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內,謝墨含正陪着老侯爺閒坐品茶。侍書前來稟報,錚二公子吩咐人送了兩百萬兩的聘禮來了府門口,請世子定奪。
謝墨含一怔。
忠勇侯放下茶盞,嗤笑道,“那個混小子,這是在做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忠勇侯府有錢?”
謝墨含定了定神,無奈地問侍書,“今日玉女河的賭局可是他贏了賭注?”
侍書點點頭,據實以告,“是小姐下了二十注暗注,贏了所有賭局,錚二公子將贏得的所有銀兩都作爲聘禮,告知了右相和普雲大師。清點之後,便着人給咱們府送來了。”
謝墨含擺擺手,“既然是給妹妹的聘禮,你就帶着人放去海棠苑的庫房吧!”
侍書見謝墨含沒有起身去門口的打算,低聲道,“右相親自帶着人來送的,世子,您要不要去門口迎一下右相?”
謝墨含訝異,“右相竟然親自來了?”
侍書點頭。
謝墨含看向忠勇侯,“按理說,這等事情,右相不該親自來,如今是什麼心思?”
“你管他李老兒是什麼心思?你去迎迎就是了。”忠勇侯擺擺手,“皇帝有心讓英親王府和右相府聯姻,可是卻被秦錚那個臭小子給攪散了,偏生要你妹妹。打了皇上的臉,也是打了李老兒的臉,他向來圓滑,心裡打着什麼主意誰知道?”
“好吧,右相親自前來,自然要去迎迎。”謝墨含站起身,出了榮福堂。
他來到忠勇侯府門口,果然見右相帶着一隊人等候在忠勇侯府門口,右相坐在馬車中,並沒有下車。他身後的護衛隊不是右相府的護衛隊,卻是英親王府的護衛隊。
“李伯伯!”謝墨含溫和地對右相拱了拱手。
右相挑着馬車簾幕含笑看着謝墨含,“謝世子,我應錚二公子的要求,將賭贏的四百萬兩銀兩和普雲大師已經清點妥當,給你送來了。你可否要清點一下?”
謝墨含搖搖頭,“辛苦李伯伯了,不必了清點了!您下車入府喝一杯茶吧!”
右相搖搖頭,“我就不下車了,當面交給你,也算完成了錚二公子的交代。”話落,他捋着鬍子笑道,“犬子和錚二公子最近似乎鬧了點兒不快,還望謝世子從中調停一番。”
謝墨含訝異,“沐清兄和秦錚兄向來交好,爲何會鬧不快?”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年輕人,總會容易弄明白緣由。”右相搖搖頭,向內院看了一眼,轉了話音道,“芳華小姐的病又復發了?”
謝墨含點點頭,嘆了口氣,“舍妹的病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
“希望早日找到漠北的神醫,早日能好吧!”右相收回視線,道了聲告辭。
謝墨含拱手相送。
右相的馬車走離忠勇侯府,沒走多遠,右相忽然又挑開簾幕,對李沐清道,“四皇子在漠北,謝世子可以託四皇子找找那神醫。你知道,四皇子可不是尋常皇子,也許能幫得上忙。”
謝墨含怔了怔。
右相落下簾幕,馬車漸漸走遠。
侍書帶着人將銀兩搬運進海棠苑,因英親王府來的護衛多,所以,雖然四百萬兩銀子,但沒用一個時辰便全部搬運完了。
一個時辰後,英親王府的護衛隊離開,忠勇侯府門口恢復安靜。
謝墨含始終站在門口,大門關上後,他站在門口久久不動。
“世子?”侍書輕輕喊了一聲。
謝墨含伸手揉揉額頭,對他道,“你去英親王府一趟,給錚二公子回話,就說聘禮收到了。趁機問問妹妹,李沐清和秦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不快?”
侍書點點頭,從角門出去,去了英親王府。
謝墨含又站了片刻,喊來一個人,吩咐了一句,那人下去,他轉身回了榮福堂。
忠勇侯聽罷謝墨含的陳述,品了品右相的話,冷哼一聲,“今日他特意來忠勇侯府送銀兩,看來意不在此,而是在他的兒子之事。你着人打聽一下玉女河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再問問你妹妹,依我看,怕是八成與你妹妹有關係。李老兒知道什麼了。”
謝墨含面色凝重,“爺爺說的這兩樣我已經吩咐人去辦了。我也覺得是關於妹妹。所以,右相纔會特意來與我說起此事。另外又說到了四皇子,定然是右相知道些什麼。”
忠勇侯拍拍桌子,“這個李老兒,一肚子彎彎繞,煩人!”
