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的婢女連忙找了一套金燕未穿過的嶄新的衣裙,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也不客氣,轉過了屏風後,將衣服換了。
大長公主對於金燕夢到了什麼自然不關心,她驚嚇一場,只要她好模好樣,她就寬慰了。
謝芳華走出屏風後,虛弱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多虧了你,救她想必很費心力。”大長公主和金燕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看向謝芳華,分外感激,“大姑姑記着你的情。”
“大姑姑客氣了!”謝芳華笑了笑,“別說英親王府和大長公主府是至親,就算是衝金燕郡主這個人,她和我相交的情分,我也是要救的。”
“行,有你這句話,大姑姑就不說謝了。”大長公主站起身,“我們折騰一場,都累了,這麗雲庵雖然小,但是也還能容納些人,還有幾個時辰天亮,暫且在這裡將就一晚吧。”
謝芳華點點頭。
“娘,讓燕嵐妹妹和芳華妹妹都在我這裡休息吧,您去隔壁房間吧。”金燕說。
“好。雲瀾公子也辛苦了一趟,我出去安置一番。”大長公主說完,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了謝芳華、金燕、燕嵐三人。
侍畫、侍墨等八大婢女和侍候金燕的婢女安置在了外屋。
“芳華,你還好吧?”燕嵐見金燕好了,謝芳華虛弱至極,擔心地問。
“耗費了些內力和心神,休息兩個時辰就好。”謝芳華道。
“那你快上牀來歇着。”金燕連忙跳下牀,“我睡了這麼久,先活動活動。”
謝芳華也不客氣,上了牀。
燕嵐也跟着她一起擠上了牀,用手捶腿,埋怨金燕,“你怎麼會夢魔了呢?你不知道,外面下了兩三日大雨了,通往麗雲庵這條路難走得很,有十幾里路我們都是徒步走的,我的腳都磨起泡了。”
“對不住,讓你們擔心了,還辛苦折騰一趟。”金燕倒了兩杯熱水,遞給謝芳華和燕嵐。
謝芳華和燕嵐也的確是渴了,都不客氣地端起來喝。
金燕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兩口,纔不解地說,“我從來沒夢魔過,怎麼就夢魔了呢?我也不知道。”
謝芳華看着她,“你仔細想想,昨日響午,你有接觸過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或者出了什麼事情?之後,你便覺得困。”
金燕想了想,搖頭,“沒有啊,我吃過午飯後,就覺得困,就睡下了。”
“你午飯吃了什麼?可還記得?”謝芳華問。
金燕想了想,“就是寺裡的素齋。”
“這座麗雲庵,多少人?都有哪些人?”謝芳華又問。
“這麗雲庵上上下下也不過十幾個人,一個老庵主,四個老尼姑,這五人都有白頭髮了。其餘的據說有的是嫁入後被夫家不容,出家做了姑子。有的是從小收養的孤兒,自小在麗雲庵長大,最小的年歲十二歲。”金燕道,“我剛來這裡沒幾日,除了跟老庵主唸經外,其餘人只不過見了一兩面。”
謝芳華點點頭,“麗雲庵這麼偏僻,靠什麼爲生?”
“據說有幾畝薄田,姑子們自己種田,另外,就如我一般,有富家小姐來庵中小住些時日,捐些香油錢。”金燕道。
謝芳華點點頭。
金燕看着她,“你說我是夢魔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是否有人要害我?”
“你能跟我說說,你做了什麼夢嗎?”謝芳華不答話,反而問道。
金燕本來稍好的面色,聞言臉一白。
“很可怕的夢?不好說?”謝芳華問。
燕嵐也好奇地看着金燕,忽然說,“你一定是夢到了太子。”
“你怎麼知道?”金燕嚇了一跳。
“我自然是猜的了。你心中心心念唸的是太子,有所思,自然有所夢。”燕嵐道,“況且,就算你說忘了他,這長久的執念,哪裡是幾日時間就能忘的?”
