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震最近的情況很不好。
金戈被彭霞都追到了警局,求着他務必要去醫院一趟,去勸勸彭震。對此金戈實在覺得頭疼,不過他總是拒絕不了這樣的請求的。
推開彭震的病房門,金戈生出一股子穿越的感覺,原本還略顯溫馨的病房,竟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了樣子。變成了公事公辦的辦公室,彭震身邊站在助理以及安氏各部門的高管,每個人都抱着文件,爭先恐後的跟彭震報告情況,在得到彭震的首肯之後,這些文件才能簽字生效。
彭震就坐在病牀上,甚至身上的病號服都還沒有換去,可是那幅安氏頭把交椅的感覺卻已經撲面,看起來是再嚴肅正經不過了。
金戈進門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實在是因爲房間裡的人太多,個頂個的都聚精會神的樣子,所以真的能分到他這樣的注意力,實在是少之又少。
面對這樣的場面,金戈到嘴邊的話全部嚥下去。
甚至有些被彭霞愚弄的生氣。彭震現在的樣子若說是情況不好,那麼也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累出來的。
不過想想也是,彭震從來都不是一個認輸的人。倔驢子一樣的,他要是肯閒下來真正安穩的當個病人,那還就真的出了奇事。
金戈站了好一陣,最終什麼話都沒說的退出了病房。
他沒話說了。
彭霞以及安女士都在門口等着。見金戈出來,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他,一副很期許的模樣。金戈莫名就覺得她們真的是很貪婪,吸血鬼一樣的。
儘量讓自己不要露出厭惡的表情,只是對她們說:“你們想要我勸什麼?”
彭霞到底是敏感的,感覺的到金戈心情不是很好。安女士可就沒有這樣的敏銳度,張口就說:“勸勸他。讓他趕快做手術,病好了纔是真的。”
金戈看着安女士,想起小時候彭震被父親打的時候,他們幾個小夥伴看不下去,跑去找這位漂亮的阿姨。當時的安女士只是摸摸眼淚,說一句,“我能有什麼辦法?”就撂開手不管了的樣子。
安女士的安氏獨女。從小在一個非常強勢的父親養育下長大,後來嫁入彭家,又是特別強勢的公公、以及丈夫,安女士早已經習慣了推卸責任,一切都跟她是沒有關係的。她無能爲力,她最無辜最好心。
金戈胸腔裡的憤怒壓不住,狠狠的說:“手術的勝算率是四成。如此推算阿震有六成的機率死在手術檯上,你們不知道?”
安女士自然是聽不得別人說彭震會死的,她尖銳了嗓子吼起來,“我的兒子,怎麼會死?!”
她還在她的春秋大夢裡,其實也是另外一種的逃避責任,她不願意面對彭震現在的病症。在彭震這樣需要人安慰支持的時候,安女士想到的,也不過就是送他上手術檯,這樣她的責任就盡到了,就不會有事了。
金戈想想都覺得齒冷,這樣的家人,如果他在彭震的位置上,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主,金戈第一次對着長輩說出不敬重的話,可他覺得他該說,“你的兒子?你的兒子不是已經死了一個?當年彭霆是怎麼死的?我知道你會說都是彭家人的錯,爲此你還跟彭震的父親分居多年,這樣你心裡就能好過些是不是?可笑,彭霆是在安家長大的,他後來性子成了那樣,你這個母親能推卸掉責任,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現在阿震都已經成了這樣,還在爲安氏賣命,你一生都在安氏工作,現在不說爲兒子減輕些負擔,反而在這裡對着我大呼小叫,我要是有你這樣的母親。早已經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金戈呼哧呼哧的說完,大跨步的走了。
連一溜兒小跑往彭震病房跑來的羅彌都沒有顧得上。
羅彌對彭家的人比金戈還要不喜歡,金戈從來都得長輩的喜歡,那是因爲金戈壓得住,羅彌可沒有這樣的好性子,見面不瞪兩眼都算是客氣的。
羅彌一路跑進彭震的辦公室,不同於金戈進來看看就走,羅彌一進去就大呼小叫,把圍着彭震的高管都給趕出去,讓他們在外面等着。
