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我只想要自由。
我在掖庭走了許久，走到前殿的宴席都散了，漫天的煙火綻放，新年都要來臨了，大家都該在靜靜地等。
我一直走，漸漸遠離熱鬧的人，走到了掖庭最爲荒涼的所在。
我推開門，一直走到荒草雜生的地方，那邊的牆角處，埋了一具屍骨。那是季青雕，真正的季青雕。
我跪在那個小土堆旁，也只是跪着，我什麼都沒有帶來，若說要祭奠她，未免可笑。我走到這裡，只是有些話想跟她說，在這個荒涼的除夕夜，想來她也跟我一般寂寞難安，我來陪她說說話。
“六年了，你可恨我？季青雕……”我低低地笑：“你怎麼會不恨我呢，我剝奪了你的一切，剝奪了你活着的機會，你應該是恨我的……”
她的墳頭上，雜草實在是太多了，裡面掩埋這的屍骨，想來也已經是一攤腐骨。我跪着爬了兩步，伸手開始給她除草，一邊動手，一邊說 ：“你活着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一點都不知道，可我活着，一點都不開心。上回去季府生活，我想，你活着或許也不開心，季夫人雖然疼你，可你長在那樣的環境中，又怎麼開心得起來？我爲你教訓了你爹的妾室，你可看到了？可你看到的那些，在我看來，都不夠殘忍。在這掖庭，我比你更適合生活……”
“可我如今也活得夠了，累了。季青雕，我有時候就在想，爲什麼我要取你而代之呢。當初，我那麼渴望能夠生活在太陽底下，可現在想想，一直活在黑暗中，於我而言也未必不好。”
“你若活着，你會遇到王上麼？王上會愛上你嗎？我每次聽到他叫青雕，都覺得那不是我，而是你，有一回，我將這個想法說給蘇息聽，他說，大家心目中的季青雕，其實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嗎？可我覺得，我剝奪了你活着的權利，也剝奪了人們對你的記憶，你是該恨我的……”
“現在，你若是泉下有知，是不是該笑了？你復仇的機會來了，保佑我這一次計劃成功，那我很快，也就會跟你到地下團聚了。到那時候，我一定跟你負荊請罪……”
我絮絮叨叨，一直在說話，私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聲，更顯得寒氣逼人。
拔完她墳頭上的草，這個小土包就完全露了出來。
大雪又下了起來，不多時，整個地面就都變成了雪白一片。又很快看不見她的棲身地，我裹緊披風，站起來，又靜靜站了片刻，才起身回宮。
我想，這一輩子，可能我早也沒有機會來跟她說話了。
也好，那些說對不起的話，留着下了地獄，再說與她聽。
這一夜的瘋狂，還沒有等到天亮，我就病了。高燒似乎是乾柴上澆了火油，飛快地竄起來，很快就將我燒得糊塗起來。渾身沒有力氣，咳嗽讓我的肺部非常不舒服，止都止不住。
我的病來勢洶洶，很快就驚動了姜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