金燕低下頭,“我確實是夢到了鈺表哥。”
“夢到了什麼?”謝芳華問。
金燕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夢到了他娶我了,我們大婚。”
“怪不得你夢魔得醒不過來。”燕嵐欷歔。
謝芳華看着她,“只夢到了這個?可還夢到了什麼?爲何想到那個夢,你便有懼意?”
金燕擡眼看了她一眼,咬了一下脣,“夢到了大婚之日,他殺了我,新娘換成了你。”
謝芳華眯了眯眼睛。
燕嵐也驚了,“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金燕臉色愈發地白。
謝芳華看着她道,“剛剛大姑姑在,我怕她擔心,沒說仔細你這次的病。”
金燕一怔。
“你夢魔到的一切場景,都是有人用了入夢咒,給你虛構的。確切說,不是夢魔,是你中了別人的入夢咒。”謝芳華道。
金燕疑惑,“什麼是入夢咒。”
“是魅族的一種低級的小咒術。”謝芳華道,“這種小咒術,不是以蟲盅爲引,而是,以迷幻藥爲媒介,你中了迷幻藥之後,那個人趁機對着你的眼睛,用你的血,施了咒術,掌控了你的思維,也就是你的夢境。”
金燕一驚。
“所以,你就要仔細地想想,你用了午膳後,是否立即不合適了,都見了什麼人?才入睡了。另外,你的中指,是否破了。是怎麼破的?”謝芳華道。
金燕立即低頭看向她的中指,只見,細微的一道小口子,她一哆嗦。
“真有小口子?”燕嵐立即對金燕招手,“你快過來,我看看。”
金燕走到牀邊,將中指遞到燕嵐面前。
“真的是中指破了。”燕嵐驚道,“你這是被什麼人給算計了?你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金燕不言聲,盯着一處,似乎在用力回想,片刻後,她不確定地道,“我記得昨日,我在老庵主處抄經書,後來,跟老庵主一起用的午飯,吃過午飯後,我就覺得困,從老庵主處回來了,路上是遇到了些人,但具體都遇到了誰,記不起了。”
“你記不起,你的婢女呢?”燕嵐說。
“你說靈香,我喊她進來問問。”金燕話落,對外面喊了一聲。
靈香在喊聲落,匆匆走了進來,屈膝,“郡主,您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我這手指是怎麼破的?”金燕問。
靈香想了想,說,“在離開老庵主房間的時候,您扶了一下門框,後來我就見您的手流血了,要給您包紮,您說小傷,不礙事兒。我看着傷口確實也不大,就算了。”話落,她問,“郡主,您忘了嗎?”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金燕道。
燕嵐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對靈香問,“門框上有什麼東西,怎麼會劃了手?”
“門框上沒什麼東西,大約是木門的木刺,畢竟,這麗雲庵該休憩了。”靈香道,“當時郡主的手指出血了,我還特意看了看門框。”
“那你們出了老庵主的房間後,都遇到了什麼人?”謝芳華問。
“陸續是遇到了些人,但具體都什麼人,奴婢不記得了。畢竟雨太大了。”靈香道。
謝芳華點點頭。
金燕見她沒什麼再問的了,擺擺手,讓靈香下去了。
“是不是那老庵主有問題?既然你在她那裡吃的午飯,迷幻藥定然是她下的了。”燕嵐道。
謝芳華不說話。
“那老庵主呢?咱們來到,她沒出現在這裡,一定有問題。”燕嵐道。
金燕看向謝芳華,疑惑,“老庵主慈眉善目,不像是做壞事兒的人,再說,我娘捐了一大筆香油錢,她爲何要暗害我?”
“現在就應該把那老庵主拿下問罪。”燕嵐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準看着慈眉善目,是表象,糊弄人的。其實內力黑心黑肺。”
“芳華妹妹,你在想什麼?”金燕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搖搖頭,說道,“明日一早再說吧。”
“萬一今天夜晚她跑了呢!”燕嵐說,“誰還傻子似的等着抓啊。”
“能跑到哪兒去?我們帶了這麼多人上山。一個白髮的老尼姑了。”謝芳華躺下,倦倦地對燕嵐說,“你不累嗎?睡吧!”