然後羅彌特別討好的到了彭震面前,哈巴狗似的認錯,“我就是跟heaven玩玩兒,想着孩子練練游泳沒什麼的,所以纔給扔湖裡去了。誰能想到你那心肝寶貝那麼着急孩子,跟着往裡跳,這下好,孩子沒事,她病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羅彌都不敢想象他給彭震打電話的時候,彭震在這邊暴怒的聲音。
忒嚇人。
彭震眉眼不動,也不說原不原諒羅彌的話,他其實對林枷的舉動都能理解,他現在這個樣子,要說林枷沒有心理壓力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對孩子,她真的是殫精竭慮,就怕孩子有個什麼讓他在這邊擔心。
心思都明白,卻還是忍不住痛苦。
葉高馳不止一次說過,林枷那樣視若珍寶的對孩子,遲早會寵壞了heaven。
彭震原本不這麼想,別說是林枷,就他來說,見到heaven那也是恨不能把好的都給孩子的。這原本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如今有些距離來看,他開始有些擔心了。
好在heaven並不是個恃寵而驕的孩子,最多就是有些小傲嬌,這一點倒是跟他像極了的。
還有就是林枷的身體.........
讓彭震怎麼能放得下心。
他皺着眉頭深思,羅彌在他身邊哎呦哎呦的叫喚,“你就別擔心這些了,那娘倆身邊還有葉高馳呢,再不濟,也能照顧的好好的。你現在費心的該是安氏了。”
安氏是安家幾代人的心血,被彭震接手了幾年,自然也凝結着彭震的心血。
可如今,因爲彭震牽扯命案加上健康上出現問題,安氏的股價早已經開始動盪。媒體以及投資者纔不會管命案是真是假,健康具體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它們要的只是噱頭。能大家宣揚的噱頭,再者這兩年彭震的商業版圖發展實在是迅速,各處等着搶佔安氏這塊肥肉的人不知凡幾。
這個時候可不就是虎視眈眈的那些人最好的發力點。
羅彌恨恨的說:“最可惡的就是滬城的湯懷瑾,已經對外公開表示,他會收購安氏。大言不慚!”
說起湯懷瑾,羅彌就恨的牙癢癢。
自民國以來這京城跟滬上兩座城,就有點雙城記的意思,有些互相看不上。滬上的商人多數都是世代爲商,如湯懷瑾所在的湯家,那可是北洋時期就是大財閥了,後來因爲國家動盪,遷往東南亞,等到改革開放在又一次回到滬上投資。
幾十年的時間,家族的資產累計就到了峰值。
羅彌見過湯懷瑾兩次,對那種滬上貴公子的派頭實在是看不上。當然,相對的。湯懷瑾想來也看不上京城的這起子所謂紅三代,泥腿子出身,用滬上的說法,那就是身上的土匪習氣還沒有完全洗乾淨。
安氏作爲老牌的南方企業,雖然如今總部在京城,可是大量的產業都是在沿海一帶的,與湯家的湯銘集團。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湯懷瑾想要吞併安氏,倒是也不算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彭震對湯懷瑾這個人倒是經常聽到他的大名,年齡相當的兩個人,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無論如何都會令人側目。
湯懷瑾選擇這個時候來說出收購安氏的話,顯然不是信口開河,他絕對是有備而來的。
彭震從病牀上下來。嚇的羅彌伸手就要扶。
肩胛骨的傷已經好了一些,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肩膀還是不能動的。這次受傷,讓彭震深切的感受了一下當年林枷腿骨折時候的痛楚,還有不方便。
她當年都忍下來了,沒道理他不能忍的。
羅彌生怕彭震摔了的樣子,“你這是幹什麼?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彭震有些自嘲,“靜養?那種好日子我可過不了!讓我的助理拿換洗的衣服來,我要去公司。”
他在醫院很多事情容易被隱瞞下來。
湯懷瑾能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說不定早已經開始佈置,他不能怠慢,必須回公司開會才行。
羅彌都想抽自己了,好好的提湯懷瑾幹什麼,就彭震現在的身體。哪裡還能受的住高強度的工作。羅彌急急的勸,“公司的事情你先讓別人幫把手,代班懂不懂?您老人家休息些日子成不成?”