謝墨含笑了笑,“爺爺寬心,妹妹自有主張。”
“我自然知道她自有主張。”忠勇侯鬍子翹了翹,對謝墨含擺擺手,“來,下棋!”
謝墨含頷首,擺上棋盤。祖孫二人不再說別事,一心下起棋來。
英親王府落梅居內,秦錚和謝芳華回到府裡,便都如沒事兒人一般地忘記了玉女河畫舫和賭注的事兒。謝芳華畢竟是前兩日失血過多,奔波這一圈,還是有些勞累,便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地養神,秦錚則是去了小廚房,做飯又熱藥。
謝芳華躺在房間中聞着小廚房傳出的飯菜香味混合着藥味,想着用不了多久,英親王府這落梅居是否也會如她忠勇侯府的海棠苑一樣瀰漫着藥味。
那樣的話,其實不怎麼美好。
她正想着,英親王妃進了海棠苑。
她見英親王妃的面色不是很好,往常的端莊姿態有一絲隱隱的惱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迎了出去。
英親王妃走到正院中,忽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向小廚房,眼睛露出奇異的表情,似乎也發現了小廚房裡的人不是聽音,而是他的兒子。
謝芳華出了房門,緩步走出來,對英親王妃喊了一聲,“王妃!”
英親王妃迴轉頭,看向謝芳華,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問道,“他……在小廚房做飯?”
謝芳華垂下頭,點點頭。
“這可真是奇了!這麼多年,我竟然沒發現我兒子會做飯!”英親王妃向小廚房走去。
謝芳華看着英親王妃,想着您沒發現您兒子的地方怕是還多着呢!一個貴裔公子哥李沐清會做飯便是稀奇了,可是偏偏更貴裔的秦錚也會做飯,豈不是讓人聽了天方夜譚了?
可惜,不管再怎麼不相信,也是事實。
不多時,英親王妃就來到了小廚房門口,秦錚回頭瞅了一眼,不理會英親王妃眼底的新鮮勁兒,對她道,“娘,誰又氣着您了?”
英親王妃瞪了秦錚一眼,“還不是因爲你個小兔崽子!否則誰敢給我氣受?”
“您從宮裡出來,還帶着點兒龍檀香的味,這個味只有皇伯伯身上有,這麼說您見着皇伯伯了,他因爲我又找您麻煩了?”秦錚一手拿着鏟子,挑眉。
英親王妃哼了一聲,“你知道他找我麻煩就好,以後少給我惹點兒事兒!”
“因爲我的聽音今日贏了銀子?他國庫不甚豐腴,但是他天子腳下的子民卻是動輒幾百萬的雪花銀流動,他心裡不好受了?”秦錚看了跟隨英親王妃身後來小廚房的謝芳華一眼,皺眉道,“你不是累了嗎?不去歇着,還亂跑什麼?”
謝芳華翻了個白眼,他娘若是不來,她至於出來迎接嗎?
英親王妃回頭看了謝芳華一眼,又轉頭看到了秦錚的臭臉,不由被氣笑了,“死小子!你這麼掏心掏乾的護着,她還不是你的媳……”
秦錚忽然打斷英親王妃的話,“娘,乾柴快要熄滅了,您進來幫幫我!”