“累啊!”燕嵐嘟起嘴,“可是到底是誰害的金燕,爲什麼要給她下你所說的入夢咒?還拖入了太子和你。實在是匪夷所思。”
“知道我喜歡鈺表哥的人太多了,也有很多人知道他喜歡芳華妹妹。但是,對我下入夢咒,能有什麼目的?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麼?”金燕也是大爲疑惑。
謝芳華淡淡道,“不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是想引我來麗雲庵,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金燕一驚。
燕嵐也驚了,“是這樣?”
“大長公主府剛得到消息,你便也得到消息了,消息是怎麼得到的?”謝芳華忽然問燕嵐。
“是我爹得到的消息,他從西山大營回府後,我正陪着我娘,有人對他稟告消息,我自然也就知道了。”燕嵐說。
“那是你想起來要找我一起來麗雲庵的嗎?”謝芳華問。
燕嵐撓撓腦袋,“我聽說後,就想跟着大長公主來麗雲庵。我娘攔着我,說這麼大的雨,我不懂醫術,跟着來搗什麼亂。我就想到了你,知道你也回京了,就過來找你了。”頓了頓,她肯定地說,“是我想起來要找你一起來麗雲庵的。”
謝芳華忽然笑了,“看來,整個京城,各大府邸,西山軍營,再加上這小小的麗雲庵。真是遍佈了眼線,背後之人算計人心,極其精準,步步爲棋啊。”
“什麼意思?”燕嵐看着謝芳華,“是我府裡有內奸?”
“恐怕,不止一個永康侯府,還有大長公主府,忠勇侯府。”謝芳華想着,謝雲瀾又正巧在攔在必經之路上等着她。他來了,正好能和她血脈合爲一體,救醒了金燕。真是一環扣一環。
燕嵐忽然害怕起來,“這些日子,孫太醫被人殺了,韓大人也被人殺了。既然是故意引你來這裡,是不是我們在這裡不安全啊!”
“現在知道怕了?”謝芳華對她笑笑,“放心睡吧,至少今晚上不會出什麼事兒。”
燕嵐稍微放下心,“是什麼人要對付你?繞了一個這麼大的圈子。”她看了一眼金燕,“連她在麗雲庵這麼偏僻的地方都被利用了。”
“人情就是軟肋,背後之人定然極其地熟悉京中各大關係網,極其聰明詭辯,懂得算計人心。”謝芳華閉上了眼睛,“知道你一定會去找我,知道我一定會來。”
燕嵐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看向金燕。
金燕臉色也發白,“是不是鈺表哥?鈺表哥他爲了你……”
“不是他。”謝芳華肯定地道。
“那是……”金燕沒想到謝芳華說得這麼肯定,一時怔愣。
“總會查明白的。”謝芳華不想再多說揣測。
金燕住了口。
謝芳華實在太累了,不多時,便睡着了。
燕嵐也累得夠嗆,雖然有些害怕,但謝芳華睡着後,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金燕睡得太久,一時沒睏意,便擁着被子坐在牀邊,仔細地想她從京城來麗雲庵之後發生的事兒,想了許久,也沒想出所以然來,見天要亮了,才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大雨依舊未停。
謝芳華醒來後,見燕嵐和金燕都睡着,便輕輕穿衣下了地,出了房門。
侍畫等人也已經起來了,見她出來,迎上前,低聲說,“小姐,大長公主一早帶着人去了老庵主處,剛剛奴婢得到消息,據說老庵主昨日死了。”
謝芳華並無意外地點點頭,“除了她,還有誰也死了?”
“還有一個小尼姑。”侍畫低聲道。
“怎麼死的?”謝芳華問。
“老庵主的房屋太久了,據說是下雨支撐不住,半邊房屋塌了。砸死了老庵主,還砸死了給她守夜的小尼姑。”侍畫道。
“我們去看看!”謝芳華道。
侍畫連忙拿過雨披,給她披上,“山上的山風大,沒辦法打傘。”
謝芳華點點頭,出了房門,同時問,“雲瀾哥哥呢?”
“已經去了老庵主的住處。”侍畫說。
謝芳華不再多言,侍畫領路,去了老庵主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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