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灰衣女子躺在公孫稷的懷裡,纖細的手指,有一下,無一下的划着他的胸膛,公孫稷帶着饜足的慵懶,閉着雙眼假寐。
“公孫如此,就不怕姐姐生氣?”
見公孫稷未動,灰衣女子似放大了膽子,伏在他身上,手指又來到他的下頜,撫摸着他光潔的臉龐,帶着一股撒嬌的口氣。
“姐姐是否未能伺侯好公孫,讓公孫在奴身上好一通發泄。”
她佯裝生怒,心裡卻越發歡喜,“姐姐如此不知擡舉,公孫何不把姐姐身份靠訴奴,讓奴去勸勸姐姐……啊……“
她的話剛說一半,卻被公孫稷狠狠捉住雙手,把她從身上扯了下來,雙臂一揮,她便掉下榻去。
“公孫?“灰衣女子一驚,赤身跪在地上,面露驚慌之色,“奴知錯了。”
“哼。”公孫稷冷哼一聲,起身穿上長衫,大步越過她,坐到幾側,倒了一樽酒。
“記住自己的身份。”
“喏。”
“若再有不敬,別怪我不客氣。”
“喏。”灰衣女子低着頭,連連稱是,又悄悄擡起雙眸,目光委屈而倔強。
她很久便知那位白衣,是主子的人,早在三年前就入了,可不管她如何打探,就不知此女是誰,是姬是奴?但她知道,此女在主子心中有些地位,此女幾次違背主子命令,主子皆沒有處置,這便讓她心中不平。
她若說錯一句話,便會受到責罵,便如剛纔,灰衣女子緊了緊雙手,總覺自己是那人的影子,主子在她身上得不到舒解,便會來找她,記得她的第一次,便是在這清風殿,那人不知又犯了何事,惹得主子不快,受苦的卻是自己,但那夜,她卻是歡喜的,她知自己年紀小,怕主子不喜,便使出全力來迎合他,使自己遍體鱗傷,然,她終於擁有了他。
其實,她喜歡主子許久,自小被主子救下的那一刻,她便只屬於他,她願爲他做任何事,丟了這條性,也在所不辭,便是主子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只把她當奴,當工具,她也心甘情願。
她知道主子的野心,以後大事己成,便沒有份位,只要能守在主子身邊,她也滿足,只是,她不願做別人的影子,主子可以有許多女人,但不能對其中一人鍾情。
如此想着,灰衣女子的目光又升出一股兇狠之色。
她仍屈辱的跪着,直到主子讓起。
她才起身穿好衣衫,規規矩矩的侯在他身側,只聽他不淡不熱的問道,“辛美人如何?“
便是心中不甘,灰衣女子也收斂情緒,面上無色,“辛美人與孫周再無可能。”
“我自是知道,然,她爲何遲遲不下手。”
“美人是惦記腹中之子。“
“哼。“公孫稷冷哼一聲,一手放在膝蓋,一手持着酒樽,懶懶道,“腹中留一仇人之子……如此,甚好,她遲些動手,我便再爭取時日,如今,還有幾位宗室弟子,不能小視,孫週一死,難免他們不會跳出來與我爭奪君位。”公孫稷撫着酒樽上的獸紋,目光陰翳,“若得不到他們支持,便讓他們消失,只是這需要時間。”言畢,頭一揚,便一口而盡。
灰衣女子擡頭看了看他,暗忖,這前朝之事,她不能助他,但這後宮之中,她必爲他盡其所有,“公孫所言甚是,然,奴擔心,辛美人下不了手,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生下公子……“
“就算有命降生,誰又能保證,能平安一世?”
“如此,公孫爲何不現在就除去,免於後患。”
公孫稷笑笑,“辛美人這顆棋,不只對孫周有用。”
“公孫是說師玉……奴明白。”
公孫稷聽言瞟了她一眼,“聰明如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
宋姬來到舜華殿,見辛夷與往常一樣,縫製小衣,她便坐在她面前,淡淡的看着她。
辛夷擡頭一眼,扯出一絲笑容,又低下頭去。
兩人之間,似乎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聽聞你身子不好,爲何不多休息,身子是自己的,跨了,無人心痛。“
良久,宋姬才說道。
“無防。“
“你的臉色難看,雙眼紅腫,可是哭過?”