英親王妃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謝芳華看了英親王妃一眼,又看了秦錚一眼,轉身離開小廚房門口,回了主屋。
“進來啊,快點兒!娘,您不會連燒火都不會吧?”秦錚催促英親王妃。
“你娘我聰明,什麼事情能不會?”英親王妃走進小廚房,提起裙襬,蹲下身,往竈膛裡添乾柴。
秦錚看了她娘片刻,幽幽地道,“娘,要細水長流,您一下子添這麼多,給火悶死了。”
英親王妃手頓住,看向秦錚,然後又看了一眼竈膛,默了一下道,“你說得對。”話落,撤出幾根乾柴,要熄滅的火苗燃了起來。
秦錚不再說話,動作利落地翻炒着鍋裡的菜。
英親王妃一邊燒着火,一邊想着事情,也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盞茶時間,又有腳步進了落梅居。
秦錚扭頭向外看了一眼,又立即扭回頭,沒理會。
英親王妃似乎想什麼太入神,沒聽到有人進來。
謝芳華在房內見英親王進了落梅居,等了一會兒,沒見秦錚和英親王妃迎出去,她索性也不出去了,免得秦錚說她亂跑。
英親王走進落梅居,便聞到了從小廚房傳出的香味,他腳步頓了一下,向正屋看了一眼,正屋沒動靜,彷彿沒人,他徑直走去小廚房。
來到小廚房門口,一眼所見,母子倆一個燒火,一個做菜,他頓時怔愣在原地。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妻子,清河崔氏最尊貴的嫡女,堂堂王妃,竟然能蹲下身在竈膛燒火。
他從來也不知道他的兒子竟然能站在鍋臺前下廚做菜,拿着鏟子翻炒,動作熟練!
他看着眼前的情形,大腦一時間有些懵怔,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可是看了半響,他們依然各做着各自的事情,不是幻想,眼前的情形沒有消失。
這麼多年來,他似乎第一次認識他的妻子和他的兒子!
“爹,今日什麼風又將您吹來落梅居了?”秦錚不回頭,風風涼涼地說了一句話。
英親王妃回過神,擡起頭,便看到英親王呆怔怔地站在門面看着她和秦錚,她愣了一下,隨着秦錚的話訝異地問,“王爺,你怎麼來了?”
英親王看着母子二人,動了動嘴角,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不怪二人如此說話,這麼多年,他來落梅居的次數屈指可數,且從來無事不來。
“難道是爲了找我娘來商議關於大哥娶左相府小姐過府的吉日?還是爲了我的聽音贏了迎春日畫舫絕技的二十暗注四百萬兩銀子?”秦錚沒聽到英親王回聲,扭頭看了一眼,挑眉。
英親王聞言有些薄怒,“我沒事兒就不能來你這裡嗎?”
秦錚頓時稀奇,扭頭問英親王妃,“娘,我爹什麼時候沒事兒來我這裡過?”
英親王妃沒好氣地對秦錚道,“是沒有!”
秦錚嘖嘖了一聲,不再理會英親王。
英親王面色有些僵硬,對二人道,“我竟不知道你們還會下廚!”
秦錚翻了個白眼。
“您只關心劉側妃每日高不高興,小妾有沒有找你撒嬌,您的大兒子有沒有學業精進。這麼些年,這座王府裡,您除了關心這些,哪裡還關心過別的。”英親王妃涼涼地道。
英親王扭開頭,語氣鮮有的澀然,“這些年是我不對,對你們母子的關心的確是少些。但也確實沒讓這座王府裡的別人越過你們的身份去。就算秦浩和劉側妃,也不曾欺負了你們。”
英親王妃聞言冷笑了一聲,“若是劉側妃能欺負了我這個正牌王妃,那就是寵妾滅妻!你堂堂王爺自然受不了這個名聲。” Wωω✿ ttκan✿ co
秦錚也冷哼一聲,“一個庶長子騎到了嫡子的頭上,博得才學官位的好名聲,步步青雲,可是您的功勞!什麼叫做欺負?我看您到如今還不太理解欺負的含義。”
英親王臉一白,被二人駁斥得頓時無言以對。
“您若是有事兒來找我就痛快說,沒事兒就趕緊走吧!您來了,我這落梅居的梅花都不敢往下落了。”秦錚揮手趕人。
英親王妃低下頭,繼續燒火。
英親王站在門口,沒得二人好臉色,他一時覺得難堪。裡面的人是他的女人和兒子。可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和他們總是隔了一層心。
是更早沒大婚以前?
還是秦錚記事之後?
多年下來,他本是壯年,卻鬢角生了華髮,而他的王妃風韻猶存,不減當年。他的兒子少年雋秀,宗室裡獨樹一幟,人人都說錚二公子鍾靈雋秀,他偏偏覺得他不成氣候。
從年前英親王府門口爭執那一場,似乎打破了某種平衡,讓他面對他們母子時手足無措。
他在小廚房門口站了半響,那母子二人各做各的,不再理會他。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須臾,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小廚房。
雖然離開了小廚房,但是他並沒有出落梅居的門,而是來到了正屋門口。
謝芳華耳目靈敏,雖然受傷,但也隱隱聽到了小廚房內外的說話聲,將三人說的話聽了個清楚,她沒想到英親王不但不走,反而要進屋,頓時犯了難,不知道該不該迎出去。
裝睡吧!如今睡不着!
