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容的臉色變了變,看着還在自顧自的沉思的黃天驕,目光看向了花醉兒,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她們可不認爲,黃天驕此行,只是爲了跟自己講述她的童年。
黃天驕的眼神看向花玉容,頓了一頓,這才道:“姑姑,當日我救你一命,皇上給了我一塊真龍玉佩,允諾我一件事情。”
“主子今日,是想起來要什麼了嗎?”花玉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隱約似乎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肯定。
黃天驕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卻不說話。
花玉容看着黃天驕:“主子……是想要,自由?”
黃天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是很快又淡了下去:“自由?我進了這鳥籠,不知道多想飛出去,可是我也知道,要想飛出去,除非折斷我的翅膀,可是那樣的話,我就算出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花玉容想到這前因後果,也沉默了。
皇帝選秀,固然有太后娘娘的意思在裡面,可是除去對花瑾兒四年的哀思,如今也有了一件事,那就是鞏固政權!莫相的女兒,新科狀元的妹妹,將軍的女兒,還有大理寺少卿的女兒。
固然不是籠絡人心,可是莫無雙一事,莫相和太后娘娘徹底決裂,新科狀元成爲廢棋,大理寺少卿的女兒,左不過失望了掩人耳目,倒是黃將軍的兵權,皇上是無論如何志在必得的。
黃天驕要出宮,難上加難,可是不是沒有希望,要是她執意跟皇帝提出那個條件,依照炎陵的性格,一定會同意,可是本來是利用冊封的形式,將黃將軍的兵權當做黃天驕的嫁妝送給皇上,如今以來,卻只怕是要見血了。
名不正言不順,就算黃將軍嘴上不說什麼,跟了他一輩子的那些人呢?虎視眈眈的漠北大軍呢?還有外臣專政,太后娘娘……
炎陵何嘗不是腹背受敵?
花玉容想到這裡,自己也沉默了。
黃天驕笑了笑,“我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盡說這些胡話,倒是叫姑姑見笑了。”
花玉容也笑了,“哪裡的話,小主願意跟奴婢講講宮外的事情,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
“蓉兒,也是可憐人。”黃天驕笑着笑着,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花玉容眨眨眼,也笑:“小主們都是有福氣的。”
“福氣?”黃天驕看了一眼花玉容,沒再說話,看着外面的天色,低頭喝茶。
“要說這外面的天空,是不是真的比皇宮裡的更美麗,奴婢不知的,可是要說這宮裡的女人,誰更可憐,奴婢卻不得不說,有時候你想幫人,也得看看那人值不值得你幫,宮裡爾虞我詐的事情多
了,背後捅刀子的姐妹更是層出不窮!”
花醉兒看着黃天驕步步緊逼,顯然是爲了昨日王蓉兒在這裡受了委屈的事情來跟花玉容找茬,不知道那嬌滴滴的小姑娘又是怎麼告的狀,黃天驕這樣的人也願意受她擺佈。
黃天驕倒也是不惱不怒,看着花醉兒,沒說話,又把眼神看向了花玉容。
花醉兒只覺得拿一下眼神跟刀子一樣,饒是花醉兒見慣了市面,也抖了一下。
花玉容卻還是笑意盈盈:“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要是小主不嫌棄,可願意和奴婢對弈一盤?”
“你會下棋?”黃天驕有一點沒想到。
花玉容笑了,“當年服侍皇后娘娘,也曾學習過一些皮毛。”
“蓉兒更喜歡音律,我一直想找人對弈,苦於沒有對手呢,既然今日對上了,那不如就來上一盤吧。”黃天驕也不做作,笑着說道!
