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開始的第三日,白日裡她便如往常一樣,給爹爹守靈,給那排在前十名的人發銀錢。索性今日來領的十人都是尋常老百姓,性子實誠。她便給他們每人多分了一袋米,又詢問他們想學什麼技藝,讓他們每日白天來府上學習,吃飯時自己回去吃飯,晚上歸家,直到學成爲止。
夜晚一至,她便趁着夜色去找崔勝。那日他光聽廖南宸所說便情緒那般激動,也不知他後來知道了真實的消息怎麼樣了。恐怕他跟她一樣,內心無法接受吧。熙桑爲此嘆息一聲。
想着想着熙桑便陷入了沉思。生離死別雖是尋常,但非自然死亡的訣別實在太過痛苦。每年因戰爭而死的人何止千萬,而她爹,崔伯伯只是這千千萬萬中之一,如同滄海一慄。他倆死後,她和崔勝尚且如此悲痛,更何況那千千萬萬個已逝之人的親人?若是有一日能平息這戰爭就好了。
“那就平息這戰爭!”她意識裡一個飄着的白衣小熙桑舉着拳頭道。
“切!你以爲你是誰?你能救得了誰?你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不,你連普通人都不如,你,是個妖精。你看看你,連真實樣貌都不敢讓人看見,若是讓人知道了,指不定連命都沒了,就算有命也得東躲西藏。就這樣兒,你還救人?得了吧,你救得了誰?活着都不錯咯。”一個葛優躺的黑衣小熙桑道。
“有這個想法,只要想策略,去執行,定有實現的一天。”白衣小熙桑皺着眉頭爭辯道。
“喲!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法子?殺光獸人?殺光暗黑一族?殺光了大陸就和平了?別做夢了!舊的矛盾解決了又會產生新的矛盾。更何況你這麼弱雞,殺一個人還差不多,還殺暗黑精靈?你咋不上天呢?”那黑色小人抖着一條腿道。
“總會有辦法啊。新的矛盾就算產生,至少不是死亡吧?你想想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他們不就沒有戰爭?人民不都安居樂業?”
“不,不,不,大錯特錯。首先時代不同,根本就沒有辦法進行相提並論。那時代人的思想,科技多先進,你不知道啊?現在你處在哪裡啊?姐姐?古代!異世!一個不講道理的野蠻社會好不?你跟地球人講平等,人家說你是個好孩子。你跟古代王上說人人平等,人家只會把你抓進監獄,覺得你病得不輕。那個時代的人能在天上飛,能探索宇宙,知道宇宙很大,地球只是滄海一粟。這裡的人知道麼?你給他們說,他們會相信嗎?別傻了,一天就知道想七想八。更何況,你以爲地球人沒有人和人的戰爭就萬事太平了?有多少人每年自殺你知道?人家茅老都說了,這人啊,這輩子就是與天鬥,與人鬥,於己鬥,鬥不過就是個死字,不是身死,就是心死,這句話相當對頭。你啊,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咯,好好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吧。拯救大陸什麼的,心裡想想就行了。別拿出來說,啊?”
“照你這麼說,人就得混吃等死啊?”白衣小熙桑嘟着嘴道,眼睛裡轉着淚花。
“切!哭,哭,哭,說不贏我就哭,最煩你這樣的。哭能解決問題嗎?真是的。我也沒讓你混吃等死啊。我是說先發育好自己,然後,沒有然後,然後走一步看一步咯。”黑衣小熙桑道。
“你,你就知道消極怠工!要是人人都走一步看一步,沒個規劃,那能成什麼事兒啊?十有八九就是一個敗字!”白衣小熙桑點着黑衣小熙桑的鼻子道。
“規劃,規劃,你就知道規劃,最後還不是一樣趕不上變化。切!還不如隨波逐流來得輕鬆自在。”
“行了,你們倆別吵了,我已經打算好了。至少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保全身邊的人。充實的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儘可能的去影響身邊的人,和他們一起努力創造一個和平的地方。就算有新的矛盾產生,至少在進步不是嗎?在沉痛中進步,在受傷中進步,在打擊中進步。若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沒有那世世代代每個人獻出的一點點進步,哪裡來的那樣的文明?”熙桑看着天空中美麗的星河感嘆道。
意識裡的兩個人相視一笑,與她的意識融爲一體。
從上一世開始,每次她開始懷疑自我,或者深度思考一些問題時,這兩個小人便會自動出現,開始爭辯。開始她以爲自己出現了人格分裂。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是正常的。每個人的意識裡或許都隱藏着這樣兩個小人,他們和那人自己的意識,分別是本我,超我,自我,一起構成了一個人完整的人格。
內心掙扎完後,她已行至崔勝家,此時已經月上中天。見有個房子還亮着燈,她便輕飄飄落在了那房子頂上。掀開瓦片一看,果然是崔勝的房間。但見崔勝面色憔悴,眼睛上有很重的黑眼圈,身材消瘦,手裡拿着她之前給的手簡,皺着眉頭一遍又一遍的在讀。她心裡嘆息一聲,開口道:“沒心思讀,就不要強迫自己,我知道你想要讓自己忙起來,但卻不是鑽牛角尖。”
崔勝擡起頭來,她正好看到他深沉的眼神,還有一圈胡茬。不過短短半個月罷了,他就成了這副摸樣,彷彿換了個人一般。
“你來了。”他淡淡道。
熙桑心裡閃過一絲疼痛,那是對好友的疼惜。
她一腳踢開窗戶,把崔勝從後背提拉起來,道:“跟我走。”
隨後運起輕功,帶起他,朝着附近的山林飄去。
把他丟地上,丟給他一把短刀道:“跟我打。”
崔勝提起短刀,皺着眉頭,拿着短刀齜牙咧嘴,大吼一聲朝着她而來。熙桑不緊不慢折下一根一手可以握得住的樹枝,跟他對打起來。你來我往,熙桑見他出了汗,眉間的淤積之色所剩不多了,對着那刀,樹枝一個用力,刀便脫崔勝手而出。
崔勝喘着粗氣,坐在了地上。熙桑也跟着坐在地上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用蠻力。不知道多運用內力,巧力。”
崔勝低着頭道:“我聽說你爹也.....你一點也不傷心嗎?"
熙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道:“傷心有什麼用?傷心我爹就能活過來嗎?我不喜歡做無用的事情。與其在那裡傷心頹廢,我更喜歡不留遺憾,完成我爹的願望,保護好我身邊的人。”
崔勝聽她這麼說,也跟着躺下來,道:"今晚的月色可真美。謝謝你。”
熙桑笑了笑道:“不客氣。誰讓我是你老大呢。”
“我什麼時候認你做老大了?以前說要跟我混的是狗啊?"
“行,你是老大,真是絕了。”崔勝大笑起來道。
“我快要走了。”熙桑冷不丁道。
崔勝立刻止了笑聲問道:“爲什麼要走?去哪裡?”
“我爹是讓人害死的,我要替他報仇。”熙桑平靜道。她不敢告訴他,這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她不是一個人族,她是個妖。
“你覺得會是誰?”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任何事,只要做了都會有端倪,有痕跡。我只需要靜悄悄順藤摸瓜即可。”
“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後面幾日,每晚來我家。”
“啊?去你家幹嘛?難不成你對我?”他抱住自己的身體,一副提防我的樣子道。
熙桑給他一個殺死你的眼神道:“跟我一起練劍!每天腦子裡都裝着些什麼鬼東西,真是.....”
“哦哦,怎麼想起找我了?”
“都說了,你是我小弟,小弟太弱,我這個當老大的怎麼威風得起來。還有些話,在我家我再囑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