不裝睡吧!她實在懶得應付英親王。
左思右想時,從窗子內瞥見了英親王不穩的腳步和他鬢角的幾根白髮,忽然站起身,迎了出去。
她的父王若是活着,應該也是這般吧!
英親王來到門口,剛要伸手挑開門簾,門簾卻從裡面挑開,謝芳華迎出來,挑着門簾立在門口,容色柔和,不卑不亢地見禮,“王爺!”
英親王一怔,入目便看到了謝芳華的眼睛,脫口吐出一個字,突然醒過神,咳嗽了一聲,對她質問道,“爲何王妃和二公子在小廚房,你卻在屋子裡?”
謝芳華聽清楚了他脫口吐出的那一個字,垂下頭,平靜地道,“奴婢身體不適,王妃和二公子憐惜,沒有出去。”
英親王點點頭,倒沒再說什麼,似乎這一個多月以來已經熟悉了英親王妃和秦錚寵一個婢女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他藉着她挑開的門簾走了進去。
“爹,你既然留下來吃飯,不準欺負聽音!”秦錚忽然從小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對英親王警告,“否則別怪兒子對您來落梅居下禁令!”
“你個臭小子,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他再如何不好,也是你爹!”英親王妃不幹了,訓斥了秦錚一句。
秦錚哼了一聲,看着正屋門口,等着英親王回話。
英親王轉回頭,看着秦錚,沒有怒意,也未發作,罕見地點點頭,“你放心,你和你娘護着她,我哪裡敢欺負她!”
秦錚聞言半個身子回了小廚房內。
謝芳華看了小廚房一眼,放下了簾幕,回了屋。
英親王沒立即走到椅子上坐下,反而是站着門口認真地看着畫堂,畫堂擺設的傢俱,壁畫,古玩,他都逐一看了個遍,之後,緩步進了中屋。
謝芳華不明白英親王要幹什麼,但是正如英親王妃所說,他對秦錚再如何不好,也是他的父親,有權利進自己兒子的院子,更有權利進自己兒子的住處房間。所以,她去火爐旁燒水,不再理會英親王。
英親王似乎在中屋停留了片刻,然後進了裡屋,他在裡屋呆了許久,才緩緩走了出來。
謝芳華見英親王出來,水正燒開,她走到桌前,給他沏了一壺茶。
英親王緩緩坐下身,看着謝芳華熟練地做着倒水沏茶的動作,對她道,“你沏茶的手法到是像極了我母后的手法。”
謝芳華手一頓。
英親王端起茶抿了一口,肯定地道,“就是這樣的手法,沏出來的茶才帶着一股餘韻和清香。尤其上等的清茶,最是嬌氣,需要先用熱氣將茶葉燻蒸一番,再泡。才能出這個味道。”
謝芳華不言聲,默默地將水壺放去了火爐旁。
“我母后這樣的沏茶手法是曾經謝氏的老祖宗傳給她的,你和謝氏到底有什麼關係?”英親王盯着謝芳華問。
謝芳華眯了眯眼睛,沒想到一個自小熟練根入骨髓的沏茶習慣竟然讓英親王看出了門道。尤其更不知道德慈太后竟然慣用謝氏這樣的沏茶手法。她搖搖頭,“我是孤女,自小由道長養大,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你是被道長養大的?”英親王一怔。
謝芳華點頭。
英親王尋思半響,忽然恍然,“是了,謝氏曾經出現了一位出家人,將謝氏的茶藝藉由佛道傳了出去也不算奇怪。更何況謝氏子嗣遍佈天下,這種方法也不一定你一個人會。”
謝芳華垂下眼睫,不再接話。
“我聽說今日玉女河迎春六艘畫舫押賭注,你押了第六號,贏了所有的賭注?”英親王又問。
謝芳華點點頭。
“你爲何押第六號?”英親王看着她,覺得這個婢女的確不像個婢女,她的確太規矩本分,可是正因爲這樣,卻全無懼意和怯意,與她的身份面對他一個王爺時不相稱。怪不得外面人人都傳錚二公子看重的婢女與衆不同。
“胡亂押的。”謝芳華道。
英親王眯起眼睛,顯然不信,威嚴地道,“胡亂押注就贏了四百萬兩銀子?在本王面前,不準說謊話!”
