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這個消息更讓打動我的,是蕭?的表情,我沒忘記當年的蕭?在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其實是有些牴觸的,更沒忘記當年離開的時候,他那負氣的神態。可現在他這樣滿心爲我擔憂的模樣,讓我心裡覺得絲絲的暖意。
蕭?看我無動於衷,就有些着急,“真的,姐!你別不當回事,他跟我同歲,今年都十九了,過了法定年紀,可以接手家族事業。他當年就不是個好的,你別讓他算計了。我這麼早來,我媽都說讓我一定提醒你。”
難怪蕭?能這麼一大清早的就跑來了,原來是擔心我。
還有蕭?的母親,我記得她對我一直不怎麼友好的,現在能對我提醒一句,可見對我也是有些改觀的。蕭?的一聲姐,叫的我不能在沉默下去。
輕聲跟蕭?說:“不說葉高馳還有彭震從來都將我保護的好,就單說咱們,霍家的人現在要是算計我,咱們能放過他?葉家也不是吃素啊。”
現如今的葉家跟當年,那可真是天壤之別,由此,我也就更加深切的明白了葉高馳對於葉家來說的意義有多麼的重大。從前與現在,差別就是在我哥哥一個人身上。天差地別。
蕭?心急,是因爲曾經他失去過一個姐姐,當年他姐姐就是被別人給算計了。當時他還小,還沒有力量去保護,甚至連提醒多一句的能力都沒有,現在他也已經十九歲,不想看着唯一的堂姐在被人陷害,所以纔會如此的着急。
不僅是他,就是他媽。那也是擔驚受怕的。
人似乎都會被曾經的記憶掌控,失去過一個女兒,就覺得一切都會再一次發生。
不過聽堂姐這麼說,蕭?倒是有些醒悟,現在的形勢跟當年確實是不一樣了,當年葉高馳剛剛出事,生死不明,家裡人都滿心撲在葉高馳的事情上,哪裡會關注一個蕭晴。
蕭?有些難爲情。葉高馳對蕭?來說雖然不熟悉,可是高高在上的形象卻一直都在。至於彭震,那更是蕭?整個少年時代的偶像。
有他們在,確實不需要他蕭?多擔心。
歲數還小,什麼心思都在臉上,我忍不住揉揉蕭?的頭,“我這個當姐姐的,往後還指望着你保護呢。你要加油哦。”
小小的少年頓時就昂首挺胸了。
這個年紀,其實很需要人肯定的。
看着蕭?。我心裡有些蠢蠢欲動,雖然在米國時我也參加一些論壇活動,可到底一直都沒有正經工作。先開始是照顧孩子,這一年是照顧彭震,其實我還是很懷念自己的老師的崗位的,教書雖然辛苦又勞累,可是看着學生有出息,那種成就感也是其他的職業根本無法比擬的。
從廚房出來,就看到了特別滑稽的一幕。
沙發上彭震頭往左。heaven頭往右,顯然是在鬥氣,誰也不理誰,甚至呼哧呼哧的喘氣,看樣子是爭執的不輕。
最可憐的就是王子了,看看彭震又看看heaven,很識時務的在兩人之間臥着,也不出聲。
蕭?好奇的看着我,眼睛裡面其實已經有笑意了。
真是鬧的不行。平時彭震跟heaven經常有鬥氣的時候,我早都見怪不怪了,只是這一次是在蕭?面前鬥起來,還是會覺得有些難爲情。
我往前走了幾步,“怎麼了?”
這種搶答的時候,彭震自然比heaven有優勢,立刻就對着我告狀,“他不聽話!”
被指控不聽話的heaven根本不理人,也不反駁,小小的人兒從沙發上滑下來,小身子走的可有勁兒的進了房間,門被甩的嘭的一聲響。
蕭?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還是不要面對這樣嚇人的彭震爲好,在蕭?的印象裡,彭震從來冷麪又肅殺,也不知道爲什麼幾年不見,會露出這幅像是撒嬌一樣的表情。蕭?這個年紀,最是想要彰顯自我的時候,實在是無法接受曾經變形金剛一樣威武的彭震,成了如此模樣。
蕭?說:“我進去看看heaven。”
蕭?走過,我雙手在胸前交叉的看着彭震,雖然彭震先發制人,可是heaven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心裡有數。
彭震被我盯着看,實在沒辦法了纔不情不願的說:“我也是爲了他好嘛!一個人在米國讀書有什麼好,孤零零的沒人疼,在國內上學,我還能日日去接送!”