辛夷搖搖頭,繼續手上的活。
宋姬也不在言語,取過竹蔞,拿出針線,辛夷愣了愣,卻也沒有阻止。
半晌,“君上對你好,我曾羨慕過。”
辛夷擡頭,又聽宋姬道,“然,男子皆薄情,爲了所謂的大業,可不擇手段,情感對於他們而言,實在微不足道。“
辛夷垂下雙眸。
宋姬一邊做着小衣,一邊低語,“可偏偏還有女子願意爲之,就如那飛蟲,明知有火,卻願捨身而去。“
辛夷動作一窒,像是說到內心深處,復爾又笑笑,“爲何有此感概?“
“因你。“宋姬直言,“也因我……還記得我爲何入宮嗎?“
辛夷不免想到,許久前,兩人在木槿花下相遇,她便說出,她是被心愛之人送入了,只爲前程。
辛夷輕輕頜首,目光透着同情。
宋姬又道,“那男子並未因我入宮,而得到提拔,因我不願爭寵,他卻也未責備我,我曾以爲,他後悔了,誰知,新君繼位,他便再一次相逼,以愛相求。“
辛夷驚訝不己。
宋姬笑道,“他便永遠這般自私。“
“如此,你要如何?“
宋姬放下手裡的針線,迎上她的目光,頓了好一會兒,“我不願爭寵,我不愛孫周,但是,我愛他,我要爲他爭得一份前途程。“
“你會怪我嗎?辛夷。“
辛夷聽言,手上的東西落下,頓時瞪大着雙眼,不可置信,可是,她又該說些什麼,她又能說些什麼?
這後宮之中當真艱險,後宮的女子當真可憐。
她又能怨誰,太多的人身不由己,便不是因爲愛,還有權力,家族。
“願爲窮人妻,不爲富人妾。”
辛夷突然笑了,笑得有幾分釋然。
“你本是他的姬妾……然,你當真要走這一步?”
辛夷問道,“其實,女子不該如此。”她又想到夏姬,“你可以有很多路,比如,出宮。“言畢,辛夷望向窗外,陽光明豔,天空蔚藍。
“或許又是另一片天地。“
“然,你可有想過?“宋姬相問。
辛夷點點頭,“想過,但,如今不能。“
宋姬也笑了,“並非每人都能做到放下,你我皆如此。”
怎會如此?我的情景不同,若只爲情愛,我便能放下,辛夷如是想着,只是家仇太重,她的雙肩抗不起,放不掉。
宋姬見她神色恍惚,似傷心似無奈,心情複雜,“我今日與你說這些,是真心把你當友人,然,以後……只要你不與我爲敵,我自不會爲難你。”
辛夷一怔,靜靜的看着她,“謝謝,你的真誠相告,我從來沒想過與衆姬相爭,我只有一事未了,待此事完結,我便會離開,這裡的一切都與我再無關聯。”
宋姬眉頭一擡,“何事?”
“到時,你們便會得知。”
宋姬頜首,“如此,我要擔心的便只有欒姬?你且放心,她曾對你不義,我便不讓她好過。”
辛夷再次揚脣一笑,苦澀,疼痛,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
宋姬起身,準備告辭而退,剛至門邊,只聽辛夷又道,“便是你不愛他,也請真心對他。“
“他“自然是指孫周。
宋姬一愣,緩緩轉過身來,但見辛夷己拾起了針線。
宋姬只覺心口被那細針一刺,急急大步離去,出了殿,她站在路口,嘴角露出一絲嘲弄,她終究是要殺他,又何須說出那番話。
可她的眼神明明是不捨,兩人之間的死結將如何解決,其實,她挺好奇。
*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孫周關注前方戰事,不久,便有戰事傳來,自是晉軍大勝,鄭國收回壓於宋國的兵力,急急回兵救鄭。
然,晉軍己攻入鄭國外城,大軍在澞水紮營,把鄭國首城新鄭,團團圍住,鄭朝楚求救。
但楚才吃了敗仗,又怎能出兵?楚軍閉門不出,鄭國大有亡國之兆。
宮中,瓊琚殿,禁足着鄭姬,在晉鄭開戰之後,鄭國大敗,孫周直接把鄭姬移出瓊琚殿,發配到了永巷。
鄭姬夜夜哭泣,要求見孫周,鄭姬有想過,孫週會攻鄭,然後扶持太子喜繼位,太子喜親晉,孫周安撫鄭國,定要解了她的禁,想不到,孫周卻是這番舉止。
永巷,那是下等人呆的地方,她是鄭國公女,怎能去那兒?便是她犯了錯,扶桑己爲她受過,孫周何須還要嚴懲?
帶着深深的不甘,與憤恨,鄭姬邁入深深的永巷,永生不得出。
這便是宮中女子命運的縮影,即不得寵,又不得母國支持,衆姬皆噓籲不己。
最爲高興者,自是姬夫人了,又逢君夫人壽辰,並懷上子嗣,便印證了當初巫之言,晉與杞聯婚,大善。
君夫人本是杞之屍女(如聖女),嫁入晉,是晉之福,上至朝臣,下至國人,無不稱讚,再者,君夫人治理後宮井井有條,處置後宮之事,公正無私,衆姬無不佩服,短短數月,便得到極大的名聲。
姬夫人對這樣的兒媳也爲滿意,便主動向孫周提議,好生慶賀一番,孫周允。
誰會料到,那一日,對許多人來言,便決定了其後生死。
白衣女子,就是宋姬,我也不想再捂着了,快捂出蝨子了,至於灰衣女子,估計同學們也知道了吧。兩人之前一直有鋪墊,只是灰衣女子要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