花玉容點點頭:“姐姐,麻煩你把我那盤冷暖玉棋子拿一下。”
花醉兒點點頭,找到那價值連城的冷暖玉棋子,擺在牀上的小榻上。
花玉容執白子,黃天驕執黑子,兩房爭鬥,就此開始。
不到一般會,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賞。
黃天驕心道:我原以爲她不過是後宮女子,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仗着幾分姿色,加上和皇上的情誼,對王蓉兒步步緊逼,如今看來,這個女人不可小覷。
花玉容卻是另一番滋味:見多識廣就是不一樣,皇宮中少有女子會有這樣犀利的棋風,不顯山不漏水,卻能將你步步緊逼,棋逢對手不過如此了吧!倒是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滋味。
二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待到一盤棋局結束,竟然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黃天驕看着花玉容,眼中帶着笑意:“姑姑果然聰慧。”
“是小主承讓了。”花玉容低聲笑道。
“唉,沒想到,能和姑姑這樣投緣。”黃天驕大聲笑道,恰好這時,肚子也響了。
兩人相視一笑,花玉容叫道:“彩霞,上午膳。”
彩霞應了聲,沒多會,就準備了酒菜過來。
花醉兒難得看着花玉容這樣開心,連帶着對黃天驕的那份不滿也沒了,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好菜,幾個人倒是吃的不亦樂乎!
也對,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子,彼此都沒什麼壞心眼,唯一都是爲了活下去,活得好,至少問心無愧,沒有害人之心,難得的是,都是豁達敞亮的性格,花醉兒說得興起,更是拿出了珍藏的美酒,和黃天驕喝的痛快盡興。
慈寧宮那裡最近幾日卻是風平浪靜。
自從炎陵上次來過以後,誰也不知道皇帝究竟跟太后娘娘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從那以後,太后娘娘就一直閉門不出,整日的將自己關在佛殿,誦經唸佛,不問世事。
再說花盈盈那裡,自從沒了孩子,她整日哭泣,皇上起初還念着她喪子之痛,頗爲垂愛,可惜到後來,卻很少再去了。
花凝兒一度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只是皇帝竟然再也不來關雎宮,後宮也鮮少踏足了。
“打聽好了嗎?皇上今夜翻得是誰的牌子?”花凝兒看着小竹問道。
小竹搖搖頭:“高公公說,今夜皇上還是宿在勤政閣,沒有傳召娘娘侍寢。”
“沒有?”花凝兒退後一步,臉色疑惑:“咳咳,怎麼回事?”
“娘娘,最近天寒地凍,您要當心身子啊。”小竹拿了一件披風,披在花凝兒身上。
花凝兒渾然不覺,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皇上最近是怎麼了?要修身養性嗎?呵呵,太后娘娘也不肯見我,難道是我又要被廢棄了嗎?不行,我絕對不能再度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地方,絕對不行。”
花凝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旁人聽的。
小竹害怕的緊,看着失魂落魄的花凝兒低聲道:“娘娘,您別這樣,皇上不會這樣對您的,您先別慌!”
“不會?”花凝兒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怎麼不會?當年我沒了孩子,就被人趕到了冷宮,險些性命不保,要不是……”花凝兒想到了花玉容,“要不是那些日子,花玉容對我的照顧,我還活不下來呢,呵呵,我如今恩將仇報是不是?都是他們逼我的,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要折磨我,爲什麼要蹂躪我?爲什麼不要我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花凝兒越說越大聲,越說情緒越發失控。
小竹嚇壞了,趕緊上前捂住花凝兒的嘴:“主子,我的好娘娘,您可千萬不能在說這些話了啊,要是被人聽見了,又是罪過一樁啊!”
“罪過?”花凝兒笑了,眼淚卻順着眼角滑落:“我哪裡還怕什麼罪過,我自己的罪孽,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無非是懼怕被人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方向罷了,要我死,其實是給我解脫了!”
“娘娘……”小竹帶着哭腔說到,“您別嚇我啊娘娘。”
“你哭什麼?”花凝兒搖搖晃晃的轉過身,“本宮都還沒有哭呢,你倒先哭起來了,本宮的心理,好難受,好痛,誰來寬慰我呢?我要什麼?我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家人一個個對我步步緊逼,我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說,我還能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