原來是這個事情。
彭震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裡當然是明白的,說實在的,我也有些心疼heaven獨自去上學。
可是.......
heaven並不想。
他說自己喜歡那裡,在那裡還有很多的好朋友,尤其是那裡的老師。他特別的喜歡,所以並不想換學校。
在自己的心疼,跟heaven的堅持對比中,我還是選擇了支持heaven。
heaven原本就與衆不同,他喜歡做的事情,想要的生活,我從來都是很支持的。
所以面對彭震這樣的說法,我只能回答,“彭震,我們說好的。”
說好聽heaven的想法,雖然他還只是個孩子,可是他從來都有自己的主意,並不是我們的附庸。不能用強權去強迫,那也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結果。
彭震哪裡能不曉得這些。
可他就是捨不得!
這不是纔跟heaven談條件。只要heaven願意留在國內,他可以帶着heaven去非洲看大遷徙。誰知道heaven連這樣一貫他最喜歡的活動都不要了,就是要回米國去上學。
真真兒是氣死人。
彭震懊惱又生氣,不高興的說:“小脾氣不知道是像了誰,怎麼就那麼倔。”
這話才說出來,heaven就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身後還揹着自己的揹包,heaven的揹包從來大的很,每次我們要給他買小一點的適合兒童的型號,他都不願意。
不僅是身後有揹包,身前還掛着相機,樣子看着像是要去遠行。
小臉冷着,也不理人,直衝衝的就要往外走。
不等我動作,彭震倒是跑的比我還快,“你這是要幹嘛去?”
heaven根本不理他,繞開了他還要往外走,彭震伸手揪住heaven的揹包提手,heaven就像是小烏龜似的在懸空手舞足蹈,使勁兒掙扎。
可就是這樣了,heaven還是不說話。
彭震嘿了一聲,還真是頭疼,“你這是要離家出走?誰給你的權利,嗯?你纔多大,就敢說走就走。”
我怕彭震沒輕沒重的傷到heaven,跑過去就把孩子給抱了下來,“heaven?”
heaven看着我,眼眶都是紅的,顯然是非常委屈了。
我哪裡能看到heaven要哭的樣子,就是蕭?都有些沉默不下去,對着彭震說:“五叔.......他還小呢。”
哪有大人跟小孩子鬥氣的。
heaven抱住我脖子,在我耳邊小小聲的說:“枷枷,我想回家。”
顯然他此時嘴裡的家,並不是這裡。
我這時候才醒悟,看來剛纔heaven跟彭震的鬥氣不是尋常那種‘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的。聽heaven這個小語氣,委屈的簡直下一刻就要哭。
我拍着heaven的小脊背,“跟我說說他怎麼惹你了好不好?”
heaven小身子扭扭,眼淚就已經掉下來了,落在我的脖子裡,涼涼的。
他胸前還有相機,我跟他就算是抱着也不能挨在一起,管不了那麼多,隔着相機,我把heaven抱起來。這個時候孩子是不能硬問的,我抱着heaven輕輕說,“那你先不哭了好不好?你這樣掉着眼淚出門,小臉蛋兒會被刮花的。”
heaven也許是因爲還有別的人,臉完全埋在我的脖子裡,可是眼淚還是不停的掉。
我抱着孩子去看彭震,用眼神詢問,他到底是怎麼惹孩子了,怎麼就哭成這樣了,heaven回來這麼久了,還沒有這麼哭過。
再者孩子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大吵大鬧,就是這麼無聲的哭,真是把人心都能哭碎了。
彭震到這時候哪裡還能跟孩子生氣,那是他的心肝肉,平時鬥氣歸鬥氣,可真要讓孩子心裡有半點不高興,他第一個就受不了。
急的滿腦門子汗。
他剛纔也就是跟heaven說了下讓heaven別在米國上學了,只要回國來。就帶着他去非洲的事,多餘的化,那可真是一句都沒有說。
彭震爲着抱在一起的娘倆打轉,heaven也不擡頭看他,毛茸茸的小腦袋藏着,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
這麼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我對彭震說:“你招呼蕭?,我去給heaven洗洗臉。”
我抱着heaven進房間,彭震在外面跟蕭?大眼瞪小眼。這種情況,蕭?雖然擔心heaven也知道還是先走爲妙。
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留下彭震爲着客廳團團轉。
.......
