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當即一驚,紛紛表示了看法。
此時,出現了兩方截然不同的聲音。
一方是玄武和朱雀。
他們認爲龔正陸說的只是有可能而已,但是這個可能性很小。目前,不論兩位女真首領、少首領努爾哈赤,還是元帥、軍師都答應前往,這說明肯定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所以,現在最需要做的,應該是抓大放小,早日返回寧遠,按照皇上的計策,利用殘缺的城防打消敵人的顧慮,同時作好預設“鴻門宴”的準備,務求一擊必中。
一方則是李成樑和龔正陸。
李成樑認爲龔正陸的擔心有他的道理,因爲別人很難理解他曾經擔任女真軍師那種敏銳的直覺。現在正是執行皇帝戰略的關鍵時刻,還是應該慎重,因爲只要一啓程,就再也難以深入到女真的腹地來了。
所以,現在還不是返程的時候,寧可多耽誤幾天,也要把情況搞清楚再說。
兩方各執一詞,相持不下。
按說李成樑和龔正陸是受聖旨封的正印遼東大將軍和軍師,他們的意見應該更重要。
但是李成樑有言在先,現在是“頭腦風暴法”的討論過程,任何人可以提出任何意見,也可以支持任何一方。
而且,要命的是朱雀現在有另一種身份,她是皇帝的特使,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着皇帝。
兩邊完全對立。
夜也極深,再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龔正陸嘆了一口氣,主動作出了讓步:“好吧,在這兒紙上談兵也只是猜度而已。要不,我們找人來驗證一下此事的真實性吧?”
玄武和朱雀忙問:“如何驗證?”
龔正陸無奈地笑了笑:“我在女真當軍師也有些年頭了,也是有經營的。雖然現在完全出來了,但一直的心腹還有幾個在女真軍中!”
李成樑這時哈哈笑了:“好你個龔軍師!看來你還和我們打着埋伏呢,手裡竟然還有這麼重要的棋子,這麼長時間了你也沒有告訴我們啊!”
龔正陸面露尷尬:“我這也是留着最後的備用,準備立一個大功勞,纔好一雪我原來認賊作父的恥辱!”
李成樑看着他笑:“嗯!看來軍師也認爲現在到了最要緊的時刻,是該啓用這個最後備用的時候了!”
龔正陸點頭首肯:“皇帝此舉大氣磅礴,能夠一舉平定遼東,雖然可能會被高人看出來,但我們也要盡力促成其實現不是?”
聽到他這麼說,朱雀也立即放緩了神色。這纔是真正地贊同皇帝,這可是態度問題。
僵局得以打破,大家都開始關心起龔正陸手中的“暗子”來。
龔正陸鎮定地搖着扇子,緩緩說道:“方纔,你們酒宴散場的時候,我在自己帳蓬裡悄悄看了一下,努爾哈赤的親兵隊長巴彥沒有換掉,和我在的時候一樣!”
李成樑等三人的眼裡頓時放出了閃亮的光:“你的意思,這個巴彥就是那個‘暗子’?”
龔正陸笑了:“瞧把你們三個給美的,確實是!而且,還有更出乎你們意料的,這個‘暗子’不光是我一個人的‘暗子’!
據我所知,他還是二首領王杲設在努爾哈赤身邊的‘暗子’!”
看到他們三個面面相覷,他這才和盤托出:“我救過巴彥的父親兩次,犯了兩次大錯都因爲我的求情免於被殺,所以,巴彥是我的‘鐵桿’!王杲雖然是二首領,但一直虎視眈眈,他不敢明目張膽地監視覺昌安,但對於他幾個兒子的身邊,他都安插了自己的親信。王杲收買巴彥,也是我默許的。相當於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可以同時探聽到兩家的機密!”
一個漢人,竟然把一個女真人培養成了死心塌地的間中之間,諜之中諜。
三人都張大了嘴,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別人用間,最多用雙間,他竟然敢用三間。
朱雀性子最直:“那我們現在如何去聯絡這個‘間中間’巴彥呢?他知道你還活着麼?”
龔正陸搖了搖頭:“他肯定不知道!當時就是玄武把我從死人堆裡救了出來,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那我們如何聯絡他呢?我和玄武倒是可以喬裝潛入他們的軍營,但是我們也不認識他!而且,如果一旦被發現……”
李成樑這時重重點了點頭:“嗯!這個辦法不可取!軍師,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是你的這個小師叔,或者說你此刻仍在女真軍中當軍師,你已經識破了我方的計策,你會如何做?直接拒絕前往寧遠的邀請麼?”
龔正陸覺得李成樑提出的這個問題很具創新性,沉吟半晌,說了一句:“既然頭腦風暴,那我就大膽揣測,假設我是張玉屏,或者我仍是女真軍師,我肯定不會直接拒絕,而會找個理由,比如說兩位公主偶感風寒,或者染了痢疾,需要臥牀一段時間,來試探我們的態度。”
三人都認爲很有道理。
朱雀眨了眨眼問他:“這就是說,從哪方面找理由都不如從公主的身上找理由更有說服力是吧?”
