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他手裡的雙旗勁舞,旁邊兩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高舉着火把,在火花的照耀下,顯得他格外與衆不同。
不遠處,火把越來越多,一萬女真鐵騎在他手中雙旗的調動下越來越密集,已經開始將董大膽手裡這一千精兵包圍起來。
“殺了他們,寧遠城就是我們的!”安巴畢西棱發出厲聲尖叫,就象一個攝人靈魂的巫師一樣。
旁邊的女真士兵們,也不停地擂動十數面獸皮做的戰鼓,鼓舞女真鐵騎們的士氣。
卻在這時,攝人靈魂的巫師忽然被人施了攝魂術,雙手一下停止了舞動。
這一下,旁邊的鼓手和圍攻部隊的將軍們都愣住了。
再看安巴畢西棱,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就在他跌倒在地之前,有人看見他的眉心處插着一枝長鐵箭,鐵箭直接貫穿了他的頭顱,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駭人。
安巴畢西棱最後臨終前甚至連任何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這樣睜大着雙眼,感覺身體裡的熱血在凝固,然後感覺越來越冷,就在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剎那,耳邊迴響着剛纔董大膽回過頭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信義的代價,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早知道這樣,就不偷奸耍滑圍殲這一千人了。
一代“千山仙叟”,沒有壽終正寢,而是死於非命,最終死不瞑目。
人羣中有人喊了一句:“玄武神射!是玄武!只有他能夠射得這麼遠!”
女真軍中當下大亂,龍虎侍衛軍的新任主將吉勒章阿急得直叫:“不要慌!不要亂!保護二位首領!快快舉起盾牌!”
這時又有兩枝鐵箭疾射而來,他已經顧不上太多,拼死抱住舒爾哈齊,擋在他的身前。
就聽見“嗖”的一聲,當先的第一枝鐵箭一下射穿了他的後背。
“呯”,吉勒章阿沉重的身子壓着舒爾哈齊一起從馬上摔到了地上。
衆多侍衛們急忙去救,舒爾哈齊已是驚弓之鳥,差點兒把魂都嚇沒了,一直到衛士們七手八腳的把吉勒章阿的身子推開,使勁把穿着重鎧甲的他拉了出來,團團包裹住他向後退去,他才長舒一口氣,暗叫一聲“好險!”
長箭貫穿了吉勒章阿的後背,穿出去正好射中了舒爾哈齊的護心鏡,一下就將它擊得粉碎,幸好他這次穿的是重鎧甲,鐵箭頭在射穿護心鏡後被鎧甲阻擋住了,所以只是震得他胸口直疼,並沒有貫穿出去。
眼見吉勒章阿象死豬一樣趴在剛纔倒下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的英勇撲救,再加上穿了重鎧甲,自己就會象他一樣的下場。
吉勒章阿口中噴出的鮮血,盡皆灑在了舒爾哈齊的臉上,大首領一下被弄得如此狼狽,真是莫大的恥辱。
不過好歹撿回一條命,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個玄武,太可怕了!
此時的雅爾哈齊,也正在拼命抵抗着玄武大力擊發的這第二枝鐵箭。
因爲原來對玄武一箭射中前面旗手的帽纓之事深有感觸,所以他對玄武的顧忌比誰都深,方纔就是側着身子躲在舒爾哈齊的身後,結果這一
躲還真是救了他的性命。
他本能地拉着兩個衛兵擋在自己身前,然後拼命把頭低向前去。
玄武的這一箭從兩個衛兵腦袋之間的縫隙穿了出去,這兩個人本來帶着頭盔,但是被雅爾哈齊拉着一撞,當時就把二人的頭盔都給撞歪了,於是耳朵露在了外邊。這一箭直接將兩個的耳朵擊得粉碎,當即鮮血淋淋,痛得二人不停地大叫。
雅爾哈齊的這一低頭,算是將這隻繼續前進的箭躲了過去。卻不想這箭仍有很大的後勁,一下子射中了後面那名衛兵的前胸。
這名衛兵悶哼了一聲,栽落馬下,手下的大刀一鬆,直接砍了下來。
雅爾哈齊急忙再躲,可大刀還是擊中了他的戰馬屁股。
這一下,戰馬疼痛不止,前蹄高高躍起,一下子就把雅爾哈掀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二首領!”衆衛士急忙擁過去救,一些身材高大的士兵紛紛舉起盾牌,組成盾陣,防止玄武再施重手。
雅爾哈齊這一摔着實不輕,只覺得胸口一緊,嘴裡一鹹,一口鮮血如箭一般噴出。
這時候,董大膽已經趁着女真鐵騎大亂,指揮一千精兵開始向着寧遠城方向拼命衝殺。
女真鐵騎們失去了旗語指揮,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又見兩位首領落馬,急得紛紛朝他們落馬的這個方向跑,再也沒有剛纔打算快刀斬亂麻一般解決這一千大明軍隊的氣勢。
董大膽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趁着女真軍中大亂,現在是殺傷他們有生力量的大好時機,於是一枝長矛舞得上下翻飛,很快就在正前方把女真鐵騎撕開了一個口子。
這一仗,殺聲震天,響徹雲霄。
撿了小命的舒爾哈齊和雅爾哈齊手腳並用,象兩隻狗一樣在盾牌手的護衛下向前狂奔,着實狼狽,大概跑出了一里地,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再一看頭盔也掉了,鎧甲也錯位了,真是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我的天!這玄武真是天神下凡麼?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二人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顧不上嘲笑對方的狼狽相,還對剛纔那兩枝奔命鐵箭心有餘悸。
這時候,另八萬多女真鐵騎也在原駐地呆不住了,紛紛高叫着:“保護首領!”向他們靠攏過來,一層又一層,將兩位首領緊緊護衛在當中。
女真將官們看到兩位首領雖然狼狽,但性命卻是無虞,這才逐漸安定下來。
李成樑、龔正陸和張玉屏等人在城樓上看得過癮,大叫了一聲:“好!”