謝芳華平靜地搖頭,陳述道,“奴婢沒有說謊話,的確是胡亂押的。本來二公子今年無意玩耍,只是帶着我去湊個熱鬧,可是憐郡主非要拉着我下注,她說英親王府有的是錢,讓我隨便下,他們玩耍的可是大注,我代表我家二公子,不能小氣了。所以,我就下了十注。後來二公子說再加十注,就變成二十注了。”
“這個秦憐!原來有她在攙和,真是胡鬧!”英親王見謝芳華不像說假話,不由信了。
謝芳華感覺英親王威嚴的氣勢散去,想着到底是久居高位的王爺,尤其是德慈太后嫡子。就論這份氣勢,也不是尋常王爺就能有的。秦錚、秦浩的身上都有他幾分影子。
“皇上有意給你提攜爲二公子的貴妾,可以記在宗室族譜裡,你有什麼想法?”英親王忽然又問。
謝芳華面無表情,“奴婢是錚二公子的婢女,哪能有什麼想法!一切我家公子做主!”
英親王忽然笑了一聲,“真是個聰明的!”話落,看着她沉聲道,“既然你如此聰明,就該知道,你這樣的婢女如今已經超出了一個婢女的身份。雖是婢女,可是你的一舉一動做的可不像是婢女做的事情。你若是想以後能平安地待在二公子身邊,最好還是勸說二公子接收了皇上的好意。否則,你要明白,皇上是不會允許一個來歷不明的婢女被他寵上了天,且藐視皇權的。”
謝芳華看着英親王,“奴婢一條賤命,本來就是撿來的,被二公子看重,奴婢也未曾料到。二公子說如何就如何,至於皇上,天太高了,奴婢夠不到,也不夠資格去夠。平安不平安,奴婢說了也不算,能活一日算一日,不能活了到也沒什麼。”
英親王聞言認真地又將謝芳華打量了一遍,喝了一口茶,忽然道,“怪不得王妃和二公子都喜歡你,你這副脾性,竟然像極了三個人。”
謝芳華等着英親王后話。她像極了誰?
“一個就是我母后德慈太后,一個就是王妃,還有一個,她是……已經逝去的忠勇侯府夫人崔玉婉。”英親王語氣有某種情緒,有些晦澀。
謝芳華聽他提到了她孃的名字,挑起眼皮仔細地打量了英親王一眼。當年,她是知道她娘有多出名的。她娘和英親王妃並稱天下二美,她爹和當今皇上並稱雙絕。當年有一段謠傳流傳天下,“天下二美生於崔,京都雙絕冠天下,延凰勇吏鳳青雲,海棠東風吹落梅。”
這四句不甚搭調的詩句裡包含了當時南秦最有才華和名聲的男子和女子。
天下二美說的是博陵崔氏的崔玉婉,清河崔氏的崔紫菁。
天下雙絕說的是當年的忠勇侯府世子謝英,先皇的七皇子秦奇,也就是當今聖上。
延凰勇吏鳳青雲,說的是四個男子和一個女子,四個男子分別是:如今的右相李延,如今的英親王秦凰,如今的左相盧勇,如今的翰林大學士王吏。一個女子說的是她遠嫁漠北的姑姑謝鳳。
海棠東風吹落梅,說的是當年博陵崔氏的海棠和清河崔氏的落梅。
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少男少女,繁華了天下。
記在這四句詩句裡面的人如今除了她父母,都健在,唯一的姑姑,重病之下生死攸關。
謝氏這一個姓氏,得了太多榮華,也因此經年累月後,榮華成了包袱,來反噬謝氏。
門口傳來動靜,謝芳華打住思緒,轉頭去看,英親王妃和秦錚已經端了做好的飯菜來到了門口,她立即去挑開簾幕。
英親王妃當先進了屋,先看了謝芳華一眼,又看向英親王,對他問,“你對這個孩子說了什麼?惹了她一臉不快?”