龔正陸沒有正面回答她,而且笑着反問了她一句:“你覺得呢?”
朱雀點頭:“確實有道理!這樣提出來,我們就不好拒絕,畢竟是我們的公主提出來的。這樣說來,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三人頓時來了精神:“什麼辦法?”連龔正陸的眼裡都放出了精光。
朱雀站起身來,從自己隨身帶着的包袱裡拿出一套女裝來,然後把自己的頭盔摘下,取出一根玉簪來,插到了頭髮上。
這一來,剛纔英姿颯爽的女將軍頓時變成了溫情脈脈的柔弱女子,看得大家都呆了。
玄武因爲和她熟,直接口無遮攔地叫出聲來:“朱雀,你,你這不是要準備實施美人計吧?”
朱雀笑罵了他一句:“呸!就你想得美!我的意思是如果女真人真的象軍師所說,藉口公主生病,那就在告別的時候把我作爲她們的侍女送過去,正好阿珠和小倩所來在皇宮時我們也熟悉,她們肯定一下能明白我們的意思。”
李成樑和龔正陸的眼裡都放出了光:“這個好!這個好!不過,你過去以後,可就不能再回到我們陣營,參與我們的戰鬥了。”
朱雀笑了笑:“我在那邊作爲一個‘暗子’也
是可以的,相當於在敵人心臟裡紮上一把刀,這比面對面的敵我作戰更有作用!”
玄武這時插了一句:“這個好!我也贊同!如果到時候真的開戰,我們可以裡應外合,各個擊破!而且,朱雀過去也有一個好處,我們可以隨時保持聯繫!相當於即使我們回到了寧遠城,我們也在女真老巢裡安插了一雙眼睛!”
李成樑和龔正陸愣了:“你們這麼遠還能聯繫?”
朱雀這時會心的一笑,忽然發出了一陣急促的鳥叫聲。不一會兒,就有一隻鴿子來到了帳蓬的門簾外,一邊撲打着翅膀,一邊“咕咕咕”的叫着。
朱雀掀開簾子,向外一伸手,把鴿子抓在手裡,摸了摸它的腿,看到上面有一個繩子繫着一個小管兒,笑着看了一眼玄武:“看來你這出征以後,技能都沒落下啊!你把它們都養在哪兒啊?”
這時她手一揚,鴿子一下飛起,正準備向外飛去,玄武又發出了一陣“咕咕”聲,鴿子急忙掉頭回來,落到了玄武的手上。
玄武也摸了摸它腿上的管子,笑着回答剛纔朱雀的問題:“我啊!把它們都悄悄地養在了我的帳蓬的角落裡,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這一幕近景展示,非常真實,說明不管距離多遠,都可以如此操作,看得李成樑和龔正陸目瞪口呆。
龔正陸用手指着鴿子:“這,這種信鴿的飛行距離是多少?”
玄武笑了笑:“這是我從皇宮裡帶出來的珍品‘藍鳳凰’,飛行距離能達到四百里地!”
龔正陸和李成樑對視了一下,表示不可理解:“以前都沒聽你說過!難不成,再遠一些,都快飛到京城了?”
玄武笑了:“那不可能!這已經是最珍貴的品種,只能達到這個距離。再遠的話,鴿子需要停腳,很容易被人或者其他鳥類伏擊。而且,真正的飛鴿傳書,不光需要好鴿子、好的發送者,還需要好的接應者,需要在到達的時候給予鴿子響應與提示才行。”
龔正陸和李成樑輕輕鼓起了掌:“好啊!能達到四百里地已經是盡善盡美了!寧遠城的距離正好在這之內,以後我們的機密消息傳遞,是不是隻需一個時辰就夠了?”
玄武點了點頭:“快的話差不多,一個時辰到兩個時辰之間。不過這麼遠的距離,一天只能飛行一次,回程的話需要換另一隻鴿子!”
“好!那就這樣吧!”龔正陸站起身來,“這樣一來,即使女真人用公主染病試探我們,我們也可以答應他們不帶公主前往!這樣他們就不會起疑心,等到他們快到寧遠了,我們再悄悄派出一隊精兵,藉着探視公主爲名,與朱雀裡應外合,救出公主!”
“好!”幾個人達成了一致,爲求驗證女真人是不是得到了高人指點,他們決定先耐心等待。
如果這幾天女真人沒有迴應,仍是答應照常前往,那就說明這個高人沒在軍中,萬事大吉。
如果他們真的假借公主生病而試探真假,那也欣然答應,消除他們的顧慮!
商定完畢,四人散去。
夜晚的風大了些,一下吹散了剛纔密佈的陰雲,逐漸顯露出幾顆閃亮的星星來。
(本章完)