彭震微微一笑,知道羅彌是好意,但現實的問題是,“你說讓誰給我幫把手呢?”
這話問出來,羅彌都沒話說了。
安氏現在的規模,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起的。羅彌想說讓鋼川去,然後又想着鋼川那麼個人,旁門左道的撈些錢是沒問題的,可是讓鋼川去面對湯懷瑾這樣的對手,別說他不放心,恐怕鋼川自己都沒譜。
到這時候,還真就不得不感嘆一句,人比人,氣死人。
羅彌跟鋼川也算是混的不錯的,但到底還是依靠家族太多,弄些俱樂部、弄到批文倒手些稀有金屬之類的業務倒是能掙到不少錢,可是到了真刀真槍的商海,這樣的事情無疑就成了小玩鬧。
還不夠給人家湯懷瑾笑話的。
彭震倒也是個很會安排事情的人,物盡其用的道理他很懂。安排羅彌,“你去查查湯懷瑾的簡歷,越詳盡越好。”
要說在當八卦狗仔隊這方面羅彌還是非常有天賦的。
羅彌腦子馬上就想歪了,“對對對,抓住他的把柄,看他還敢不敢狂了!”
彭震給洋洋得意的羅彌就是一個腦瓜蹦,沒手下留情,羅彌疼的嗷嗷叫。
彭震說:“要論把柄,我還能比人家少,讓你去查,是爲了能知己知彼,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羅彌只有說好的份。
彭震換衣服很快,從衛生間裡出來,就又成了那個位於安氏巔峰的ceo。從病房裡出來,還站在病房門口的彭霞跟安女士看的都是一愣。
安女士被剛纔金戈的話刺的正在拉着彭霞哭。
她是一個母親,總不可能害自己的兒子的,想着讓彭震儘快做手術,爲的也是彭震好,沒想到在金戈眼裡就成了那幅樣子。
雖說安女士覺得委屈的很,但又有些心虛,看到彭震這幅整裝待發的樣子,更是心一抖一抖的疼。
彭霞則是赤裸裸的不贊同,“阿震,你這是幹什麼?”
就彭震現在的身體,就該好好的待在醫院裡治療,哪裡還能往外跑。
彭震跟她們沒什麼話好說。
說公司的困境,她們無法理解。說自己的苦悶?呵,何必呢。
彭震帶着人呼呼赫赫的離去。安女士抱着彭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如果說金戈的話讓她委屈,那麼彭震如今對待她們的態度,就真的刺痛了她的心了。
那樣的陌生與疏離,無論是哪個母親恐怕都是受不住的。
彭霞比安女士想的更多,而且在這種時候,她下意識就想到了跟自己最親的人,靠安女士看來是無法撼動彭震了。
彭霞抓着安女士的手:“二嬸,我們回去找爺爺,這種時候,也只能指望他老人家了。”
安女士根本就沒主意,哭着點頭。
.......
病了一場,我再一次成了全家保護對象,heaven總是皺着小臉看着我。孩子越長大,似乎真的越懂事,他現在都會盯着我按時吃藥吃飯了。
我摸摸heaven的頭,“沒事,我這不是好了嗎?”
heaven不說話,不過嚴肅的小表情卻是沒變的。
我也覺得在孩子面前說自己身體好這樣的話實在有些欺騙的嫌疑,就跟heaven約定。以後每天一起跑步鍛鍊身體,他當我的小教練。
heaven認真的很,專門讓葉高馳買了鍛鍊的書籍來。米國關於健身的書很多,倒是買回來了很多。
這天我跟heaven剛跑步回來,傭人在門口就大喊着家裡來了東方的客人。
我心跳的厲害,heaven也難掩激動,等我們倆跑進房間,被眼前出現的人真的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