英親王也回過神,對英親王道,“我還能說什麼!皇上有意提攜她做錚兒的貴妾,我便詢問了她的意見。”
“我已經明明白白地回了皇上,錚兒要的是婢女,不是妾,皇上還不明白?”英親王妃沉下臉,“他雖然是天子,但是手伸得也未免太長了。連我兒子身邊的婢女都要管了。就算要管,也該先給他封個世襲的爵位,他纔有資格管。否則還輪不到他管!”
秦錚走到門口,聞言腳步一頓,輕叱了一聲,“娘,封了爵位我也是我,他也不能將一個人變大成爲兩個,又有什麼不同?您也不能多個兒子,總執着爵位做什麼?也不累得慌!”
“我就是要執着,世襲的爵位本來就該你的。試問這南秦京城,多少貴裔府邸,多少高門宅院,多少世家名門,多少望族門楣,哪家世襲的爵位不是七歲之前就封賜了?永康侯府的門庭比咱們英親王府的門庭差不差?可是燕亭的小王爺位份在三歲時皇上就批了。可是你呢!他死攥着不給!卻還一直提攜秦浩,是不是非要讓秦浩奪了你的爵位,他才滿足?”英親王妃大怒道。
秦錚撇撇嘴,“不給就不給,死攥着就死攥着,大哥若是奪了我的爵位那是他本事,您兒子無用。您操什麼心?英親王府也沒什麼好的,不要爵位也不是不能活了。”
“胡說!英親王府的爵位皇上不給,那也是因爲……”英親王看了一眼英親王妃,見她看過來,他想說什麼,偏開頭,有些氣悶地道,“你放心,明日我再上摺子,給錚兒請封爵位。”
“算了!我今日剛和皇上起了爭執,明日你就去上摺子,他也不會準了。”英親王妃擺擺手,“我兒子都不在乎,我一個當孃的還瞎操心什麼?錚兒說得對,英親王府的確也沒什麼好的,不要爵位也能活。他愛給就給,不給拉到。總之不給的話,就別想管我兒子。”
秦錚頓時樂了,放下手中的托盤擱在桌子上,伸手接過英親王妃手中的托盤也放在桌子上,然後扶着她入座,笑吟吟地道,“娘,您可真是我的好娘!”
英親王妃瞪了他一眼,見他討乖的模樣,不由露出了驕傲的笑意。
英親王看着母子二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從小他就沒得到秦錚如此討乖崇拜過。心裡有點兒泛酸。
“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吃飯!”秦錚坐下身,對謝芳華催促。
謝芳華向英親王看了一眼。
“這裡是落梅居,你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怎麼?你剛說完,爺的話就不作數了?”秦錚挑眉,顯然是聽到了早先謝芳華對英親王說的話。
謝芳華覺得她早先聲音並不高,秦錚的耳朵未免太好使了。見英親王沒表態不滿,她走過去,坐在了秦錚的身邊。
一個婢女同桌用膳,這在古來就沒有規矩。但是偏偏在秦錚的面前就是規矩。
“你要喝湯藥不能吃太葷的,就吃這兩樣清淡的吧!這兩樣是錚兒專門給你做的。”英親王妃和藹地對謝芳華指了指兩盤素菜。
謝芳華點點頭,回了英親王妃一個平和的淺笑。
“這個是錚兒專門給王爺您做的,他知道您愛吃這道菜。”英親王妃對英親王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道菜說道。
英親王看向秦錚,秦錚沒看他,給謝芳華夾了一筷子菜,謝芳華忍不住也擡頭看了秦錚一眼,秦錚也沒看她,漫不經心地道,“爹,誰的女人誰疼,我娘早就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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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放風箏的季節!放出去的風箏不怕,就怕鬆了手,再也拉不回來!
今年的整體網絡文學平臺都展現前所未有的浮躁,不止520小說。京門開文三個月,本來準備至少能堅持大半年的存稿,短短三個月裡就用盡了。我不求太多,只希望,在我這裡,我的文下,你們能好好看書,溫暖而溫馨。
今日上牆者:qiubaby,lv3,解元[2015—03—03]“美人們越來越沒節操、沒下限了,只剩純潔了。節操下限滿天飛的早上都霧霾了。阿情,小心節操不保。”
作者有話:最近,某些東西,滿天飛,關於秦錚的,秦鈺的,我的,那種貼身的東西,我都不好意思說了。節操是神馬東東,其實我一直沒搞明白。我覺得吧!估計以後在你們的帶領下,我更是搞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