我抱着heaven先進屋,給heaven洗了臉,又把揹包先放下來,這才問他,“你能不能誠實的跟我說,你真的是爲了要回去上學才哭的?”
heaven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個孩子,雖然先走說話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可是在表達方面,還是不怎麼擅長。
我只能循循善誘的問,“那你是不喜歡彭震?”
heaven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被heaven弄的有些懵,不過我跟孩子相依爲命慣了,說話倒是沒什麼大人的架子,直接說心裡的意思,“heaven,你不說出來,我不知道你心裡的感受,這樣只會讓我着急,讓你難過,我們不該這樣的。”
heaven看了我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的說:“葉高馳跟秦蓁有了小baby,你跟彭震也會有小baby的,我......我還是......回學校裡去。”
說着他就又哭了。
眼淚啪啦啪啦的掉。
昨晚葉高馳對着秦蓁求婚,彭震對着我,在我們大人看來這當然是美好的事情。可是在heaven眼裡,卻不是如此的。
在米國的那些年,雖然我跟葉高馳是兄妹,但是在heaven的心裡,我們其實是佔據着父母親的角色,三角的家庭關係,安穩又牢固。可現在顯然這層關係被打破了,葉高馳有了秦蓁,有了自己的孩子,最近秦蓁又是孕早期,對heaven有些冷落這是必然的。而我,heaven跟彭震鬥氣,我總要平衡,不能如從前那樣完全隨着heaven。
在heaven的心裡,這無疑是一種拋棄,我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那麼heaven就只能回學校去。
他的心裡,現如今可能只有學校纔是最可靠的了。
我擦着heaven臉上的眼淚,心都跟着碎,小孩子總是敏感的不可思議,他能感覺到周圍人態度的轉變。之前從沒有跟heaven挑明說過,這個時候,到了不能在模糊的時刻,我對heaven說:“不是這樣,你是我跟彭震的小baby,你是我們的珍寶,懂不懂?就跟葉高馳跟秦蓁珍愛小baby一樣的。”
heaven還是哭。搖了搖頭,斷斷續續的說:“不是!我問過彭震,我在你肚子裡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秦蓁的小baby都有照片,爲什麼我沒有!我問過葉高馳,是不是每個小baby都有照片,他說是,可我沒有,我不是你們的孩子!”
說完heaven就大哭起來。
那種撕心裂肺的嚎。
我實在沒想到heaven會想到這裡去,怎麼就不是我們的孩子了呢,我抱住heaven急忙解釋,“你是我們的孩子,我是媽媽,彭震是爸爸,怎麼能不是我們的孩子呢!”
彭震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heaven。
嚇的手腳都跟綁住了似的。
手腳無措的解釋,“讓你回學校去,你想幹什麼都成,別哭了好不好?”
他是不知道heaven說了什麼,可是看到heaven哭,他就受不住。
兵慌馬亂的,我抱着孩子扭頭看彭震,“當年我檢查出懷孕的b超圖還在不在?”問出來我心裡也沒底,當年那麼亂,哪裡還能留着這些。
彭震愣了一秒,然後說:“在在在,我去給你拿!”
我抱着heaven跟着彭震,看他快速的翻開櫃子,從最底下的櫃子裡拿出圖來,多年過去,都有些發黃了。
彭震捧在手裡,跟寶貝兒似的。
這是我當年被顧夏他們送進醫院的時候檢查留下的,也只有這麼一張,後來我在白助理家養胎,就再也沒有留下這樣的東西了。
說來也真是心酸。
那時候的heaven只有蠶豆大小,根本看不出什麼。
heaven看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彭震,“那枷枷肚子裡有我的時候,你爲什麼不求婚?!”
秦蓁懷着小baby的時候,葉高馳求婚了。
那爲什麼我懷着heaven的時候,彭震不求婚。
彭震頭上汗一層層的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的問題。heaven剛哭過,眼睛紅彤彤的,裡面還包着一包眼淚。
說出來的話簡直能刺傷人心,“葉高馳很喜歡小baby,你是不是不喜歡那時候的我,所以你不求婚。”
小孩子的發散思維,根本不是大人能跟得上的。
彭震也是在是沒有想到,他求了一次婚,就能弄出heaven這麼多的問題來。
我明白heaven其實是害怕了,在米國的時候,我們刻意的沒有讓heaven叫媽媽,因爲有媽媽就得有爸爸,怕孩子問。就不說,索性跟外國小孩一樣,都直接叫大名。
昨晚的求婚,對heaven來說,卻有不一樣的含義。
意味着他最重要的兩個人,要分開了。
雖然是媽媽跟舅舅,可是小孩子卻充滿了不安全感。
再者,彭震又表現的那麼急切,恨不能立時就把我跟heaven都收在身邊。這種急切。被heaven誤解,就成了彭震其實並不喜歡他。
我明白,heaven可能有無理取鬧的嫌疑,畢竟小孩子這麼久被我們忽略,總是要反彈的。
可是有些話,確實是heaven心理陰影的放大。
彭震看看heaven又看看我,覺得事情恐怕已經不是轉學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他伸手把heaven抱過去,很認真的跟heaven說:“你媽媽懷着你的時候,我做了錯事,所以她跟我生氣,就帶着你去了米國。我現在請求你媽媽的原諒,也請求heaven的原諒,你能原諒我嗎?”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