裡燃起憤怒的火苗,但是仍然無人動手。
“如果你們下不了手,我便去求大將軍放了他們,讓他們繼續去殺害你們的親人,奸.淫你們的妻女,那樣你們也許會心情平靜;你們就是一幫慫貨,連敵人都不敢殺,不配當北府軍,我會去請大帥剝去你們的甲冑,讓你回家種地做縮頭烏龜去。”劉牢之大罵着轉身往韓暮那邊行去。
“呀!”一聲怒吼聲中,一名新兵猛地衝出隊列,挺起長槍刺入一名土匪的胸口,鮮血飛濺而出,濺得他滿頭滿臉是血;那士兵呀呀怒吼着,拔出槍頭不斷猛刺,將那名匪徒的胸腹之間刺得稀爛。
衆士兵一擁而上,閉着眼睛怒吼着猛砍狂刺,不一會兒,三十幾名匪徒渾身血肉翻卷飛濺,早已魂飛天外,死的不能再死了。
劉牢之喝止住仍然在亂刺亂砍的衆人,新兵們氣喘噓噓,滿頭大汗,有人竟然眼眶裡有淚花在閃動。
劉牢之理解他們的心情,上前無聲的幫他們擦去臉上的血跡和淚痕,輕輕道:“人都有第一次,我等既然投身北府軍,今後就要面對無盡的殺戮和血肉,生死之事你們會越看越淡,從今天起,你們便是一名合格的北府士兵,韓將軍已經說了,我們這批人回去個個是要當什長,隊正甚至是校尉,今後大家要帶領自己的弟兄浴血殺敵,以後寧流血不流淚。”
“寧流血,不流淚!”兩三名士兵重複道。
“寧流血,不流淚!”更多的士兵附和道。
“寧流血,不流淚!”所有的士兵大聲怒吼道。
韓暮微微一笑,轉身沿着小路往第二道關卡攀去。
從被俘獲的土匪口中得知,青台山東西兩條上山的通道上均設有關卡,東四西三;謝玄攻擊的東面居然有四道關卡,這樣一來,西面這邊就必須要大量的吸引土匪的注意力。
三百北府兵放出五十名突前先鋒由劉牢之率領快速突往山頂,其餘士兵跟隨韓暮墜在後面,爲防土匪如法炮製也在密林中設伏,韓暮分出兩支小分隊攜帶大砍刀從兩翼的密林中劈荊斬棘的齊頭並進,一直到了第二道關卡前方五百步處均無異常。
這第二道關卡比第一道更爲險峻,陡峭的山坡足有百步之遙,角度最少在五十度以上,關卡上方堆滿了亂石和檑木,三座箭塔建在高出,憑藉山勢的高度幾乎可以覆蓋坡下兩百步的範圍。
韓暮召集衆人在山下商議攻擊方案,誘敵之計肯定是行不通了,強攻也不現實,這麼險峻的山勢,衝上去就是箭塔和滾木礌石的活靶子;衆人想來想去想不出好的辦法,眼看天近午時,韓暮心中略有點着急,約定好了讓謝玄未時正發動攻擊,如果這邊未能給土匪造成壓力,那麼匪徒們分兵去東面阻擊的話,事情便大條了。
韓暮吩咐大家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抓緊吃乾糧喝清水,自己則和劉牢之、何謙、田洛等人便嚼着乾糧便商議對策。
何謙道:“不如用火攻如何?隆冬季節天乾物燥,一把火便可將整個山頭點着,看這幫王八蛋往哪跑。”
劉牢之撓頭道:“不妥啊,小道這麼窄,火燒起來,那幫王八蛋是燒死了,我們也無處可逃啊。”
何謙看看周圍的山勢和林木,知道劉牢之說的在理,尷尬道:“那怎麼辦?”
田洛道:“若能有幾臺投石機就好了,這裡山石這麼多,砸死這幫狗日的。”
韓暮笑道:“這裡林木山石倒是有,可誰會造那玩意呢?即便會造,等我們造好,黃花菜都涼了。”
衆人沉默不語,韓暮看衆人愁眉不展的樣子哈哈大笑道:“辦法我有了,剛纔田洛說的計策啓發了我,我想到了一個妙計。”
衆人一喜道:“將軍快說說,有何妙計。”
韓暮道:“等下我悄悄從林中摸上去,你們蓄勢以待,帶到上面爆炸聲起,你們就率領大家衝上去。”
蘇紅菱一聽,就知道韓暮又想故伎重演,利用手頭的爆炸丸了。
幾位隊長不知道韓暮手中有如此利器,齊齊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主帥怎麼能親自犯險,出了岔子那可了不得,要去也是我等前去。”
韓暮微微一笑,在地上撿起幾片落葉道:“瞧好了。”說罷運功於臂手一揮,幾片落葉飛射而出“奪奪奪”釘在小道旁的樹杆上,沒入寸許。
劉牢之等人驚得大張着嘴,半天合不攏。韓暮呵呵一樂,不再理他們,轉身從蘇紅菱手上接過一個小包裹,在裡邊摸索了一會,摸出兩顆雞蛋大小的黑球和一顆黃球,心道:“盧竦啊盧竦,回去我要給你立個牌位了,若沒有你留下這些東西,事還真不易辦呢。”
韓暮有些肉痛,這些玩意越用越少,回去可是要好好研究盧竦留下的筆記,最好能找到製造的方法,如果能大批量的生產,那麼北府軍每人配上幾枚,便是百倍於己的敵人也能戰而勝之。
蘇紅菱執意要去,韓暮想了想,憑她的身手自保綽綽有餘,帶着她還能多製造一些混亂,於是拿了一顆黑丸塞給她,有弄了兩條布巾帶上一壺水,收拾的妥妥當當。
轉頭對仍舊發呆的劉牢之等人道:“整好隊伍,靠近坡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上面一亂,你們便不顧一切的衝上去,萬萬不準回頭,上去後吩咐兄弟們不要留手,全部誅殺。還有,每人蒙上一塊溼布在鼻端,切記。”
劉牢之等人點頭應諾,韓暮和蘇紅菱蹩到一處上邊看不見的死角,一閃身縱身沒入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