張玉屏一指近十萬女真鐵騎從四面趕匯而來圍成那個大圓的中心,微笑着說道:“接下來,就要看我們如何破除這層層重兵,解決這個惡源的圓心了!”
龔正陸也笑了笑:“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再有半個時辰,譚公他們就會從外圍發動進攻。到時裡應外合,不愁到不了這個圓心!”
李成樑和王崇古也非常振奮,雙手握拳提振着自己的信心,卻發現一旁的玄武象是在思考着什麼。
“玄武,你怎麼了?”李成樑發出了疑問。
玄武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大將軍,剛纔玉屏老先生這一句圓心提醒了我,如果要擊破着層層重兵,肯定還有不少困難,可是我突然想起來龍驤軍在從京城出發時,皇上送了我們兩尊紅衣大炮!”
“對啊!怎麼了?”李成樑也想起了有這件事,但還一下不明白玄武想說什麼。
王崇古是京官出身,很快猜出了玄武的用意:“玄武將軍,你的意思是用紅衣大炮直接擊打那個圓心?”
這一下把當世孔明和水鏡兩位智者都說糊塗了,兩人目測了一下,城樓離那個圓心至少得有一里半地,當即脫口而出:“這麼遠的距離,能夠直接擊中圓心?”
玄武和王崇古都笑了:“是有些遠,不過可以試試,即便打不中他倆,也得把他們嚇個半死,那也是一舉多得之事!”
李成樑驀然想起來,皇上當時送龍驤軍和二位公主出正陽門時,曾經用三門盒子炮準確無誤地擊飛千步以外的盾牌,一步爲兩跬,一里爲三百多步,這裡離那兒大概一里半,也就是五百多步,一千步尚且如此之準,這五百步應該沒有問題。
他悄悄把玄武叫到身邊來問了一句:“上次我們在正陽門與代善他們千步相送時,這紅衣大炮的炮手是皇上衛隊裡的,還是我們龍驤軍裡的?這炮跟着過來了,炮手要是沒跟着過來,也是白搭啊!”
玄武一下子笑了,叫過來一個校官,問他“張大炮”和“李大炮”是不是還活着。
親兵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來的時候,您就把他們當寶貝疙瘩,但是後來因爲大炮的炮彈數量有限,一直沒捨得使用。這兩個人閒居慣了,主動要求轉爲步兵,前幾日‘李大炮’和‘張大炮’都隨董大膽將軍出城作戰,結果都受了傷,‘李大炮’瘸了一條腿,‘張大炮’瞎了一隻眼,但都還活着。”
玄武聽到這兒罵了這個校官一句:“胡來!轉爲步兵之事爲何不向我報告?”但後來一想,還是笑了起來,對李成樑使了一個眼色:“雖然受了傷,但還算老天保佑,讓這兩位‘大炮’都活着!”
李成樑也頗爲觸動,對這名親兵下令:“傳我的命令,讓這兩人速速到來,要是趕路不方便,八擡大轎也要給他們擡來,就說他們等了很久的紅衣大炮使用機會終於來了!”
“是!”
一柱香以後,幾匹高頭大馬拉着的盒子炮上了城樓,再看“張大炮”和“李大炮”二人,雙手撫着兩門大炮,已是淚流滿面,繼而“撲通”一聲向李成樑跌倒:“大將軍,我們等了這麼長時間了,終於有能把這兩個重傢伙用上的時候了!”
李成樑一一把他們攙扶起來:“你們兩個受苦了!轉爲步兵的事情,我和玄武將軍並不知情!如果知道,我們是打死也不會讓你們這兩個技術精兵當作步兵與敵人廝殺的!”
二人更是激動萬分:“不不不!大將軍,是我二人主動要求的,現在我二人雖然殘了,但是我們致死無悔!就算現在讓我們出戰,上陣拼他們幾個人仍然不成問題!”
玄武笑着衝他們招了招手:“你們兩個,別掉眼淚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