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sorry，thenumberyou……”
浦傑看着手機屏幕，不自覺地舔了一下發乾的嘴脣，放棄了繼續撥打的念頭。
“浦先生，你打完電話了嗎？這個病房有病人要入住，請讓我消毒收拾一下好嗎？”一個護士開門禮貌地問道。
他點點頭，把手機裝回兜裡，走了出去。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案子中最大的證據，已經消失了。
這應該是唯一能把他送去監獄的實證，一旦被交給警方，即使他請再有名的律師，恐怕也免不了留下防衛過當的案底。
而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可他在覺得慶幸的同時，心裡竟然還有那麼一點畏懼。
他發動了能力，因此纔有底氣說不給錢，而如果他不那麼強硬地拒絕付款，開車的小子可能就不會情緒波動而對車失去控制。
這其中的因果竟然把他自己也牽涉其中，成爲線上的一截。
那種感覺並不好，甚至可以說，糟糕透了。
到底是他在使用能力，還是能力在反過來使用他？
“你是接到什麼電話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方彤彤剛把地方讓給俞靜思，走到門口就看見他鎖着眉頭一臉糾結，忍不住過來挽住他柔聲問道，“沒事吧？還是案子的問題？”
“不是，騷擾電話。推銷保險的。”他搪塞過去，輕聲說，“我是在想跟裴樂跑一趟斯拉法尼亞的事。鄭馨這兒身體還沒好，你也剛回來沒幾天，我跑那麼遠，又是好幾天不在，心裡難受。”
“正事要緊。你不也說了，那是你之前就看中的天才，爲了表示重視，你親自跑一趟應該的。要不我給沐華打個電話，讓她從伯雷艮飛去陪你？”方彤彤微微一笑，聲音低了幾分，戲謔道，“省得你自己出差憋不住，一個不小心欺負了人家裴律師。”
“怎麼能叫欺負呢，我覺着她還挺喜歡我的啊，一個勁兒說我是偶像呢。”氣運不足，開疆拓土迫在眉睫，浦傑也只有腆着臉打前站做鋪墊。
不過當初沐華針對裴樂給他的建議好像就比較偏霸道風格，這會兒方彤彤也這麼說，不免讓他有點好奇，“你是怕我誤會她什麼嗎？”
“嗯。”方彤彤點點頭，“照你現在這吃窩邊草的胃口，裴樂那種老愛演的女生，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演到你懷裡去咯。到時候心裡一慌嘴再沒跟上，人都成了你的估計還沒想清楚自己到底樂不樂意呢。”
“所以你覺得她不喜歡我？”反正俞靜思正在裡頭陪鄭馨做專業疏導，浦傑乾脆就在門口跟方彤彤聊了起來。
“女孩子的喜歡是分很多種的，”她頗爲認真地說，“比如說，喜歡某個超級明星那種崇拜感，喜歡某個偶像帥哥那種幻想感，喜歡某個親切大叔的依賴感，或者特別合得來怎麼都想在一塊的投緣感，還得算上老在一起待着那種習慣感，能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的獲利感，能爲對方修復彌補什麼的奉獻感，等等等等。”
浦傑皺了皺眉，“我說的應該是能轉化成戀愛的那種喜歡吧。”
“這些都能啊，但不同的女孩子能轉化的類型不一樣，比如我就只認投緣和習慣，孟姐大概必須刺激到獲利那部分神經纔會動心。”方彤彤停頓了一下，說，“我說的不一定準，我感覺裴樂對你就跟她堂妹對薛超一樣，就是那種崇拜感。但裴冬明顯能轉化那種類型到愛意中，而裴樂不能。”
“爲什麼你覺得她不能？”
“因爲她對你沒有任何表示啊。大家一起聚會也好幾次了，她看你的時候還不如看見銀行卡餘額激動好嗎。”方彤彤笑了一聲，扶着他的臉對準自己說，“你看看我看你的眼神。”
那一笑彎彎的兩道月牙中，充滿愛意的眼波真是快要把他的倒影淹沒，溺死在一片溫柔深處。
“你不一樣，”他忍不住湊過去啄了她的脣尖兒一下，“你是特別的。”
“對，我特別能找事。”她笑了笑，反咬了他鼻尖一口，“反正我得給你叫個伴，你最近整天看着喂不飽，這要讓裴樂單獨跟你出差，和跟個老虎住一間籠子有什麼區別。”
“彤彤，你也太瞧不起我的定力了吧。裴樂又不是什麼絕色大美人。再說，當初她喝醉了光着屁股在我眼前唱歌我也沒怎麼樣她不是。”
“當初的你跟現在的你整個都快換了個人，不可同日而語。”她似乎是諷刺了他一下，在日那個字上加了重音。
一句承諾差點脫口而出，浦傑才反應過來，這好像正是方彤彤在等的話，他笑了笑，轉而柔聲問道：“你這次回來，醋味好大啊。”
“得了吧，”她皺起鼻頭衝他瞪了下眼，“要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不能翻身，看我不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醋罈子。也就是跟你糾纏不休一點點給我把底線磨沒了，要是換當年正經談的男朋友揹着我像你這麼亂搞，信不信我給他把不老實的地方切片炸了喂狗。”
這表情讓他一下子想起了平行世界中那個五十多歲還因爲他有女讀者私下發照片而往菜裡倒了半壺醋的她。
“我是不希望你一直改變下去。”她嘆了口氣，收斂起誇張的表情，抱着他的胳膊，把頭一歪靠在他肩上，“你和最初我認識的那個浦傑比起來，感覺都換了好幾次人，我要是中間睡上幾個長覺，就跟交了三四個男朋友一樣。仔細想想，不是……很讓人害怕嗎？”
“爲什麼？我……其實還是我啊。”
“我知道現在還是。”她抿了抿嘴，很擔心地說，“我怕的，就是將來你不再是。換成之前你要跟裴樂單獨出差，我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我知道你倆還沒到那個地步，就像我一直覺得你跟俞大夫也不到那個地步一樣。”
“可你們到了。”她輕聲說道，“而且，建立了一種以前的你肯定不會接受的關係。阿杰，我覺得，你不光變壯了，變厲害了，變得精力充沛更有魅力了，還變得……越來越貪婪了。”
她擡起頭，望着他扭過來的臉，很篤定地說：“你對裴樂有那種想法了，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